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裴婉瑩大家閨秀、知書達禮,禮節上自然是沒有半分差錯,與李弘相差半步,往那滿是帳篷的地方走去。


    “你跟老神仙學醫幾年了?”李弘側目問道,也有點兒無話找話說。


    “五六年了吧,隻是以前看書比較多,後來爹爹前往西域任職後,我就有了些空閑,可以多走動一些了,偶爾就會隨同師傅去辨識一些藥草。”裴婉瑩麵對李弘,心裏雖然有些忐忑,但是依然能夠很得體的從容說話。


    “這麽說來比我認識他的時間還長啊,那裴行……不好意思,錯了,那那……你父親不在,就你跟你母親一同生活在長安嗎?”李弘差點兒又說漏嘴。


    裴婉瑩看他差點兒又喊出她父親的名諱,不由有些嗔怒的看了李弘一眼,見李弘飛快的改口,於是也不好生氣,隻好嗯了一聲算作迴答。


    “你是不是很喜歡治病救人?還是隻是單純的喜歡醫藥?”李弘站在百姓聚集地的外圍,看著“白無常”們來來往往,問道。


    裴婉瑩一下子有些理解不過來這句話的意思,歪頭想了下,問道:“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了,喜歡治病救人,就像城裏的藥鋪、大夫一樣,有酬金或者是被動的隻是為患者解決病痛。喜歡醫藥的話,就像是老神仙那般,雖然並不是時刻把百姓的疾病、健康掛在心上,而是時刻想著如何能夠藥到病除、妙手迴春,願意做一些犧牲,來研製、配製解決一些現在無法解決的疾病,並不親力親為,但能夠作出更高效的成就。”李弘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這種似是而非的話語,能不能給裴婉瑩做好思想工作,讓她明白宏觀上的治病救人,為自己開創大唐第一家醫院,挖到一個理想的人才。


    裴婉瑩的歪著腦袋想問題看來是習慣性的動作,並不是故作可愛姿態。


    此時又是歪著腦袋看了一眼李弘,潔白如玉的貝齒輕咬自己誘人的紅唇,臉頰兩側出現了不算很明顯的小酒窩,一雙眼睛明亮的忽閃著,說不出的美麗動人。


    “嗯……如果這樣區分的話,自然是希望能夠像師傅那樣心懷慈悲,為天下人驅除疾病了,當然,如果要是也能夠兼顧治病救人,還是如同師傅那般就更好了。”裴婉瑩說完後,自己都覺得好像自己有些不自量力,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弘望著裴婉瑩臉頰上的酒窩,仿佛是刻在他心底的湖一樣,蕩漾起了一層層的漣漪,讓他不由得跟著那笑容搖曳心神。


    “相傳人死後,過了鬼門關,便踏上了黃泉路,黃泉路的兩邊盛開著一種,隻見花不見葉的彼岸花,花葉生生兩不見,相念相惜永相失。


    而黃泉路的盡頭有一條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奈何橋。有一個叫孟婆的女人守候在那裏,給每一個路過的人遞上一碗孟婆湯,凡是喝過孟婆湯的人,就會忘卻今生今世所有的牽絆,了無牽掛的進入六道輪迴中,輪迴為人、輪迴為仙、或者是在陽間時做了太多惡事,便輪迴為畜。


    孟婆湯還有一個名字叫:“忘情水”,一喝就會忘記前世今生兩世,一生的愛恨情仇,一世的浮沉得失,都會隨著這碗孟婆湯而遺忘的幹幹淨淨。


    今生牽掛之人、前世痛恨之人,來生都相見不相識。就像那彼岸花般,花葉錯開,永不再見。


    可是有那麽一部分因為前世今生過於重要,舍不得忘記自己愛的人,就不願意喝下那孟婆湯……。”


    “那怎麽辦?”裴婉瑩聽的入迷,看著李弘那深邃的眼神,有點兒著急的說道。


    李弘愣了下,看著裴婉瑩那因為打斷自己的話,而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臉頰上的酒窩再次浮現。


    笑了笑說道:“孟婆沒辦法,所以就隻好答應他們。但卻在這些人身上做了一些記號。”


    李弘望著裴婉瑩臉頰上的小酒窩,裴婉瑩看著李弘深邃的眼神,沉浸在故事當中。


    “孟婆的這個記號:就是在每一個人的臉上留下一對小酒窩,但這些不喝孟婆湯的人,必須跳入忘川河,受水淹火炙的折磨,等上千年後才能再次輪迴。轉世之後,會帶著前世的記憶,等待著那個尋找有酒窩的前世戀人。”李弘不得不把故事的最後一句改成等待,而不是尋找戀人,如果那樣的話,自己豈不是告訴她,趕緊去找你的戀人,那不就沒自己啥事兒了!


    但顯然某人有些想多了,此刻他眼前的可人兒,還沉浸在故事當中,美麗的雙眸有些放空的望著遠方。


    裴婉瑩紅唇輕啟,不由自主的念道:“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李弘原本隻是想提醒她,因為你有酒窩,而我就是一越千年來找你的那個人,卻沒想到,人家的女子的心思卻跑偏到愛情故事上去了。


    不過話說迴來了,念詩誰不會啊,聽著,這就來了。


    “不解深思量,隻道輪迴苦。改頭換麵孔,不離舊時人。”李弘有點兒擠眉弄眼,詩雖然做的不咋的,但她應該能夠聽明白了吧?


    裴婉瑩聽到旁邊的李公子,突然間正兒八經的賦了首詩,細微尋思下,哪能不曉得他這是在點醒自己。


    但自己跟他又不熟,今日才第一次相見,怎麽就成了他要找的人兒?


    “想不到李公子還會作詩,婉瑩雖然不懂,但也覺得此詩乃是公子臨時作的吧?”裴婉瑩繼續裝作不解風情,含笑問道。


    “哈哈,說的不錯,作詩不會,講故事倒是很拿手,如果裴小姐喜歡聽,沒事兒的時候我可以講給你聽?你想聽什麽題材的都行。”李弘看著裴婉瑩要比初見麵放鬆不少,笑著說道。


    裴婉瑩笑了笑,便低頭不再說話,這人的心思倒是靈活開朗,自己隱晦的點出了他的賦詩有些值得商榷,原本以為他會感到不快,但沒想到這人哈哈一笑便過去了。


    再次行走在滿是藍田百姓的帳篷之間,裴婉瑩時不時的左看看右看看,看那神情專注,比剛才聽李弘的酒窩傳說還要認真。


    李弘一直陪在旁邊,揚武提著一桶水跟在後麵,剛剛繞過一個帳篷,就聽見傳來了抱怨的聲音:“讓你打桶水過來,你怎麽才來,再不來還以為你掉河裏淹死了。”


    “對不住了,剛才遇到一點兒意外。”裴婉瑩也不生氣,轉過身要去接揚武手裏的水桶。


    “裴小姐,我來吧。”揚武提著水桶繞過裴婉瑩,遞給了帳篷處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


    看一身青色的長袍,以及手裏的書卷,想來是一個書生。


    李弘很好奇,指了指那個書生,又指了指揚武放下的水桶,問道:“你打水是為他打水嗎?你認識他?”


    “不認識,舉手之勞幫他忙而已。”裴婉瑩笑了笑,如今隻能夠看見眼睛裏的笑意,臉上讓李弘迷戀的小酒窩卻被口罩遮蓋住了。


    “那他為何不去自己打水?雖然說是被聚集於此,但是自由活動沒有問題吧?應該沒有人限製他們的自由吧?”李弘看了看那個表情理所當然的書生,放下手裏的書卷,然後便在水桶裏洗起了手。


    “嗯……。”裴婉瑩望了望四周其他人,說道:“倒是能夠自由行動,去河邊是不礙事的,這裏並沒有監管的很嚴苛。”


    “以後這種事情不必幫助他們,讓他們自己動手。”李弘看了看洗完手後,拿著一塊白布擦手說道。


    裴婉瑩再次笑了笑,低著頭不說話,不過隱隱約約的點了點頭,看樣子是同意了李弘的建議。


    “你們把我們囚禁在這裏,既然給飯吃給水喝,本公子很快就要參加科試,哪有時間自己跑到河邊去打水?耽誤了科試,你們擔待的起嗎?”書生顯然是聽見了李弘勸導裴婉瑩的話,彎腰拾起書本,拍了拍封麵上的塵土,不屑的看了李弘跟裴婉瑩一眼。


    “這不是囚禁,這是為你們好,如果任由你們所有人自由接觸,你會感染天花沒命的。”揚武看著那書生,冷冷的說道。


    “喲,照你的意思,你們這是為我好了?為全部藍田百姓好了?誰不知道你們是怕朝廷問罪於你們,才出此下策的!別著急,等我及第後,我會讓你們改掉這些壞習慣的。”書生一邊說一邊又在剛才坐的地方坐下,手裏的書本仿佛是個什麽了不起的物件,拿在手裏炫耀似的讓李弘跟裴婉瑩想看不見都難。


    “不掃一屋何以掃天下,自己能夠做的事情都懶得去做,你覺得你這樣一個讀書人,朝廷會重用你嗎?”李弘很好奇,這家夥哪來的自信心,覺得自己就能及第。


    手裏的《春秋》,無論是那封麵還是裏麵的頁麵,都不像是一個苦讀書人翻閱多遍的,倒像是一本剛剛開始翻閱的。


    (ps:不好意思,今天單位加班,迴來太晚了,就一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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