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莫虛度光陰。”


    謝隨春看著林意認真告誡。


    這句話倒不是他因為身世而麵對林意有著莫名的優越感,而是因為北魏和南朝梁之間的這場大戰恐怕會比以前任何一場大戰都來得慘烈,任何人都無法避免。


    “看來大戰爆發已經很近了。”林意沉默不語。


    若是王朝已經連南天院都北遷,自然便是準備前所未有的大戰,不可能放任許多強者隻是在建康教書做教習。


    “時間緊迫。”


    林意感到壓力,他低頭大口的啃餅。


    他和謝隨春的性情和想法都截然不同,麵對這樣注定會席卷天下的大戰,他不會逃避到危險的地方去。


    因為他的父母在北境,而且他最好的好友石憧也已經在軍中,最簡單而言,若是當他父母或是好友陷入危難,處於那些危險之地時,他又怎麽可能獨善其身,獨自逃避?


    “也不怕撐?”


    元狩漸漸震驚,他做的麵餅至少是兩人分量,但是林意已經將近吃光,而且似乎並不準備停下,還要等著喝黍米羹。


    隨著新生用膳完畢,膳堂隻剩下林意、齊珠璣、蕭素心和元狩四人。


    黍米羹終於熟了,林意就著些醃菜,喝得很是開心。


    “齊珠璣你扶著點我。”


    到最後林意實在太撐,他覺得自己不能大動,否則恐怕會吐出來。


    黍米羹還剩下小半鍋,元狩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剛剛才有快意,卻聽到林意說了一句,“蕭素心你幫我將剩餘的黍米羹帶迴去,元師兄你不要忘記幫我做好麵饃。”


    林意一路以真氣刺穴法運動真元,迴到黃藤精舍已經腹部微鬆,他便洗漱上了床榻,隨意而坐。


    因為已經輕車熟路,所以十餘個唿吸吐納之後,他便已然進入了狀態,很快體內的鮮血又似乎變成了一截截可以掌控的活物,在體內不安分的跳動,時而疾衝,時而平緩。


    他的身體很快開始微微發熱,這無漏金身修行法對於他這種全力修身的人而言功效的確驚人,他很快感到渾身舒適,一夜過去,等到第二天晨鍾響起,他驚醒睜開眼時,他感覺腦海瞬間清明。


    他這一夜都在那種半睡半醒的冥想修行之中,似乎並未陷入真正的熟睡,然而卻比沉睡一夜還要神清氣爽。


    “林意,今天還不去上課?”


    外麵傳來蕭素心的聲音。


    蕭素心原本似乎在等他,但是此時晨鍾響起,她再不趕去課堂便會遲到,所以才忍不住出聲問詢。


    “還是幫我請假。”


    林意一躍而起,他的眼睛發亮,心中又瞬間大喜。


    他感覺渾身活力流淌,感覺從未這般好過,而且縱躍之間,似乎身體都輕盈了許多。


    他是已經入門的修行者,自然知道,隻有肉身氣力有明顯增長,才會帶來這種感覺。


    蕭素心應了一聲,她不知道林意到底要做什麽,然而從一開始被分配到這黃藤精舍開始,她就知道這必定有特殊的緣由。


    所以她也不多言,快速離開。


    林意掠出門外,甚至沒有先行洗漱,而是虎虎生風的先打了一套“瘋魔殺拳”。


    這一套拳法是他家傳,他父親林望北本身也是到了第六境的修行者,師從前朝修行者竺原心。


    竺原心本身有“瘋真人”的稱號,所有招數,不論拳腳功夫還是劍招,抑或是槍棍,都是勢如瘋魔,殺意洶湧。


    林意這六年間雖然過得並不如意,但他明白自怨自艾根本無用,所以這六年間他修煉其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勤勉。


    在建康城城北那處破落小院,他都是比尋常人提早一個半時辰起身,然後修煉拳術。


    在軍中,一般也是先練拳腳再練兵刃,隻有身法靈活,躲閃挪移極為出色,才能避免被人瞬間斬殺,氣力悠長,才能遊鬥得起來。


    否則在亂陣之中,即便是修行者諸多手段,被一群軍士一擁而上,擠在中間,也是根本無用。


    這一套“瘋魔殺拳”本身便是極為高明的拳招,比起當年齊天學院傳授的拳經都要強出許多,當然這也是因為他隻在齊天學院數年,齊天學院便閉院,還沒有接觸到齊天學院更高的課程。


    不管如何說,林意在離開齊天學院之後,都已經苦練了這“瘋魔殺拳”六年,風霜雨雪從不間斷。


    此時他的真元修為自然是低微,力量不足,但這一套拳招卻是純熟到了極點,而且拳意也是已經十分驚人。


    那晚和元狩對敵時,他也正是用了這瘋魔殺拳裏的“舍身纏”,才在力量懸殊之下,瞬間纏住了元狩的一條手臂。


    “齊珠璣倒是也不賴。”


    林意對自身認識極為清晰,他從不過分自傲,也不會自謙,他自知在當年的齊天學院那批同窗裏,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夠接得住他幾招,哪怕是石憧也不是他對手。所以此刻迴想起來,當時齊珠璣的表現倒是也足夠驚人。


    這個狡詐如狐的同伴,當年能夠成為齊天學院的另外一霸,倒也不是僥幸,暗地裏肯定也是下過不少苦功。


    一套“瘋魔殺拳”打完,林意倒是已經微汗,但腹中已經是空空如也,恍若昨天並未吃那麽多東西。


    他此時體內氣血湧動,生機旺盛,也不怕吃冷食生病。


    當下便返迴精舍中,將昨夜的小半鍋黍米羹全部吃完,一點都不剩。


    接著他隨意的用金蟾雷音法震動內腑,同時卻是再仔細的看起“無漏金身修行法”接下來的“分寒暑”篇。


    他父親林望北原本就是強大修行者,其部將和同僚之中各色修行者又很多,所以他在幼時就已經養成很好的習慣,不是一味的死練,而是練習一段之後,要思索體會,不斷學習。


    尤其這“大俱羅”之路連那兩名神惑之上的存在都並未真正走過,都還是推測,他自己便更是要小心。


    “控製體內的冷熱...有些竅位發熱,便能獲得額外的好處,而有些竅位發冷,反而能夠調和氣機,或者休養生息。”


    林意看得又漸漸入迷,他漸漸發覺自己不用太過糾結,不需要一次性將所有氣血控製到極致,可以從局部入手,例如一開始純粹隻追求做到讓幾個竅位發熱。


    “林意,你竟然真的被分到了這藥師竹林黃藤精舍?真是暴殄天物!”


    突然之間,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傳入他的耳廓。


    他抬頭循聲望去,陽光卻是有些刺眼,原來不知不覺間已至正午。


    他眨了眨眼睛,終於看清楚那一臉憤怒的少女,赫然是葉清薇。


    林意收了帛書,一時還沉浸在功法之中,還有些出神,“師姐你怎麽來了?”


    葉清薇看著他,依舊生氣不已,一時也不迴應。


    林意終於迴過神來,道:“師姐你看我並未騙你們,我們的確分到了藥師林黃藤精舍。”


    “你們三人被分到了巡狩割,自然是因為在課時和晚膳時表現出色,被吳教習認定成了這一批學生之中的最出色者。”葉清薇的臉色更寒,“但恐怕也隻有吳教習的眼光如此獨特,你們這一代新生,實在是太差。”


    “師姐你這話有些過分。”林意不樂意,打量著葉清薇,“按照院規,似乎尋常學生不經特殊允許,是不能進入一些禁地的,這藥師林黃藤精舍也屬於禁地。”


    葉清薇愣了愣。


    但她馬上卻是冷笑了一聲,“原本屬於禁地,但一劃為新生院所,還屬不屬於禁地尚且兩說,更何況我是來送你需要的吃食,還是出於吳教習的授意。”


    “吳教習的授意?”林意微微發怔,難道吳教習今後還會令人來送餐?


    葉清薇別轉過頭去,她心中有些發虛。


    她其實哪裏得到了吳教習的授意,她是昨夜氣不過,又聽元狩迴去說他吃得腹脹欲裂,今日她才假借了吳教習的名頭,問了齊珠璣和蕭素心,想來報複。


    她此時背著的竹筐中有許多的冷麵饃,遠超過五十個。


    在她想來,昨夜林意吃得那麽撐,今日肯定吃不下,但既然林意故意這樣吃來和她作對,她便親自送來,要看著林意吃,撐死這小王八蛋。


    “師弟,來吃。”


    她將背後的竹筐卸下來的瞬間,她的心情便是大好,語氣都帶了些軟糯的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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