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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守貴對妻子一偏幾百裏的跑題搖頭失笑,水娟忽然道,“沈秋不是已經定親了麽?趙營子的。”


    桂花嬸一頓,忽然也想起自己依稀聽說過這麽個事兒。以前兩家住得遠,再加上沈家沈大牛和沈三牛兩個名聲,讓大家覺得沈家家風不好,李家也不怎麽接觸,所以這個還真不知道。


    水娟繼續道,“聽說沈二牛生前給定下的,就是趙營子販馬的趙勇家,那門親事可是很不錯的,今年他們家已經搬到了鎮上,現在也是十裏八鄉數得上的富戶了,前年沈二牛走的時候,聽說那趙家還來人了。說那後生長得很俊,讀書也好,考秀才十拿九穩呢!”


    “原來是他家,”李守貴搖了搖頭道,“這事還得看著,雖然家裏現在沒大人了,孩子不好過來走動,但大人總該過來看看吧?這都一年多了都沒動靜……趙勇……去年他家大姑娘嫁了個白家軍的一個軍爺,也發跡起來了,這門親事還不好說。”


    桂花嬸也皺起眉頭,“不會是那會兒她大伯娘從中使了壞吧?那惡婆娘不可能希望秋丫頭過的好。”


    “這還真不好說,”李守貴想到孫氏走的時候那寒磣的葬禮,如果沈二牛的親家真來了,李氏絕對不會說什麽好話來,“趙勇倒也是個忠厚的,但他婆娘有些勢利眼。”


    “那怎麽辦?”桂花嬸有些著急,“要是被退了親……”那樣的話,秋丫頭的命未免也太苦了。


    李守貴看她著急,又笑道,“你還是別亂操心了,我看秋丫頭是個有成算的。別的不說,你們覺得,村裏有幾個人能帶著兩個幾乎沒有勞力的孩子活成秋丫頭這樣?你可看她因為什麽而發愁過麽?這才多長時間?家裏被褥衣裳全是新的,兩個孩子天天雞蛋和肉。村北頭的方寡婦,全村都說她是個勤快能幹的,帶的還是兩個半大的孩子,還有孩子他爹給留下的家產,你們覺得她活得有秋丫頭從容麽?方寡婦雖然也沒人幫襯,但也沒有過分的欺辱,秋丫頭在沈大牛一家手裏都沒怎麽吃虧呢。”


    “還沒吃虧呢,那一對玉佩……”桂花嬸說起這個還有點氣憤。


    “你啊,”李守貴的語氣意味深長,“你還真信啊。”


    桂花嬸一頓,想到這幾個月沈大牛家因為玉佩而引起的亂七八糟的事情,驚道,“你是說……”


    水娟也反應過來,婆媳倆對視一眼,都看向李守貴。


    李守貴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所以說,讓秋丫頭吃虧恐怕不那麽容易呢。”


    水娟忽然對沈秋生出一股敬佩來,一個女孩子,還帶著兩個弟弟,能活得如此自在。對比一下方寡婦總是布滿陰鬱的臉,她好像真的從來沒覺得沈秋活得艱難過,除了最開始她差點被李氏逼死的那次,之後感覺她要什麽就能有什麽,以至於她現在都不會再想她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在帶著兩個小娃娃生活。


    “不管怎麽樣,秋丫頭的親事你還是留心打聽打聽,看是怎麽迴事。”桂花嬸還是有點擔心,畢竟趙家現在不同往日。


    李守貴點頭,“嗯,我知道了。”


    有些事經不起念叨,桂花嬸剛在這邊擔心沈秋的親事,那邊沈秋很快就遇到了她的“未婚夫”。


    說實話,沈秋壓根就沒意識到自己有什麽未婚夫。自她醒來後先是想著擺脫沈大牛一家,後來又忙著姐弟三人的生計,又是蓋房又是打獵,爭分奪秒的想趕在冬天之前準備充足,哪裏記得小沈秋已經定過親?


    話說她一進鎮,徑直把牛車趕向飄香樓的後門,從角門進去,孫管事見著野豬肉十分高興,野豬生性暴躁,又富有攻擊性,可不像麅子那樣好抓,孫管事出了二十三文一斤的高價,沈秋獵得這頭不算大,但過了稱也有六十三斤,加上那隻麅子和十二隻兔子總共得了三兩半銀子,這一次就超過她之前所有的收入了。


    豐厚的收入讓沈秋心情不錯,跟孫管事打了招唿後準備上街逛逛,給家裏的兩個小的買點東西,去後院牽牛車的時候卻被華子拽住。


    “秋兄弟,一定要幫幫忙啊。二樓三號和五號雅間的客人都要走,小五剛剛肚子疼,去茅廁了。我一個人駕不了不兩輛馬車。”華子急道,“你幫我牽一輛吧,你就牽著馬車走跟在我後麵就行,我送了三號的馬車立刻就過來替你。”


    華子和小五是飄香樓看管客人馬車的小廝,李守貴或沈秋駕著牛車過來,有的時候有事出去,牛車也是寄在這裏讓兩人幫忙看著,這一個月來沈秋和兩人倒也熟了。


    沈秋見他著急,自然沒有二話,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各牽著一輛馬車出了後門往正門走去。


    三號雅間的人似乎有些磨蹭,華子等了一會兒都沒見著對方的車夫出現,倒是五號雅間的人先出來了,是一對年輕的男女,那女子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的樣子,五官秀氣,身材嬌小,穿一身嫩黃的襖裙,披著大紅的披風,襯得她膚白如雪,很是養眼。此刻她正因為華子牽的馬車堵在前麵,嘟著嘴巴,似乎有些不高興,一個一身藏青棉袍的男子與她並肩而立,看起來十六七歲,眉目清秀,一身的書卷氣,正低頭跟她說著什麽,很快就說的那女子展顏,兩人一起跟在車夫後麵向沈秋牽著的馬車走來。


    華子見狀有些著急,可是那邊三號廂房的客人也出來了,他滕不出手來幫忙,隻能祈禱沈秋不要出差子。


    這邊沈秋倒是沒多擔心,隻是把馬車交到車夫手裏而已,倒也沒什麽難的。隻是沈秋看著那和女子並肩走過來的男子,總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小沈秋認得他。沈秋正想著,對方的車夫已經過來牽了馬,那男子也抬頭看過來,看到沈秋先是愣了一下,仔細看了一眼之後臉色忽然大變。沈秋還在想是不是自己弄錯了,此刻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和小沈秋一定認識。


    不過……對方看著她的臉色十分不好,顯然並不想讓人知道兩人認識,或者準確的說,是不想讓旁邊的女孩知道兩人認識。


    沈秋自然不是不識趣的人,況且,看那男子的德行,沈秋對認識他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把車交給車夫之後,那邊華子也交了馬車,急忙趕過來,見沈秋沒出什麽差錯大大的鬆了口氣,又跟沈秋道謝,兩人寒暄兩句,沈秋就趕著牛車出了飄香樓,給虎子和小石頭買了些零食之後,準備去纖巧閣一趟,桂花嬸讓她稍些彩線迴去。


    纖巧閣是清常鎮上有名的繡莊,他家的絲線質量很好,沈秋進門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對男女,似乎是來挑衣服的。


    那男子看到沈秋,眉宇間閃過一絲厭惡。沈秋都懶得看他,這世上自我感覺良好的人還真是不少。


    那女子察覺到男子的視線,也往沈秋的方向望過來,疑惑的道,“怎麽了?耀祖哥哥認識?”


    “不認識。”仿佛意識到自己迴答的太快,男子又笑著描補道,“隻是看著有點奇怪,就多看了兩眼。”


    那女子也上下打量了沈秋一番,那目光十分無理,聞言點頭道,“確實挺奇怪的,一個男孩逛繡莊?”聲音並不小,顯然根本就不把沈秋這樣的鄉下人放在眼裏。


    就連她身邊的丫鬟,也是一副倨傲的模樣,隨著主子一起打量她,滿眼的輕蔑,仿佛在沈秋麵前,她一介丫鬟也高貴起來。


    唉,她們還小,不能怪她們無知,沈秋暗暗搖了搖頭,覺得這樣的人估計有些權勢的,她目前一介窮人還是少惹麻煩為妙,也就裝作沒聽見,徑直去了櫃台邊挑絲線。


    她的目標很明確,所以很快就選好了東西結賬離開。


    “耀祖哥哥,我們去裏麵挑吧?”


    “你去吧,這些女兒家的東西我也不太懂,我在外麵等你。”男子溫聲道。


    “那好,你喝點茶水,我很快就出來。”女子嬌憨的笑道。


    男子笑道,“不用著急,你慢慢挑就是。”


    待女子進了裏間,那男子快步走出門外。


    沈秋剛坐上牛車,正準備離開,就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


    “沈秋!”


    沈秋疑惑的扭頭,正是剛剛那個男子,隻見他皺著眉頭,語氣中充滿了怒意,“果然是你,你跟蹤我?”


    沈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懶洋洋的開口道,“不好意思,您哪位啊?”


    “你!”男子大怒,背著一隻手,另一隻把沈秋從上到下指了一遍道,“一個女人家,成何體統?你的婦德呢?!我趙家可不會有娶這樣的媳婦兒!”


    沈秋一愣,終於從小沈秋的記憶中把這個人挖了出來,趙耀祖,沈二牛去世之前給小沈秋訂下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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