李弘在看到他龍爹臉的第一時間,腦袋裏不由自主的便冒出了兩個字:鍋底。


    沒錯,如今李治的臉就黑的跟鍋底似的,自己一路上緊趕慢趕,深怕因為自己的行程耽誤了軍機大事,這倒好,一進城之後,隻見他太子的親衛隊在率兵守城,而他早就跑出去遊山玩水去了。


    身為大唐的太子殿下,他這是來打仗的,還是來遊玩的?難道在安西,他那赫赫功績就是這麽打出來的?李治表示懷疑。


    而在李弘眼裏,龍爹跟龍媽兩人在生氣的時候,他寧可是麵對龍媽武媚,也不願意麵對更加小心眼的龍爹。


    龍媽好哄,耍著二皮臉湊到跟前,給揉揉肩、捶捶背,多大的怒氣也都基本上消了。


    但龍爹不一樣,生起起來後,他自己就能把自己氣個半死,再加上氣他的人,如果膽敢拒不認錯,李治甚至能夠憋著悶氣氣三天。


    而這也與他的眩暈症有關,如果心胸要是相對開朗、平和一些,恐怕曆史上,李治說不準還能多活幾年,李弘的龍媽也就有可能當不上皇帝了。


    不過好在李弘並不是真正的遊山玩水去了,所以在聽了李弘的解釋後,李治原本黑的跟鍋底似的臉,這才緩緩的趨於平和,隨著李弘說道黃金時,立刻變得滿臉微笑,連連誇讚太子聰慧懂事。


    但當某人安慰完自己的龍爹後,扭頭看著下麵的文臣們,那格希元竟然還在此列當中,當下變成他把麵色沉了下來,不過轉念一想還是算了,既然龍爹同意了,自己再說恐怕也無濟於事了。


    而且格希元與李賢之間關係較近,自己這個時候,在長安的事情還一團亂麻呢,還是先不要過多的懲治格希元,但如果要是再敢在軍機大事上指手畫腳,那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夜已經很深了,所以見完李弘之後,李治就煩躁的揮揮手,讓其趕緊滾,明日與他一起渡江前往柳京。


    一直嚴謹的保持的早起床習慣,讓李弘在清晨並沒有被他龍爹催促就先起床了,自己手下的人接替了劉仁願,擔負起了保護皇帝陛下的職責。


    上一世的大同江,已經成了平壤城內的一條河流,因為河床很深,而且水流並不湍急,所以很適合船隻航行。


    而在這個時代,除了由繩索拉成的橋外,並無任何能夠過江的辦法,所以,如果想要運送大軍過河,用水軍的船隻是再好不過。


    同時,李弘也想近距離接觸下大唐的水軍,看看其實戰能力如何,也可以在高句麗跟新羅、百濟跟前顯擺顯擺大唐的軍威。


    其實,這個時代,大唐的戰船種類已經相當的完備,在沒有動力裝置可以驅使的情況下,能夠把有限的空間都用上,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相比於倭國的那些被崔知辨不屑一顧的小船,大唐水軍確實可以算得上是這個時代的翹楚。


    明代的軍事著作《武備誌》,就曾經提到過唐初海軍的強大:凡水戰,以船艦大小為等……以金鼓、旗幡為進退之節,其戰則有樓船、鬥艦、走舸、海鶻,其潛襲則有蒙衝、遊艇,其器則有拍竿,為其用利順流以擊之。


    種類繁多的戰船,就很考量一個將領對各類艦船的協調指揮能力了,明確的職責、嚴明的紀律以及協調分工,都是對一個將領的考驗,而大唐能夠湧現如此一個水軍將領,自然是讓李弘喜不自勝。


    而這一次,除了鬥艦、走舸、海鶻,還有一種用生牛皮包裹自身防禦的攻擊型艦艇,一般而言則是用來衝擊的。


    由此可見,這個時期的大唐軍事,是多麽的威武雄壯。


    所有種類繁多的艦船中,樓船是最能體現大唐國力強盛、軍威雄壯的代表之作,在隋唐這個時期,則是被稱作五牙戰艦。


    之所以被稱作五牙戰艦,便是因為它本身是五層建築結構所起,左右前後設置六台拍竿,而各支木桅上端置有巨石,下方設有軲轆作為輔助,在戰艦近戰時,可迅速以軲轆輔助放下巨石,以此來達到用巨石砸壞敵船的目的。


    而至於大唐向來在陸地上引以為傲,用來攻城戰無不克的拋石車與床弩,自然是也被想法設法的,被安置了在五牙戰艦上,這兩種遠攻的武器,可謂是真正的殺手鐧,由此也把五牙戰艦武裝成了遠近皆可戰的強大戰艦。


    迎風站在無帆的前甲板上,李弘與崔知辨熱絡的小聲聊了起來,內容並不是關於這五牙戰艦的事情,而是遠在嶺南道的泉州,李淳風所建造的更大的戰船之事上。


    當崔知辨從李弘嘴裏聽聞,那戰船比他們腳下長達五十多步、六十步的戰船還要長上一半時,頓時用將信將疑、震驚的神態看著滿麵笑容的李弘。


    “別不信,你這五牙戰艦要是見了那大船,也就頂多是一個小喵咪一樣,毫無還手之力。”李弘自信的看著崔知辨難以置信的神情,淡淡說道。


    “殿下,臣不是不信,您可要知道,如果戰船如此大的話,那麽他就失去了靈動性,想要在麵對眾多敵船不敵退走時,可就是難上加難了。”崔知辨也就三十歲左右,能夠做到正四品的水軍將軍,足以相見,其水戰能力了。


    李弘撇了他一眼,繼續說道:“誰告訴你我要退走跑了?何況,敵船能不能接近那船還是一迴事兒呢,等這次事情完結,你過去看看,拿著這塊玉佩過去,兩相比較下。”


    李弘把一塊玉佩遞給了崔知辨,雙手背在身後,再次說道:“五牙戰艦確實不錯,但隻適合在近海作戰,你走出幾百海裏試試?一陣大風過來,你這船不用敵人打,自己就主動沉到海裏喂王八了。”


    崔知辨苦笑一聲,殿下說的是實話,這五牙戰艦雖大,但確實不適合遠航,適合遠航的,卻又沒有這種艦船這麽大的威力。


    其實這並不能怪崔知辨,甚至是不能怪任何人,因為就算是到了一千年以後,中國人並沒有走出陸地,踏上大海走向遠處的勇氣,一個以陸地為生的國家,他本身的性格便桎梏了他們走出去。


    而之所以李弘建造大船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就是怕朝堂之上眾臣子在知曉後,會以各種方式阻撓自己。


    幾百年後的大明朝,曾經可是在海上自如來去,威風一時,但最後不也因為海禁思想的盛行,讓中國最終又被困在陸地上達好幾百年?


    從而造成了歐洲的戰船在海上橫行霸道、掠奪財富,最終靠著對大海的熱情,給華夏民族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如今的大唐依然是如此,對於大海從來不敢去主動的擁抱,包括沿海的漁民百姓,他們對於大海的認識,還處在賴以為生的階段,從來沒有人想過,克服對大海的恐懼後,將會給這個民族帶來什麽樣的勇氣跟財富。


    李弘如今心意已決,跟著龍爹解決完遼東的事情,就到泉州與崔知辨匯合,看看那李淳風拿了自己幾百萬兩的銀子,到底折騰出什麽東西來了,別到時候真是打水飄了,眼睜睜的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就那麽沉海裏了。


    陸路加上水路,不到半天的時間,三萬兵馬便很快在大同江對岸集結完畢,而此時,距離高句麗王城柳京,也不過二十餘裏的距離了。


    剛剛一踏上官道,前方就出現了大唐的旌旗,旌旗身後揚起了一股煙塵,隻見近千人的騎兵快速的向這邊跑過來。


    “我去……劉仁軌不會失手了吧。”李弘放眼望去,那來勢洶洶的架勢,怎麽看也不像是來接駕的。


    李治不說話,胯下則是一匹沒有一根雜色的白色駿馬,此刻看著前方那飛蹄而來的同類,有些按耐不住、躍躍欲試的衝動。


    但剛剛一抬蹄子,那白色駿馬便被某人在脖子上輕踹了一個腳印:“你著什麽急?老實待著,讓你過來不是打仗來的。”


    李弘話音剛落,隻見眼前晃過一道金色的鞭影:“朕的坐騎也是你能踹的!還有沒有點兒規矩,真是有失皇家風範。”


    李弘往後一仰,躲過那來去力道都極為鬆垮的馬鞭,撇嘴道:“我是怕它發瘋,萬一真把您帶出去怎麽辦?兒臣這是孝心。”


    劉仁軌赫然出現在了李治與李弘麵前,臉上帶著興奮不已的笑意,快步下馬跑到李治跟前,身著一身鎧甲行禮道:“臣劉仁軌恭迎陛下入高句麗王城。”


    “什麽?難道已經拿下高句麗王城了?”李治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示意劉仁軌起來答話,語氣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興奮。


    “是,陛下,臣在兵臨高句麗王城不到半天後,高句麗王高藏便率領百官出城投降了,但……。”


    “但什麽?既然已經投降了,還有什麽不能說!快說,不必吞吞吐吐的。”


    “是,陛下。高句麗王投降的條件便是,希望陛下您能夠製止新羅與百濟對高句麗土地的掠奪,並立刻放迴掠走的高句麗百姓。”劉仁軌鄭重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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