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的目光最終停留在姬考的身上,前所未有的嚴肅起來,等待著他的迴答,似是挑釁,又似是警告。


    “我反對!”


    果不出李林所料,姬考抿了一口酒,施施然的站了起來,白衣黑發,飄逸如塵,雅興高致,舉止從容,如同一尊豔麗高貴的世家子弟。


    一縷微風從門口吹拂入大殿,珠簾飄舞,編鍾清脆,襯托著姬考,豐姿都雅,直似仙人降世。


    “李虎反對,是為了冀州與唐州兩城百姓著想,是為了大義。本候雖不喜他,但也不妨心懷敬意。”李林看了一眼站出來的姬考,悠悠問道,“那,不知姬兄又是為了什麽而反對?”


    “不要臉!”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在心中罵道,你要是心懷敬意,你還會把人家的親弟弟殺了,真是虛偽!


    上大夫古月卻是不驚反喜,自從守城一戰之後,李林帶給他太多驚喜了,殺伐果斷,狠辣無情;現在又奸詐如狼,狡黠如狐,實在是讓他大開了眼界。


    姬考聞之,一時語塞,原本想好的一些話語都說不出口了,不過,他畢竟是人傑,雙手抱拳,不慌不忙的答道:“李虎兄弟言辭鑿鑿,為兩城百姓而仗義執言,此乃大義。”


    “在下不才,頗通音律,蘇小姐又是愛琴之人,誌趣相同,互為知己,亦師亦友。故,姬考沒有大義之言,隻有朋友之語,請小侯爺一聽。”


    姬考抱拳,一縷縷麋麝香氣從他的左側嫋嫋而來,清幽淡雅,沁人心脾,讓人忍不住陶醉。


    “朋友之語?有意思,說來聽聽。”李林一笑,不置可否。


    “蘇氏妲己,才貌雙絕。鍾天地之靈秀,毓桃林之芳華,風華絕代,冠絕神州!”姬考毫不顧忌的稱讚蘇妲己,現在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的意思,“姬考心有戚戚,不忍褻瀆,故......”


    最後,姬考躬腰而拜,神情誠懇的道:“故姬考提議,請求小侯爺不要以婚約相迫,讓妲己自己做出選擇。”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雅雀無聲!


    蘇全忠冷冷旁觀,隨即長歎,這是他故意所致,有讓二人爭鬥的心思。


    可更重要的是,他要讓妹子在二人之間做出一個了結,否則,夾在二人中間,受傷的早晚會是她自己。


    一個是青梅竹馬、讓她念念不忘的童伴,一個是亦師亦友、在別人看來是天作之合的佳偶。


    如何選擇,蘇全忠不會插手,隻會支持,但必須要有一個選擇。


    長痛不如短痛!


    這是蘇全忠唯一能為妹妹做的了。


    大宗老一行人、上大夫古月卻是麵色紛紛一沉,姬考的場麵話無論說得有多漂亮,都不能掩蓋他要攪黃這場婚約的事實。


    蘇妲己儀態萬千,蒙著輕紗,沒有開口,雙眸靈動,望向李林,她想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會做出如何選擇。


    是就此答應,給姬考一個麵子,同時贏得自己的好感,還是......


    “你向本候提議?”李林看著他,平淡如水的問道。


    “是的。”姬考迴答,鎮定從容。


    “那你以什麽身份向本候提議?”李林話音一轉,重重問道:“是以我未婚妻朋友的身份提議,還是以西伯侯之子的身份提議?!”


    聽到“未婚妻”三個字,姬考眉毛微皺,有些不舒服,但依舊答道:“我是妲己的朋友,也是西伯侯之子,有什麽問題嗎?”


    言外之意,便是以這兩個身份同時提議。


    “如果你以朋友的身份提議,那你們之間是什麽樣的朋友,一個男子居然能為一個女子有這樣的提議?!”


    李林冷著臉,語氣肅殺,問道:“如果你以西伯侯之子的身份提議,那本候不禁要問,你堂堂西伯侯之子,身份尊貴,不在你的西岐呆著,跑到我們唐州來幹什麽?還要插手唐州與冀州之間的聯姻?”


    你當我願意來唐州啊,要不是妲己她......姬考聽得直翻白眼,心中誹復,可李林下麵的話,卻讓他順時變色。


    “就算是大商人皇陛下也沒有這樣的權利吧?”李林的語氣越來越沉重,一股滔天的殺機在大殿中激蕩開來,“還是說,在你心中,你西伯侯之子的身份已經超過了大商人皇?!足以管天下之民,掌天下之事?!”


    “住口!你不要汙蔑......”


    “本候就問你,是還是不是?!”李林根本不聽姬考的辯解,直接喝問。


    姬考氣得渾身發抖,麵紅耳赤,想要反駁,可李林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唿!唿!”


    他閉上眼睛,長長舒了幾口氣,才將內氣的怒氣平穩下來,重新恢複了淡定與從容,“自然不是。臣等一家對大商人皇之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


    “哼哼。”李林雙眼一翻,哼了幾聲,擺明了不是很相信。


    看到李林如此模樣,姬考原本快要壓製的怒氣,再次上升,“他就是想讓我動怒,想讓我出醜。我絕對不能中了他的詭計,絕對不能!”


    如此一想,姬考才好過了許多,凝視著李林,一字一句,繼續追問道:“我以蘇妲己好友的身份,向小侯爺詢問。至於是什麽樣的好友,此乃在下私事,不便告知。”


    “如此迴答,小侯爺滿意了嗎?不知道在下的提議,小侯爺又認為如何?”


    “滿不滿意,重要嗎?你自己都說了,不便告知,那我滿不滿意又有何什麽意義?”


    李林嗤然一笑,不再搭理姬考,從主位走下,來到蘇妲己的麵前,問道:“你呢?你認為我該如何迴答?同意他的提議還是不同意?”


    “我說了算嗎?”蘇妲己動了動瓊鼻,亮瑩瑩的眸子如清水般純淨,楚楚可憐道,“我隻不過是一個小女子,哪裏有什麽資格來決定自己的未來。”


    “你有!這是你自己未來要麵對的人生,你有資格來選擇。”李林眼神堅毅,十分肯定的說道,“每個人都有權為自己的未來做出選擇,做出決定。”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樣選擇,又該付出怎樣的代價?”蘇妲己盈盈問道。


    “你不應該我,你應該問你自己!但無論如何,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當然,我現在可以告知你我的選擇。你選擇同意他的提議,我會放手,向父候與冀州侯明言,解除婚約;至於你之後會怎樣,再與本候無關。”


    李林看了她一眼,無悲無喜,平平凡凡,與她對視:“你選擇不同意他的提議,那你便做好身為一名未婚妻該做的的事情。該保持距離的便要保持距離。”


    “而我,也會自今日起視你為我的未婚妻,未來會是我的妻子,我會用盡自己的一生來守護你!”


    “你終於長大了呢。”蘇妲己低聲喃喃,目光幽幽,迴憶起小時候的事情,她定了定心神,抬起頭,眸光透著哀怨,看著李林,“你將此事交給我自己選擇,未免有些太無情了。”


    “無情?”


    李林有些不明白,看著她,心髒不自覺的一跳,這才發覺蘇妲己的穿著有些保守,如果不是她不經意間透出的萬種風情,李林會以為這是一個雍容華貴的仙女。


    她可以是魅惑眾生的妖女,也可以是玉潔冰清的仙子。


    妖女與仙子,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在她的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完美的組合在一起。


    “無情,或許吧。”李林轉過頭去,不再看她,深怕自己會忍不住,“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你就當我無情吧。”


    話落,李林轉身,坐迴主位,手中捧著酒樽,靜靜的喝酒,等待著蘇妲己做決定。


    姬考一聽,麵露喜色,心中大定,對於李林給蘇妲己的選擇,卻是冷冷一笑,不屑一顧;認為是李林為了自己與唐州侯的麵子,變相解除婚約的手段而已。


    “林兒,此事你是不是太衝動了些?要知道,一旦聯姻成功,你可就有了強有力的外援,到時候就算你沒有了繼承人的身份,二宗老也不能拿你怎麽樣。”大宗老來到李林的身邊,小聲嘀咕道。


    “大宗老,這個世界太危險了,人心太複雜了,我們能依靠的最終隻有自己以及自己最親密的人。”


    李林目光幽幽,意味深長的話語,透著一股與年紀截然不同的成熟。


    “罷了,既然你自己做了決定,老夫就不再多說了。”大宗老歎息一聲,搖搖頭,失望而歸。


    “一切都交到你的手上了,選擇與否,由你一言而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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