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氛圍壓抑,殺機四起,恐怖的陰影籠罩著每個人的心底,誰的心裏都沒底,生死懸念,一切都是未卜。最令人難以忍受的等待,期待速戰速決,卻又盼著奇跡出現。


    兩隊人馬從兩麵包抄過來,他們對付相同的敵人,但卻不屑同時出手殲滅,或許是因為敵人太渺小了,勝之不武吧。


    包抄而來的士兵威風凜凜、不可一世,采取步步緊逼的策略,在他們的眼睛裏,我們四個就是唾手可得的獵物,除了乖乖束手就擒別無他途。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狹路相逢勇者勝,我們隻能血拚到底。


    步履堅定,兵器前伸,我們如臨大敵地嚴陣以待,眼瞅著一場血腥廝殺不可避免,我抬頭才發現,大殿的屋頂橫著幾根木頭,那是為了加固屋頂使用的,我靈機一動,對其餘三個人說,把後背的的繩索射到屋頂橫木上,萬一我們寡不敵眾,就順著繩索攀上去而避其鋒芒,這幫人雖然兇猛,但畢竟是一群群龍無首的活死人,靈活能力自然不如我們。


    預先留一條逃生之路,生死關頭有可能就多了一份希望。


    大家紛紛取下後背的弓弩,張弓搭箭,然後搭上繩索,隻聽傳來“嘟嘟嘟嘟”四聲弩箭射進木頭的聲響,四根繩索已經吊在了空中。我試著拽拉了一下繩子的承重還可以,屋頂的木頭堅硬厚實,已經牢牢鉗住箭頭。四個人將繩索的一頭纏到左手腕上,屋頂離地麵的距離最多十米,這是個安全距離,即使人從空中不慎落下來也不至於摔死。


    但暫時還不能先爬上去,這是萬不得已的一條退路,先爬上去隻能弄巧成拙,敵人盤旋下麵很容易給我們來個守株待兔。


    為了先試探敵人的實力,我獨自提刀衝到前麵,正好一個騎兵勒馬狂奔而至,速度電光石火,他橫手削過一把鋒利的馬刀,隻見刀刃寒光一閃就掃向我的脖子。我身後的李佳珠因為擔心我的安危,忍不住驚唿一聲。


    馬刀不但鋒利而且輕薄,騎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改招換式,速度之快不是用言語所能描述的。等我看見敵人刀鋒的時候,躲閃已經來不及了,所以隻能硬碰硬。


    大刀的力量和重量擺在這,我倒不是很擔心,即使敵人會四兩撥千斤,化解也需要功夫。我不假思索地挺刀直刺,招數頗為怪異,拿刀當劍使用的,普天之下恐怕找不出幾個人來。刀尖準確無誤地戳向騎手的刀柄,嘡啷一聲脆響,緊接著火星四射,騎手斜著馬背歪了過去。


    活死人畢竟與世隔絕地沉睡了上千年,一覺醒來卻幾乎忘了殺敵對陣的基本常識。胳膊擰不過大腿,這個道理正常人是明白的,可惜活死人根本就不是人。他被我大刀劇烈撞擊後,身子一下子發生傾斜,對於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怎肯放過?


    大刀很沉,我隻能用膝蓋的力量猛擊右手手臂,手臂再借用慣性力量往上使勁,兩股力量合二為一,大刀像是從地上彈起來一樣,厚重的刀背毫不留情地擊在敵人的太陽穴上。


    應變能力,精準度,超乎常人的判斷力,幾乎同一時刻凝聚在我的身上,騎手根本無力抵抗。


    數十斤的刀背砸到腦門,哪怕是個活死人也承受不起,空中唿啦一下散開一朵血花,人影瞬間從馬背摔落而亡。騎手死了,馬匹的腦袋也出了問題,竟然直直地撞在牆壁上,轟然一聲巨響,也是腦漿迸裂而一命嗚唿。


    我舉著大刀站在原地發愣,心想這匹馬難道是個瞎子?隻見過求生的,還沒見過找死的。


    我們隨即恍然大悟,死人複活很可能是人的安排,騎手的攻擊路線是死的,看著從不同的角度殺過來,其實都是事先設定好的,不明底細的話,一上來跟他們廝殺就上當了,而這個思路也正是設計者的設想。


    我心中有點糾纏不清,但慢慢地就豁然明了,既然敵人攻擊目標是死的,我們不一定非要殺死馬背上的騎手,隻要想方設法躲過他們的淩厲一擊,敵人最後就必死無疑,因為他們隻知進攻而不知後退。


    來不及做後麵的部署,隻能靜觀其變,然後隨機應變。


    敵人留下如此致命的疏漏,對於寡不敵眾的我們是莫大的好事,大家頓時精神大振,隻要巧妙躲避,騎兵根本不堪一擊。敵對生死相等,或許是我們的一廂情願罷了,具體還要看後麵的結局,因為你死我活的局麵有可能瞬息萬變,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敢保證是贏家。


    我想著一切的可能,忽然耳朵傳來一陣馬蹄聲,前麵五騎人馬合圍而來,五柄亮錚錚的馬刀架在空中,從上而下組成一張“天羅地網”,密不透風的刀鋒將我們捆在其中,這招夠狠的,五個騎手隻要將刀網撒落我們的頭頂,我們隻能任人宰割。


    我的心一寒,看來還是小瞧了這幫活死人,想從容對付這幾個騎手並不是想象中那般容易,如果任憑他們的腰刀當頭揮落,我們的四顆腦袋也就搬家了。


    上麵是刀網,中路是人牆,下麵是十條馬蹄,我們的上中下三路都被封死了,想逃命根本無路可逃,除非會使用遁地之術,但那個隻有鬼鼠能做到,因為它們天生會打洞。


    我心想,騎手坐在馬背上對我們威脅很大,但下麵的防守相對薄弱一些,十條馬蹄隻是封死了路線,對我們卻構不成生命威脅。於是我當頭厲喝說,趕緊蹲下身子,砍它們的馬腿!


    生死一瞬間,情形不容他們再去思考,哪怕多一秒鍾的遲疑,敵人的腰刀就會像砍白菜一樣砍斷我們的首級。也虧我喊得及時,因為頭頂上麵已經是明晃晃的刀刃了。


    四個人趴在地上摟馬腿,感覺像是砍甘蔗,我大刀貼著地麵掃了出去,鋒利的刀鋒一下子切斷了四條馬腿,兩匹戰馬當頭墜落,我身子往旁邊一滾,就躲開了。其他三人不再心慈手軟,就近砍斷馬腿,也是橫著身子滾到馬肚下麵。


    馬聲嘶鳴,覺得頭頂猶如泰山壓頂,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衝過來的馬都被我們砍斷了前腿,騎手猝不及防地一頭栽下來,手中的馬刀失去平衡,竟然相互紮進對方的身體,馬匹掀起一股巨大的衝擊力,穿體而過的馬刀生生地把屍體肢解,漫天殘肢斷臂,像雨點般落下來。


    我們僵硬地趴在地上,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安全,那些明晃晃的馬刀橫七豎八地飛舞,隻要一把不長眼睛地紮過來,我們都不會全身而退。


    頭頂一片慘烈,等我們戰戰兢兢地站起來的時候,這幫騎手都變成了一堆人肉垃圾,偌大的大殿地麵散落著人體部件。


    這幫騎手很可惡,根本就不給我們任何喘息的機會,前五個人剛剛慘死,又有一幫人繼續發起衝鋒。


    剩餘的兩三個騎手形成“弧形”,兜刀衝擊過來,長長的腰刀拖地,刺啦起滿地火星子,鋒利的刀鋒直直地衝向我們,三把馬刀組成自下而上的攻勢,這會再要是趴在地上躲避可是找死,前後左右的出路都被封死,就給我們留了條空中之路,除非長著翅膀,否則很難逃離這個“漩渦”。


    設計刀陣的人可謂厲害至極,別看三三兩兩的少數人馬,一旦形成陣勢,威力非同小可,刀鋒所指,幾乎不留死角。


    我儼然一個將軍,急中生智地說道,攀繩索!爬到屋頂尋找生路。


    生死攸關,大家已經習慣了我的命令,一聲令下,四個人像猴子般迅速爬了上去,也說不上我棋高一招,反正就是稀裏糊塗地找到了正確的路。


    三個騎手滿臉僵硬,我甚至懷疑他們的眼珠子都是個擺設,根本看不到我們的一舉一動,即使我們突然消失,他們的攻擊方向和命令都不會改變,像是電腦預先設定的程序一樣,似乎活著隻是為了完成某種任務。


    但我自始至終都不知道這個任務是何許人下達的,能讓一批活死人起死迴生,這個能耐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大殿的牆壁都是巨石壘砌,人和馬由於巨大的衝擊力,活活得被摔成爛柿子。馬匹體格巨大,大肚子都被摔裂了,黑色的五髒六腑從破裂的肚皮裏淌出來,弄得滿地都是汙垢。我們緊緊抓住繩索,腿肚子情不自禁地顫抖,死傷之慘烈已經到了慘不忍睹的地步,而我們還活著,很多時候是一種僥幸。


    幸好我們幾個沒有人暈血或者患有恐高症什麽的,這個時候掉下去即使不摔死,但一頭紮進一堆爛腸肚中,惡心不死,也能嗆死。


    為了緩解眼睛的恐慌,我們試著抬頭望向屋頂,努力閉住唿吸,這下麵的氣味確實難聞至極。感覺稍微好點了,我才低頭看向下麵,這一看不要緊,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


    明朝的步兵活死人圍在我們的下麵,除非我們一直這麽吊著,隻要落下去,一定會被亂刀砍死。與少數騎兵不同,他們的眼睛不僅能看到東西,還能分辨我們的動向,而這一點也正是我擔心的。


    十多個人幾乎一個模子,都扯著脖子仰麵望著我們,麵無表情,手中兵器直直地對著空中。這個時候我隻能祈禱其他三位千萬別掉下去,那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可是這個願望不太現實,腦袋上麵頂著大片屋頂,除了繩索我們沒有任何的附著力,半空吊著雖然暫時安全,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幾乎耗費掉了所有的力氣,沉重的身子不斷地下滑,李佳珠還好點,她體格輕盈,不像我們三個大男人,隨便一個體重都超過了一百三十斤。


    我的手被繩索勒得發紫,耷拉繩子上的田教授和田才比我還慘,手被繩索勒得出血,順著繩子緩緩地淌落地上,血液的腥味刺激著活死人,他們紛紛用舌頭舔著嘴角,恨不得將我們生吃活吞。


    鑽心的疼痛迫使田教授和田才無法忍受,順著繩子步步下垂,甚至離地麵隻有五六米的距離,一個士兵的長矛就差點戳傷田教授的腳麵。


    有時候我挺佩服老教授的,人老腦袋卻不笨,他將半個脖子用繩索纏起來,將落下的雙腳翹起來,佝僂著身子用雙手抓住腳麵,這可是個高難度動作,我都懷疑他練過軟骨功或者學過雜耍。他的眼睛正好麵對我,我有點不太正經說,田教授你不僅學問高深,這身上功夫也是高深莫測。


    誰知田教授眼睛一瞪說,高深個屁。你沒看見我半個屁股還在下麵嗎?我就琢磨著屁股肉糙皮厚,萬一被紮個窟窿,還能再長上——你再不想辦法,我老爺子做鬼都不饒你。


    田才一看老爹使出“鎖骨功”,也想來個葫蘆畫瓢,但折騰了好幾次都失敗了,隻能不斷地晃悠雙腳來吸引舉著長矛士兵的注意力,如此一來他自己更是岌岌可危了,一邊要轉移敵人的注意力,一邊還要分出精力抓牢繩索,一心二用,他的臉色一陣煞白,來來迴迴折騰幾次,已經力不從心了。


    我們都很擔心田才,繼續打秋千,他就會先落下去。


    我瞥眼看見屋頂下麵還留著一頂花轎和一輛馬車,我心想,裏麵的人為什麽不出來呢?難道活死人對我們的仇恨跟裏麵的主人有直接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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