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一頓訓,最後連飯都沒有撈到吃的兄妹兩人,以為一個被揍、一個被罵就完事兒了時候,沒想到他們龍媽的情緒就像是天氣一樣反複無常,讓兩人站在那李弘當年種的樹下,麵樹思過一個時辰。


    陰了一夜的天空,原本以為能夠滴答一些雨滴下來,但一夜之後,厚厚的雲層依然是厚厚一層,但雨滴是一點兒也沒有落下來。


    早上上朝時原本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大臣,都在祈禱著能夠下雨,但那雲層像是被封印了一樣,席卷在半空像是一層厚厚的帷帳被網住一樣,就是說什麽也不下雨。


    垂頭喪氣的大臣們匆匆返迴自己的官署,開始計祈禱著什麽時候趕緊下雨,什麽時候這雨勢一下來,能夠讓朝堂之上的陛下眉宇間的憂色減緩一些。


    但這天氣從昨天入夜到現在已經是午時了,卻是一點兒雨都沒有下來,而一些大臣開始竊竊私語,是不是該請聖上前往明堂求雨了?畢竟,民間已經開始自發的在洛水之上求雨了。


    李弘跟著一眾群臣邊走邊聽,時不時好奇的問上幾句,當聽到民間準備向洛水之神獻上童男童女求雨時,心中頓時一咯噔,急忙問道:“這求雨要童男童女怎麽求?”


    “殿下,自然是送給洛水水神了啊,這樣一來保不齊能夠下雨呢。”一個大臣看著比他高出一頭多的太子殿下,急忙說道。


    “送與洛水水神?怎麽送?用馬車還是……。”李弘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在大臣看來,也有明知故問的意思。


    這還能怎麽送?自然是放進洛河裏沉下去啊,要不然怎麽送給洛水水神?


    這種事情而且也沒有太子殿下問的這麽細致的,求雨本身就是難免嘛。


    “那這童男童女是從哪裏弄來的?”李弘拉了拉薑恪的袍袖,鍥而不舍的問道。


    “殿下,這事兒您就不用過問了,總之到時候求來雨解萬民之苦就足夠了。”薑恪打著哈哈說道。


    看著薑恪打哈哈,李弘的神色跟這陰沉沉卻不下雨的天氣一樣,薑恪是不是好官兒不知道,但曆史上應該還算是不錯吧?記載不是很多,但沒有記得他做過什麽為非作歹的事情。


    看著薑恪等一幹眾臣離去,他也迴到了尚書省,越想越是不對,以這個時代的愚昧,甚至是再發展一千年的中國,依然是那麽愚昧,進獻童男童女求雨會不會便是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


    “揚武,立刻前往洛水,民間任何求雨者,全部斥散,所有童男童女,全部給我找迴來,少一個就拿你的腦袋償命!我不管你跟連鐵用什麽辦法,隻要這河南道、關中地區,今日如果有人用童男童女求雨,所有的罪責都由你跟連鐵承擔!”李弘鐵青著臉說道。


    “殿下,您……是不是三思……。”


    “不用三思,立刻去做,所有後果我承擔!”李弘看了一眼眼中有些憂慮的揚武,自然是知道他想說什麽。


    恐怕就是想說,這些求雨,是不是有父皇或者母後暗自默許的。


    “是,奴婢這就去。”


    “宣上官儀、兵部尚書任雅相過來。”李弘揉揉太陽穴說道。


    薑恪如果知道此事兒,但對自己又不願意說的太清楚,那麽顯然父皇跟母後必有人知道這求雨一事兒了,薑恪姓什麽?姓薑啊,而且時不時在朝堂之下,經常以水神共工氏的後裔自稱。


    這說明什麽,牽強附會的把自己的薑姓與共工氏的薑姓往一起扯罷了!


    坐在尚書省等候上官儀跟任雅相的李弘,此時內心是煩躁的不能再煩躁,如果父皇跟母後真的同意了以童男童女進獻水神求雨,這……唉……最後李弘隻能是無奈的歎口氣。


    上官儀急匆匆的跑進來,身後的任雅相也是腳步匆忙,兩人一前一後進來後剛要行禮,立刻被李弘攔住了。


    “廢話不多說了,本來我想再等等看,看看是不是這雨能夠下下來,現在看來可能無望啊,而且也沒有人給我機會再繼續等下去了。”李弘一邊說,一邊在關中、河南道的地圖上來迴巡視著。


    “殿下,為何不再等等,您不是說了那天雷過於危險嗎?”上官儀從昨日被李弘召見後,就一直留在東宮,隨時等候著李弘啟動那炸雲的決策。


    “危險啊,能不危險嘛,在安西時,我都已經跑的夠遠了,就那也差點兒被閃電劈到。但現在我們沒時間了,洛陽已經出現了以童男童女祭祀求雨的事件了。”


    “啊?這不是胡鬧嗎!如果那樣能求來雨,昨天他們怎麽不求,非得趕到這個時候求?人死了,雨沒下,算什麽?誠意不夠嗎?還是再加上幾個童男童女才行!殿下,這您……您得阻止啊。”上官儀這些年掌管崇文館,頂替了許敬宗後,又是太子太傅,所以他說這些話,也是在情在理。


    最為重要的是,他自從掌管崇文館後,變得也開始不信鬼神了,什麽求雨不求雨,自從那粗劣的幹冰出現後,學子當著他的麵,一碗水潑上去,立刻變得仙霧繚繞,一開始不單嚇了一跳,都差點兒拜那個學子。


    直到那學子給他似是而非的講了其中的道理,包括那蒸籠的水蒸氣是什麽原理後,上官儀就變得再也不相信鬼神了,甚至有幾次袁天罡來崇文館履職,都被上官儀訓斥了一頓,裝神弄鬼!


    袁天罡什麽脾氣?這哪能挨罵不還嘴?自己怎麽就裝神弄鬼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可是連太子殿下都讚不絕口的!於是兩人便當著眾學子的麵吵了一架,然後再見麵,兩人都是以鼻孔看彼此,話更是一句不說。


    李弘無奈的歎口氣,沉沉的說道:“已經命令揚武跟連鐵阻止了,長安等地也應該會收到信鴿的消息的,但願能夠阻止所有的悲劇發生吧。”


    “殿下,揚武跟連鐵恐怕人手不夠吧,要不要臣從兵部……。”


    “你快拉倒吧,因為這事兒再讓我父皇治我個謀反的罪名?兵部能用,但不是用在這上麵,就算是父皇不治我罪,這大臣們七嘴八舌的,父皇也會為難啊。”李弘頭疼的說道。


    “可隻要您能炸開雲彩弄來雨不就行了,陛下豈不是就怪罪不得了?”任雅相想了想,迷惑的說道。


    “說是那麽說,但這玩意兒靈不靈的不好說啊,萬一炸不出來雨呢,倒是劈死幾個人那怎麽辦?但話說迴來,揚武跟連鐵也是我深思熟慮後決定的,如果真是有父皇或者母後暗中支持,揚武跟連鐵出麵,他們能扛住壓力,兵部恐怕就差些了。”李弘一邊說一邊從上官儀手裏開始接信息。


    信鴿早就已經被上官儀準備好,安插在各地的崇文館學子,如今在得不到神機營火器的援助下,隻好在李弘的一聲命令下,從太乙城藥膳房開始挪用天雷,而此事,李弘可是背著巨大的壓力的,弄不好,就會招來他龍爹真正的怒火。


    藥膳房雖然依然是歸他管,但是想要動用裏麵的東西,必須是經過他龍爹同意的,如今在沒有同意的情況下,李弘私自挪用,如果沒有炸出雨,還死了人,那麽李弘就可是真要遭殃了。


    按照李弘的想法兒,利用孔明燈裝上天雷跟幹冰一同送到接近雲層的地方,但天雷的引線如何控製,就要看藥膳房的人是不是有能工巧匠,能夠把握好時間差了。


    這也是為何崇文館沒事兒拿著兔子放在孔明燈裏上天,或者是其他東西往天上放,就是為了計算在不同重量,不同氣壓的條件下,孔明燈的升空時間跟速度。


    看著手裏一張一張從信鴿腿上解下來的紙條,這一次的雲層麵積甚至是覆蓋了整個河南道跟關中地區,而缺雨的地方,卻又是以洛陽城以及長安周邊為主,李弘還得顧及著,別沒炸出雨來,再把皇宮哪塊兒地方炸出個窟窿就麻煩了。


    天氣的因素太不好預測了,在安西他是閑的沒事兒幹了,而且那裏地廣人稀,不像這裏,聚集著太多的百姓,弄不好要入獄的啊可是。


    “開始吧,就從昨日我去過的黃河堤岸處先行試試,記的告訴他們,孔明燈一放飛,立刻騎快馬往迴走,千萬不可待在下麵等雨,雲層擴散看著慢,但那覆蓋麵積,不是我們以肉眼能夠準確測量的。”李弘看著任雅相跟上官儀叮囑道。


    兵部的武衛,如今與在各地的學子一起,也是相當於護著那些學子的安慰,因為那幫瘋子要是不聽話,真就站在孔明燈下等雨也不是沒有可能,甚至有人已經開始琢磨著拿著風箏引雷了,想看看那雷聲是不是可以通過風箏傳導了。


    李弘對他們的作死作風一直是持開放態度,但作死也得選對時間,不能作死也連累自己不是。


    上官儀苦笑著搖頭,無奈的說道:“殿下,這可都是受了您影響的一代學子,現在啊,隻有您想不到的,沒有他們不敢做的。說實話,就是臣時常也是擔驚受怕啊,不說別的,就說這錢財,哪一個團體不是手裏握著萬貫錢財,有了錢,他們是寧可天天啃胡餅,也想著把那雷跟閃電引下來,或者是鼓搗著弄個什麽能裝人的孔明燈上天看看去。”


    “不怕摔死就讓他們去弄吧。”李弘忿忿的說道。


    “摔死倒是沒有,但是背著所謂的降落傘從山頂跳下來,摔斷腿的就有好幾個,但就是這樣,腿還沒有好利索呢,就瞞著家人又跑出去試驗去了。”上


    官儀跟任雅相,一邊按照李弘的命令向外發布命令,一邊說這崇文館學子的種種瘋狂。


    “記得那醫藥費從學院裏給出就是了。”李弘不動聲色的把麗竟門送來的信息紙條,放在蠟燭上點燃,看著化為灰燼,微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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