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屍是人工喂養的猛鬼野獸,既有人的特點也有鬼屍的特征,據說生性殘忍,雙手能生裂虎豹,比惡鬼還要兇猛百倍。武屍是僵屍之王,據說能稱得上“武屍”的都身懷絕技。這個武屍是西夏國最厲害的一名將軍,從成吉思汗喂養那天開始至今天為止,它已經修練了上千年,別說是一個被詛咒的死人僵屍,就算是一頭活豬,熬這麽多年也該成氣候了。


    我們目睹這樣的怪獸自然驚恐萬分,鬼魂還能憑借法器與之纏鬥,武屍不懼任何法器,除非你的功夫在它之上,否則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從牆根蹦出來這個人就是一個武屍,因是元代的屍身,才叫元武屍。它走路的腳步沉重如雷,每走一步,地麵都跟著顫抖;直立的身子僵硬如鐵,不知道是不是刀槍不入;咆哮的喘息粗重如牛,二裏地都能聽得見喘息,它如果站立不動,就是一座黑金剛。


    田教授斜著眼看了我一眼,說道,怎麽跟它鬥?咱五個人玩不起呀。


    我使勁歎口氣說,誰說不是呢?老爺子不行你先過去玩玩?


    老頭子嚇得一吐舌頭,說,愛誰去誰去,我這點功夫搞搞研究還行,真要是真刀真槍得幹,老骨頭一捏就散。


    元武屍環頭豹眼,威猛不可一世,根本就沒把我們幾個人放在眼裏,野獸般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寒光四射的大刀就端在手裏,隻要我們敢輕舉妄動,它一定會像野狗一樣瘋狂地咬我們。麵對這種情況,靜觀其變是最好的選擇,所以我們誰都沒亂動。


    氛圍一片死寂,連喘息都變得細弱遊絲,好像誰要是猛地喘一口氣,麵前的僵局就會立刻被打破。


    我看得比較仔細,它握刀的手法跟中原各大門派迥然不同,刀柄很長,左手在上,右手靠下,往前欠著半個身子,每往前走一步,腳跟都會旋轉落地,後一腳的腳尖跟前腳跟交叉,這是詭異的十字步伐,看著不倫不類,卻是最具攻擊性的步伐之一。


    元武屍咄咄逼人,每逼近我一尺,一股冰冷的殺氣就逼迫著我倒退一步。


    田甜有點著急說道,賴天寧同誌,犧牲你一個幸福千萬家——你頂住它呀!


    我滿臉苦笑說,田甜同誌,不是我膽小,是敵人太強——我還沒做好犧牲的準備呀。


    真有點佩服我們自己,死到臨頭了還沒忘記鬥嘴。心裏歎口氣,這樣嘻嘻哈哈得死,總比死氣沉沉強得多。


    我後背結結實實地頂住了牆壁,不用迴頭看就知道已無退路。扭頭一看,田教授一家人和李佳珠躲在我身旁瑟瑟發抖,每人都死死閉住了眼睛,精神已經崩潰到了死亡的邊緣,因為他們從來沒看到我如此的畏懼一個“敵人”。死亡在絕望麵前就是早晚而已,隻不過還在僥幸著奇跡,哪怕一丁點活下去的理由也行。


    看了一眼他們,我忽然腰杆子硬起來,等死不如拚死,要死不如先死,心想你丫想弄死我,我就先弄死你。


    “嗨!”我吐氣呐喊了一嗓子,舉起鬼頭刀,大踏步迎了上去,這種視死如歸的勇氣變成了豪氣。腦袋盡力迴想著石門上的招式,雙腳踏步上前,成一字擺開,長刀筆直前刺,刀尖直指對方咽喉,刀把子縮迴左胸“蓄勢待發”。這是刀法的開門式,對著葫蘆畫瓢有模有樣,雖然招式平淡無奇,卻無形中化解了迎麵而來的淩厲殺氣。


    困繞身旁的殺氣銳減,大家頓時感到無比輕鬆。李佳珠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說,賴大俠,正義就靠你了,你要是打死它,我們四個立你為武林盟主。


    我索性討價還價說,啊?那不行,我要求戴大紅花!配個勳章更好。


    田教授長臉一拉,差點哭了,說都什麽時候了,左一聲武林盟主右一聲大紅花的,要是大家都活下來了——我給你立碑!


    元武屍微微一愣,我的刀法對它形成了一種立竿見影的威脅,它不得不往左踏出一大步,借以緩解我右麵直搗黃龍的刀氣。


    這套刀法第一招就如此厲害,我慢慢地開始恢複了信心,天地萬物,一物降一物,不知何方高人故意留了一套刀法來對付元武屍,要不是我特意留意,差點與之失之交臂。我忍不住在心裏阿彌陀佛了一句,果然佛度有緣人。


    打鐵趁熱,於是施展石門上的第二招刀法,這是一招攻勢。上半身原地傾斜三十五度,刀刃橫劈出去,左手出拳打向敵人的咽喉,一招三式,這隻是起手動作。


    元武屍單臂揮刀擋住我的刀刃,往一邊錯開扭脖子,輕輕鬆鬆就躲開了我的進攻。但後麵緊隨而至的兩式眨眼就到,我單足踢胸,刀尖下拉切腹,不等招式使老,後背扛刀,半個身子轉了個三百六十度,刀刃橫劈而去。動作一氣嗬成,竟然毫不拖泥帶水。


    元武屍一個踉蹌退了出去,頭上的帽子被我削斷在地。太可惜了,都怪我招法配合不好,要是再快一點出手,它的腦袋已經搬家了。


    “好——呀”李佳珠鼓起手掌給我叫好。其實,那招刀法我都不知道是怎麽出手的,隻知道心動意念就跟著動,手腳好像都不聽使喚,稀裏糊塗地就砍掉了敵人的帽子。


    元武屍沒想到我是個玩大刀的行家裏手,長嘴裂開一道口子,忽然哈哈大笑,嘴巴張得很大,但我們聽不見半句笑聲,原來它的舌頭被割掉了,隻是個口形而已。


    大概笑得下巴翻開了,看到裏麵爬著幾隻烏黑的蟲子,它忽然咬住了一隻,擠眉弄眼地咀嚼起來,對我們的駭然根本不屑一顧。我心想它的舌頭不一定被拔掉了,有可能是被蟲子吃掉的。


    大家頓生恐慌,這個元武屍活了上千年,蟲子很可能就是它的食物來源。元武屍咬著牙齒咀嚼有聲,格登的脆響中,幾隻蟲子的頭被剔了出來,像是磕瓜子吐出來的外殼,吐得滿地都是。


    李佳珠驚嚇地肝膽欲裂地喊道,賴天寧,他嘴裏活著埋葬蟲,你小心點暗器!


    這個提醒並不是無的放矢,趁我不注意吐出來一隻埋葬蟲,那蟲子可是咬人的,說是暗器也不為過。


    元武屍吃了點苦頭,惱羞成怒,掄著大刀沒頭沒腦地向我一頓亂砍亂劈,看似雜亂無章不成章法,但每一刀卻有開山劈石的霸氣,已經到了無招勝有招的境界。我別無選擇,隻能硬著頭皮見招拆招,我新學的刀法不熟練,總是慢半拍,一時間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為了拖延時間,我隻能一邊後退,一邊揣摸其中的奧妙。


    馬車位於墓室中央,這麽個大家夥放在這裏卻成了我們最好的保壘,其他人繞著馬車跟著我和元武屍轉圈子,借以躲避元武屍的“亂殺無辜”。聽小公主說它是西夏國最厲害的將軍,這人刀法精妙,確實難逢對手。我要不是無意中學會了石門上的刀法,豈能與之匹敵?


    一人一柄大砍刀,刀鋒相對,打鬥似乎在伯仲之間,來來迴迴竟然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兵器不斷劇烈碰撞,迸射著一連串的火花,鐵屑紛飛,場麵刀光劍影,驚魂動魄。


    我漸漸熟悉了刀法套路和精妙之處,每招每式俱都是隨心所欲,幾乎無懈可擊。元武屍雖說千錘百煉、武功一流,說白就是一個被喂養的僵屍之王,思維和動作畢竟不能與常人所比擬,出其不意和靈活自如上我略勝一籌,它依仗家底深厚,倒也毫不遜色。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一迴我反客為主,一迴它喧賓奪主,反正就是不分上下。我們累得渾身是汗,但兩強相遇非死即傷,誰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揮出去的刀法越來越少,但不等於威力越來越弱,相反,看似化繁為簡的普通刀法,一旦應對不好,後麵就可能跟著連環殺手鐧。這個時候比得不是體力,而是經驗和智慧。元武屍體力不支的時候,他嘴裏從來不會斷了“糧草”,那些從體內爬到嘴裏的埋葬蟲就成了美味。我卻幹瞪眼看著,嗓子冒煙,肚子敲鼓。


    元武屍的力量無窮無盡,而我畢竟是凡人之軀,總不能不吃不喝跟它玩刀吧?


    李佳珠實在看不下去了,說道,賴天寧別窮得瑟你的刀法了,趕緊使用斬妖箭吧。


    斬妖箭!這時候才想起自己還有克敵製勝的一個法寶,人有底氣,渾身來勁,我用後幾招刀法連續向元武屍砍去,它沒想到我還能挺身反擊,一時間手忙腳亂地阻擋我的進攻,墓室中響起一片“哢嚓”的金屬撞擊之聲,空氣中彌漫著金屬燒灼的味道,鋒利的刃口“咧著嘴”向上卷起來,兩柄大刀都卷口了。


    趁著怪物後退幾步的空當,我從後背取出斬妖箭,還沒等擺上那支羽箭。元武屍卻第一時間殺氣騰騰地反撲迴來,丫玩狠地,每一招都是氣吞山河,恨不得將我磕死在地上。


    大家替我捏了一把汗,我體力不支,身子幾度倒在地上,要不是還會“兔子蹬鷹”的野路子,我這小身子骨就被剁成肉泥了。


    見我倒在地上,元武屍舉刀就剁,我仰麵對著它的肚子來一個踹腳,這一腳凝聚了我全身的力量,果然不負眾望,它偌大的一個身子竟然被我蹬了出去。與此同時,斬妖箭已經準備開弓射箭,就等著它攻上來,給它來個透心涼。


    太意外了,它好像知道危險,竟然乖乖地躲在原地不肯撲上來。


    一聲揭斯底裏的咆哮,元武屍使勁抖擻著身子,將一身鎧甲生生地崩斷了,大大小小的銅片散落了一地,它已經赤裸裸地站立麵前,不知道它想幹什麽,我們都有點傻眼了。


    它身上凸起來的不是肌肉,而是密密麻麻的埋葬蟲,黝黑的皮膚上鼓起無數的小包包,看著令人不寒而栗。一會功夫,埋葬蟲幾乎占領了元武屍的每一寸肌膚,就等待一聲令下,來一個蟲子大爆炸。


    田教授圓睜雙目,忽然駭然喊道,快點射箭!射它的心髒!等它跟埋葬蟲合而為一,你的斬妖箭就沒用了!


    滿屋子都是“唧唧喳喳”埋葬蟲的叫聲,田教授的聲音盡管很大,但我聽得很模糊,隱隱約約聽到“心髒”二字,“嗖”的一聲,斬妖箭直奔元武屍的心髒而去,一道耀眼的亮光直直地穿過它的心髒,它並沒有想像中的應聲而倒,忽然張著大嘴對著我們獰笑起來,裏麵爭先恐後的蟲子已經爬到了嘴邊。


    大家都有種想嘔吐的感覺,這樣的蟲子跑到嘴裏麵,誰也受不了腸胃的排山倒海。


    不知道斬妖箭能不能射殺元武屍,僅憑借紅衣女鬼的一麵之詞,我們沒有十分的把握。一箭穿心,它還能巍然不倒。本來充滿希望,此時卻是滿腹失望,它“嘎嘎”的笑聲像鴨子的呱呱叫,我們眼中充滿了驚恐和絕望,隻要它用巨人的身子壓過來,即使壓不死我們,那些埋葬蟲也不會讓我們活著。


    埋葬蟲嘩嘩啦啦地爬行,吱吱的叫聲形成驚濤駭浪,讓我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千年僵屍依然目光如炬,而我們正在等待死神的到來,一瞬間的表情各異,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失魂落魄,有的死得其所。


    墓室的光亮隨即變成一片耀眼的藍色,從腳根子開始遍布全身,到處散發著那種刺骨的冰寒,溫度遽然下降到了零下幾十度,我們的嘴角慢慢布上了一層冰霜,渾身上下不停地打擺子。我心想凍死也比被吃了強,n多年後說不定還能複活。


    像是雞蛋殼孵小雞的脆響,元武屍此刻已經停住了恐怖的獰笑,身子從中間開始四分五裂,裂開的縫隙中冒著大片藍色的光芒,那些蟲子被光束緊緊的罩住,本來張牙舞爪的腿腳突然凝固了,小身子慢慢地泛起了一個個的冰球,每隻蟲子都被一一凍住了,在地上不停地滾動,像是掉了滿地的珠串。


    田甜冷得打哆嗦說,元武屍反正跟蟲子凍在一起了,即使不死,也不可能對我們形成威脅。


    她伸手想將那支斬妖箭拔出來,但被我們攔住了,萬一斬妖箭拔出來,元武屍和埋葬蟲再複活過來,那時就萬劫不複了。趁著還沒被凍死,我們趕緊圍住棺槨,隻要打開,我們就知道是不是成吉思汗本人了,但我心知肚明,因為小公主說這是成吉思汗的衣冠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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