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土堆後麵荒廢著一個一人多高的碑亭。支柱本來是五根,已經倒了兩個,剩下的三根勉強支撐著半張亭頂,亭簷殘破不堪,有大風吹過來,上麵會掉落半天土渣子。石碑因為失去了防護,被風吹雨淋破壞得殘缺不全,上麵的字體大概描述著墓葬主人的生平,可惜字跡迷糊,沒有一個字能對號入座。


    石碑旁邊擺放著幾個石凳,擦拭了塵土,我們坐著休息了一陣。田才的心髒本來是隆起的,現在已經深深地癟了下去,從左胸冒出很多紅色的液體,像血一樣。田教授特別高興地說,賴天寧射殺了老金冠飛狐,躲在田才體內寄生的家夥也死掉了,那些血液是胚胎融化而成的。


    我對田才半開玩笑說,田才兄你做幾個俯臥撐吧,讓大家一起見證你生命迴歸的奇跡。


    田才倒是不玩虛的,還真動真格,趴地上一口氣做了五十個俯臥撐,看他樣子還想再多做幾個,田甜一屁股坐上去,說,哥你不要命了?天寧耍你呢。大病初愈,哪有這麽玩的,你是小孩子你?


    聽丫頭這麽一說,我就想要壞事了,這頂教唆他人的帽子非要強扣在我頭上不可,要知道倆女人沒一個善茬。


    田甜果然一幅潑婦的樣子對我說,賴天寧,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病人都能做五十個,你做一百個吧,讓我們見識見識什麽叫“山外青山樓外樓”,你不是整天吹噓自己青烏傳人嗎?


    田才對妹妹說,小妹別為難賴天寧了,以前我們考古隊都是軍事化管理,五十個俯臥撐是基本要求,他一個大學生——你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萬一弄個殘廢什麽的,你伺候人家一輩子?


    本來田才能夠挺身而出替我打圓場,我是很感動的,但聽著後麵的話有點慫恿意味,這小子絕對是個叛徒。


    李佳珠更是指望不上,她斜著眼睛故意氣我,說田甜算了吧,他賴天寧就是逞口舌之利,別說五十個,能做三十個,我就阿彌陀佛了。


    三個人一唱一和,不管冷嘲熱諷也好,還是激將也罷,唾沫星子一大堆,幾乎把我當作廢人一個。


    我心想:嘿,不給你們來個“一招定乾坤”讓你們睜大眼睛瞧瞧,還真以為我虛有其表,今天要是不鎮服你們這幾個刁民,以後就沒法混了。


    我把外套一脫,一幅小菜一碟的樣子,說道,田甜丫頭,你過來拿著老大的外套!要想看一流的身手,必須拿出一流的服務。


    田甜撇著嘴,極不情願地接過外套,玩狠地說,要是做不了一百個,有你好看的!


    我蹲下馬步,故意踱了跺腳,打了一套連環拳,踢了個連環腿,趁幾個不注意的時候,晴天霹靂地一聲吆喝,猝不及防,把他們幾個人嚇了一哆嗦。


    我厚著臉皮,笑著說,各位見笑了。不好意思,咱這氣勢向來收不住,所以驚動諸位了,先熱熱身。


    李佳珠使勁咬著嘴唇,忽然拍著胸脯說,哎呀,嚇死我了,誰家的騾子繩子沒拴好,這是受驚了!


    我權當什麽都沒聽見,抱拳說道,各位父老鄉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有飯給口飯,沒飯賞倆錢……


    田甜長臉一拉,哪還有半點大家閨秀之風,指著我的鼻子說道,你丫到底練不練?再窮得瑟,我們可散了!


    我來了個“直趴”,就是頭腳一條線地倒在地上,雙手迅速撐住地麵,整個動作流暢,一氣嗬成。四個人算是識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我蹬鼻子上臉說道,鄉親們,要不要再來一個?


    田甜實在忍無可忍,滿臉笑意盈盈地走過來,忽然抬腳跺在我屁股上,嘴裏惡狠狠地說,信不信我再使點勁,把你報廢了?


    丫頭故意抬高腳麵,一臉兇神惡煞。我算是嚇怕了,這一腳下來,屁股皮糙肉厚還能承受,但跟地麵接觸的就受不了,那可是實打實的硬碰硬。


    我忽然滿臉悲壯說,姑娘腳下留情!我爸媽還指望我傳宗接代呢,我這就給你練!但我有個要求。


    田甜一愣,她不知道我想玩什麽花招,兩手往後一背,仰臉看天,一幅老氣縱橫的口氣說,哪個什麽,有要求可以提,我們盡量滿足,合理要求合理安排,不合理的要求,我們會秉公執法,嚴懲不貸!


    我哭喪著臉說,就差一個喊口號的,你從一開始喊,你喊到幾,我就做到幾,絕不含糊!


    田甜小臉笑開了花,這丫頭巴不得找機會看我笑話呢,根本不給我任何準備的時間,說我開始喊了,準備——一、二、三……


    這丫頭喊得有點快,我憋住一口氣,起落有力,俯臥撐做地整整齊齊,丁是丁,卯是卯。我曾經最好的成績是一百五十個,這個紀錄可是軍事素質過硬的標尺。


    這個丫頭估計喊得有點累,誰一口氣喊下一百個數,憋也能憋死,做到八十八個時候,她喊不下去了,停下來換口氣說,你丫就是屬驢的,你不喘氣我還喘氣呢。


    我把餘下的都做完了,整整一百個,大家都心服了。田甜和李佳珠嘴裏抹著蜂蜜,故意一幅美女愛英雄的樣子,一個垂背,一個揉肩。演戲嘛就要來點真的,田甜端著一杯水過來說,英雄請喝酒。


    我豪情萬丈地一飲而盡。李佳珠打著嗬欠說,英雄天色不早了,我們這就洞房花燭吧?


    我抬頭一看,太陽還沒落山呢。知道丫是耍我,我忽然滿臉認真說,我喜歡二龍戲水,你問田甜去吧?


    倆丫頭說翻臉就翻臉,把我摁在地上又掐又擰,我疼得慘叫,田教授和田才跟沒事似的,我叫的那麽大聲,二人耳朵都聾了,死活就是聽不見。


    玩夠了,也鬧夠了。大家吃了點幹糧,把濕衣服都烤幹了,這才返迴壁畫岩石。洞口本來是打開的,我們走的時候,田教授故意用雜草蓋上的,在外麵根本什麽都看不出來。


    洞口不知什麽時候被打開了,雜草整整齊齊地扔在地上,不像是野獸所為。我們幾個倒吸一口冷氣,這個山底難道還有其他人?


    李佳珠忽然指著地上一個土坑說,死狼鬼怎麽不見了?我們明明埋在這裏的。


    洞口被人打開,死狼鬼不翼而飛?我們緊張地四處張望,依然一無所獲。土坑裏麵留著一些黑色的渣子,周圍還殘留著一些汙漬。


    田才參加了不少的考古活動,算是有些見識,不以為然說,這應該是屍體開始腐化,渣子和汙漬就是最有力的證據。山底野獸出沒,被什麽刨出來叼走了。


    田甜說,這樣說也可以,但洞口是如何被打開的?


    田才說,咱爸隻是蓋上了一些野草,守株待兔的典故我們都知道,野獸跑過來撞開很有可能。


    李佳珠拿著手電照向洞底,裏麵空無一人,當然更沒有什麽野獸。她對田才說,野獸撞開的話,裏麵一定會發現掉下去的野獸,洞口這麽大,不可能將野草弄散開了,它卻能僥幸逃離。


    田教授忽然說道,你們都過來看看這是什麽!


    我們四個圍過來,教授手裏端著一把匕首,泥土裏已經挖開了一層,裏麵露出一幅狼鬼的骨架。


    我心想,這倒是奇了怪了,埋得時候我是親眼目睹的,就這樣的深淺,但骨架怎麽會出現在更深的地方呢?難道死的東西能自己刨坑?


    田教授說,這些黑色的渣子我看過了,不是腐肉形成的,而是一種糞便,顆粒的形狀有規則性,這種動物的體積不會太大,難道是老鼠?想想不可能,他隨即搖了搖頭。


    大家都在低頭猜測這是什麽東西的糞便,我突然發現骨架子下麵有東西爬動,因為狼鬼架子四分五裂,有點動靜,骨頭就會翹起來。我大喊一聲“快躲開!裏麵有東西!”


    大家本來就是驚弓之鳥裏玩出來的,聽到喊聲,果然一哄而散,五個人分不同的方向跑開了。躲在遠遠的,我看到土坑裏冒出一隻頭上長一對觸角的蟲子,六條短腿,體黑色,甲魚般大小,關鍵這東西行動迅速,爬行一米的距離僅需要幾秒鍾。


    田才大吃一驚地說,這是屍鱉。


    田教授使勁搖頭說,這不是屍鱉,你走眼了。它是稀有罕見的埋葬蟲,前者隻會啃食屍體,後者不但吃屍體,還能掩埋骨架,所以世人稱之為“埋葬蟲”。


    我急得一頭冷汗,眼瞅著埋葬蟲朝我們飛快地爬過來。我說,別羅嗦了!埋葬蟲對我們有什麽危害?它正跑過來呢。


    田教授總算直奔主題,說咬人,有毒,見肉就鑽,體內寄生!


    埋葬蟲正向李佳珠爬過去,也就是一兩米的距離,這死丫頭對地麵爬行的埋葬蟲一點防備都沒有,這東西啃食屍體,一定攜帶屍毒,咬上一口就玩完了。田教授後麵背著鬼頭刀,我伸手一把躲過來,向著李佳珠疾步衝過去,來不及唿喊,她被我一把推出去幾米遠。


    我站在前麵目不轉睛地盯著奔過來的埋葬蟲,我心想你要是敢跑過來,我一刀剁了你。小物體用刀砍本身就很困難,何況它爬行速度極快,一刀下去能不能砍中,要是砍不中,它會不會跳起來咬人,這些都是層層顧慮。


    我突然改變了鬼頭刀的姿勢,因為我想起了玩過的高爾夫,以前陪同一個老外朋友練習過,雖然說不上高手,但還算過得去。我雙手提著刀把子,緊緊目測埋葬蟲的距離,刀尖朝外猛地撩出去,果然不出所料,它突然從地上彈起來一尺的高度,還沒等它落迴地麵,我的刀尖迎著掄過去,它的速度加上我的揮刀速度碰在一起就是力量,半空中就給劈成兩半,鋒利的刀尖嚓的一聲脆響,甲殼都被切開了。


    田教授也不敢遲疑,一把火燒了土坑,因為裏麵還有埋葬蟲繁殖的幼蟲,聽說一兩個小時就會變成一大堆成蟲。這些東西攻擊人的速度極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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