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都是幾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地下建築,經年累月的地殼變遷、地下河的水位變化、內部建材的腐爛,都能使墓道受力方向發生移位,隻要再受到一點外力的影響,整個墓葬就極易發生坍塌,所以探墓者即使遇到生命危險也絕對不能使用威力巨大的火藥武器,墓穴還有大量易燃氣體,也不能使用明火照明。


    穿甲箭還剩三支,我說射殺金冠飛狐或許用得上,這兵器的威力驚人,就連大雕都是被一箭射死,金冠飛狐又不是什麽三頭六臂。


    通過舉手表決,我們決定先射殺金冠飛狐,然後返迴來,從新發現的石門進入墓道。田教授說這道石門是備用的,下葬者故意留一個秘密入口,以備自己的家族成員將來合葬使用。金冠飛狐把守那個是正門墓道,機關陷阱都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隻要是外人進到墓道,有多少死多少,這也就是為什麽十個人隻有田才一個人跑出來。


    田才迴想起當年的慘況,依然害怕地渾身發抖。他說你們大家太瞧得起我了,其實我不是逃出來的。當時我們幾個都被咬傷了,幾隻金冠飛狐相互搶奪食物,其中一隻把我叼出來,想必它是想吃獨食,沒想到被我用刀子紮傷了翅膀,它一時飛不起來追趕我,這才撿迴一條命。


    大家一時無語,田才說得一定是實情,他這個時候沒必要撒謊。也就是說田才等人剛進墓道就被金冠飛狐一一獵殺,古墓具有如此的殺傷力,僅僅在第一道關卡就一網打盡來犯之人。田才對裏麵具體什麽情況都是一無所知。


    幸好無意之中發現了後門,否則大家都是有去無迴。墓主人能設立另一個秘密通道,那就證明正墓門是有去無迴的陷阱,不知情者一旦愣頭愣腦地走進去,就等於踏上了鬼門關。最壞的還有墓毀人亡,墓道自行坍塌,裏麵的人都會被活埋。


    大家驚出一身冷汗,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看來大家還是命不該絕的,上帝給打開了一扇門。


    百士坑被滾石填平了,踏過去就看到一座低窪的土崗。田才指著冒尖的土崗說,那是個封土堆,下麵就是古墓的入口。墓門是南北朝向的,現在是東西走向,所以我們還看不到。


    我們悄悄地摸過去,趴在土堆往下看,往下傾斜四十五度都鋪著白色的大理石石階,蜿蜒而下,石階兩邊是寬兩米的平麵路,那是預留給車馬運貨使用的。下麵幾十米就是一座拱形大石門,很氣派。上麵壘砌著幾層青色的磚瓦,這是防雨水的。門兩邊各垛著一麵磚牆,上麵雕刻著兩隻麵目猙獰的鎮墓獸,都是黑色的漆麵。


    兩扇石門各鑲嵌著一個獅子形狀的青銅門鈕,門環是紅銅澆鑄的,大老遠看過去,石門非常威武,有點古代貴族的王者氣勢。


    墓門前麵種著兩棵古樹,很對稱,但被砍去樹冠,隻剩兩根高幾米的木樁,上麵三三兩兩地長出幾根樹叉,但都不旺盛。木樁頂端纏著一塊大紅布,像是某種標記,大紅顏色非常醒目。一根一米長的鐵柱橫著穿過樹身,兩頭都垂著一個繩套,上麵一圈一圈地纏著小紅布。


    我指著兩根樹樁問田才說,這是幹什麽用的?一邊一根鐵柱,四個頭都掛著紅色繩套是何用意?


    田才說,一開始我們以為是掛什麽祭品用的,比如掛個羊頭、牛頭什麽的,那些紅布條可能是一種通神的暗語,神鬼是看不懂文字的,也聽不懂語言,和人類溝通時可以通過特殊物體來表示,有點類似於遠古時期的結繩記事。


    李佳珠不置可否地說,崇拜鬼神的部落大多愚昧無知,我們現代人可以不予置評,先過去瞧瞧再說,躲在這裏探討半天,沒什麽實際意義。


    大家心想也是這個理,先過去看看,再做進一步的研究也行。我後背突然涼颼颼的,扭頭一看,外麵也沒什麽風聲。我慎重地搖手阻止大家前進,認真豎著耳朵聽了半天也沒什麽動靜,我心裏直打鼓,難道是我神經質了?特殊的地方,特殊的感覺,特殊的警覺。


    田才看到我的樣子覺得好笑,笑著說,天寧兄,你是不是有點疑神疑鬼了?古墓這東西都邪性,沒來過這種地方的人都會感到毛骨悚然,其實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


    李佳珠不管三七二十一,奚落我說,五個人就你一個後背發涼,捫心自問,是不是虧心事做多了?一路上淨占我和田甜的便宜,這是上帝對你的懲罰呢。


    大家看著我的窘迫都不好意思再說什麽,幹脆一笑了之。田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說,沒事,以後多經曆幾次就習慣了。古墓數百年不沾染陽氣,活人初來咋到,一般會感覺後背發麻,老人說這是鬼氣作祟,一會就適應了。


    我有點冤得慌,一句後背發涼,竟然惹來大家半天非議,好像覺得我沒見過世麵似得。但我還是不放心地盯著墓門,希望最後多看幾眼,沒事最好,有事可就麻煩了。或許眼花了,我看到四個繩套俱都搖晃了一下,隨即慢慢停止,接著又晃起來,這下晃得時間短,好像有人用手故意摁住了。


    四個人一聽我說還有異樣,誰都不敢嚷著過去了。都睜大眼睛盯著看,但都沒看到繩套有絲毫的晃動。


    田甜嘲諷地對著我小聲說,大哥,這是風吹得吧?你不會又來了個什麽泡妞詭計吧?


    我抬頭打量四周,然後低頭說,哪有閑功夫跟你倆扯淡。不是風!這個墓門設在封土堆下麵,四周都是土牆遮擋,外麵的風根本吹不進來。


    田教授皺眉說,會不會是地麵的震動引起的?山底迴響比較大,有什麽聲音都能引起共鳴,這兩棵樹樁插在土下麵,它們會優先感應到晃動,所以繩套才跟著晃悠。


    我搖了搖頭說,這個更不可能。無論地麵或者地下發生振動,即使樹樁先感應到,那我們隨後也會有感覺,但你們感覺到了嗎?


    四個人都跟著搖頭,誰也沒察覺到絲毫的不對勁。但看我言之有據,不像是瞎胡鬧的樣子。五個人各自揣摩,誰都不知道彼此想什麽。


    李佳珠刀子嘴豆腐心,她私底下還是願意相信我的。她盯著墓門看了大半天了,忽然眼神流露一絲驚懼說,你們都別瞎議論了,我也看到繩套晃動了,雖然很輕微,但是我可以確定沒看錯。繩套晃動幅度不是很大,感覺下麵好像墜著很沉的東西。


    田甜害怕說,李佳珠你可不能跟賴天寧一丘之貉來嚇唬我——我膽小,你是知道的。


    我的手心一緊,鍾馗劍好像有點反應,但沒有出鞘,它隻有遇到強大的陰氣才會蠢蠢欲動。


    我忽然對他們說,都別大聲喧嘩了,我們遇到鬼了。鍾馗劍開始報警了,不相信眼睛和感覺,但不能不相信它的反應。


    一聽到鬼來了,四個人頓時悶不作聲,眼睛死死盯著那四根晃動的繩索,都害怕看得不仔細,惡鬼蹦出來傷人,鬼魂附體可不是什麽好玩的,弄不好到死都霸占你的軀體。


    墓門底部開始冒出了一些淡淡的白霧,正常氣溫遇到鬼氣就能生成一層白霧,四個繩套都是同一個頻率,一起劇烈搖晃,像是晃晃悠悠蕩著秋千。樹樁抖動得更是厲害,似乎想鑽出地麵。地麵卷起了一陣風,那些紅布條子也飛舞起來,唿唿啦啦響成一片。


    動,也是一種能量,我們漸漸能看清繩套上掛著的東西。


    不是羊頭也不是牛頭,而是四個披著長發的人頭,隨著劇烈的搖晃,它們的模樣越來越清晰,長發遮麵,我們依然無法看清模樣。


    古墓是墓主人的陰宅,一般的墓門安裝鎮墓獸就可以防止生人闖入。這個古墓的主人不是泛泛之輩,他利用邪惡的人鬼來鎮墓,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邪惡的道士或者巫師,會將人按照時辰、方位、年齡、性別等等擺成一個形狀,人死後陰氣相互衝撞、相互融合、相互吞噬,最後就形成傳說中的厲鬼鎮墓。


    我從百寶囊中拿出打鬼鞭,交給李佳珠,我說你們都別害怕,如果它們敢過來,你就用這個抽打,簡單一點的鬼,一鞭子就能打迴原形,厲害點的,多抽幾鞭子,它也會魂飛魄滅。


    田教授和李佳珠知道我還有鍾馗劍,倒也不是特別驚慌。五個人慢慢地走下石階,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石階蒙著一層沙土,每走一步,上麵都會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有大有小,有深有淺。我們迴頭張望,腳印雖雜亂無章,畢竟有跡可循,田甜數了好幾遍,每次都多出幾行。我說大家別胡亂猜疑了。我們返迴上一個台階,大家找到自己的腳印踩上去,各就各位,如此就一目了然了。


    返迴上一個台階,李佳珠和田甜的腳印容易識別,剩下三個人的也一一分出來。果然多出兩行腳印,也就是說我們之中多了一個人。它是誰?


    五個人麵麵相覷,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我說大家先不要理會,權當六個人一塊走路,到下麵再說。


    我說得輕巧,但誰也不能視而不見,無緣無故多出一個人,不知道是男鬼還是女鬼,跟在誰身後。我使勁跺了一腳,其他人跟著一愣,隨即明白我的意思,李佳珠搶先跟著,田甜隨後,下一個是田才,最後一個是田教授。我心裏數著一二三四五,每個人跺腳都有一定的時間間隔,差不多兩秒鍾,唯獨到了田甜,時間用去了足足三秒多種。


    我心裏有了計較,我一把躲過李佳珠手中的打鬼鞭,對田甜說,丫頭低頭!


    田甜事先知道我要做什麽,我話音剛落,她迅速低頭哈腰。我一鞭子掄過去,打向田甜身後。“刺啦”一聲,一股黃煙冒出來,我感覺到打鬼鞭抽到了一個軟軟的物體。


    一個白色的人影從田甜身後竄了出來,像一陣風衝進了墓門之中。


    我有點沮喪,心想還是讓她跑了。田甜嚇得瑟瑟發抖,戰戰兢兢問我,什麽鬼?你怎麽知道一定在我身後?


    我說是個女鬼,男鬼身體硬朗,女鬼身子柔軟,我打了一鞭子,感覺比較軟。它跟在你身後,腳尖墊著你的腳尖,因為附著在你後背,我們外麵什麽也看不來。它的腳印小一些,主要是腳跟部分,所以我們才知道六個人。跺腳你的先落地,她的腳跟後落地,時間恰好兩個人的。


    田甜小聲嘟囔,我說後背發麻,我還以為衣服穿得有點少,原來後麵跟著一隻鬼。


    石門三麵土牆遮擋,隻有南麵這一個入口,下麵有點悶,空氣幹燥得令嗓子眼癢癢的,看來這個古墓的防潮性能極佳。


    田甜死死抓住我的手臂,大家走路都很小心,唯恐弄出半點聲響,除了急促的喘息聲,下麵死一般的安靜。“咚咚”,像是有人故意在跺腳,大家豎起耳朵聽了半天,跺腳聲也跟著停下來,當我們一抬腿走路,咚咚的聲響就迴響在石門周圍,清晰可聞。


    田教授突然被什麽絆了個趔趄,差點一頭攮下去,田才也跟著差一點被絆倒,好像有人故意在暗中搗鬼。大家誰也不敢抬腿走路了,明明一腳踩下去,後腳還未來得及跟上來,就有個什麽東西擋住你的腿,低頭察看卻什麽都看不見。


    我悄悄地說,這叫鬼扯腿,鬼在暗中扯我們的腿腳,周圍到處是石頭,千萬別摔傷了。老家裏的鬼扯腿,能讓人摔個腦漿子崩裂。


    我心裏一合計,就拿出牛淚瓶,讓大家往眼皮子上抹一點。鬼能隱身不見,它是暗處,我們是明處。我說大家熟視無睹就好,牛淚明目卻可喪膽,大家要做的就是為自己壯膽,你膽子越大,扯腿鬼就越害怕。


    田甜嚇得雙腿打顫,死活都不敢挪動腳步。先前的咚咚之聲,是那四個腦袋在地上不斷蹦躂,頭顱一上一下地跳躍,長發忽上忽下地飄揚,像極了小時候踢得毛毽子,它們的麵容僵硬刻板,都死死閉著眼睛,估計都是被吊死的,吐出來的半拉舌頭被風幹了,看著像是泥人的大鼻子。一個頭顱蹦蹦噠噠地湊到我跟前,我佯裝走路,它果然用頭頂著我的左腿,隻要我右腿往前挪動,肯定摔個鼻青臉腫。


    但我的右腿並沒有落下,而是對著它狠狠踢了一腳,我可是玩過足球的,這一腳的威力不在國足之下。那個腦袋像足球一樣飛了出去,空中還來個漂亮的弧線,砰地一聲擊中了石門。


    李佳珠和田甜忘乎所以,一時間竟忘了身處險境,她倆紛紛鼓著手掌讚歎道,射門了!好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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