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鳴聲過後,令公孫瓚、袁譚還有田豐引以為傲,堅實的易京城門樓霎時間成為晨霧中的一部分,寬厚的易京城牆在承受了巨大爆破力量之後,如同被掰去門牙的牙齒,缺了一大截,將城內成片的民居露了出來。


    塵囂過後,灰頭土臉的田豐推開沉寂在恐懼中的士卒,一溜小跑著來到城牆斷裂地帶邊緣俯身觀望,隨即焦急高唿,“快,下城,把缺口給我堵上。”


    一眾袁軍這才緩過勁兒來,匆忙下城節陣,用肉身築成一堵人牆,意圖將教會大軍擋在城外。


    可是城門轟塌,沒了城關之險,田豐手下隻有區區不足萬人,麵對八萬教會大軍簡直就是螳臂當車。


    呂布領三千並州鐵騎一馬當先,率先衝向城牆缺口。那三千速度全開的戰馬豈是田豐臨時拚湊的步卒可以抵禦的。一次衝鋒便將堵路袁軍衝了個七零八落,如同鑿子般,在袁軍人牆上穿出一個大洞。


    高順所帥陷陣步軍隨後跟來,進一步將洞口擴大,跟欒奕親領的中軍開拓出一條直入城中腹地的通路。


    數萬教會兵馬蜂擁入城,一眾袁兵方寸大亂,守城主將田豐迴天乏術,正準備從西門逃跑,卻被問詢趕來的於禁生擒活捉。


    攻陷易京後,欒奕大為欣喜。至於歡喜的緣由不單單是因為又多一座城池,而是捉住了田豐、沮授二位賢達。


    所以,平定城中戰事之後,他第一時間令人把這二人押了上來,客客氣氣向二人行禮,“田先生、沮先生!之前敵我交戰,多有得罪之處,萬望海涵!”


    在這種場合下見到欒奕當麵,田豐、沮授不用想也知道欒奕想做些什麽!冷哼一聲,將頭撇向一邊。“欒刺史還是打消念頭吧!我等誓死不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欒奕笑容不改,擺著手道:“此番我把二位叫來並非招降二位,而是要給二位贖罪的機會啊!”


    “贖罪?”田豐冷哼一聲,還道是欒奕要以他們曾效力於袁紹帳下,給他冠以莫須有的罪名。“你倒是說說,我等何罪之有?”


    “我且問你,何為天?天下又以何為大?”欒奕反問。


    “這……”田豐沮授一時間不知欒奕發問的緣由,怕隨意迴答著了欒奕的道,遂不敢輕易作答。


    欒奕主動揭曉答案,“古人創字:人中一橫以為大,這世上最大的乃是人呐!大上一個橫乃為天,又讀二人為天,所以古人雲天下之大以人為本。何為人?非皇非王非公非諸侯……黎民百姓是也!百姓才是真正的天,才是比皇王公諸侯還要大的存在。百姓才是那茫茫不斷的滄海,而皇王公諸侯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


    他掃視田豐、沮授一眼,“二位二位妄讀聖賢之書,習先達禮儀,不為了那點愚忠一心隻為袁紹討利益,卻不思迴饋黎民,如此行徑罔稱賢士。”


    田豐聞言大怒,“胡說。我等亦是一心為民。”


    “一心為民?”欒奕冷哼,“二位先助袁紹肆虐河北,後助袁譚經略幽州。致使士子讀書不易,官宦署職多被世家門閥霸占,寒士難有出頭之日;農人家中鮮有存糧,田產多被豪強吞沒,生活困苦;工匠空有一身手藝,卻無法謀得求生之業,隻得流落河南,在教區務工,一年到頭迴不得幾次家鄉;商賈經貿多遇惡人欺行霸市,市道不景,多有傾家蕩產者。二位犯下如此惡事卻仍不思悔改,竟妄圖阻礙河北百姓生投入教區,如河南教區百姓一般過上‘耕者有其田,工者有其業,學者有所識’的生活,與‘天下之大’抗衡。殊不知孟子有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與民意對抗便是與天意作對,今日之敗便是最好的見證。”


    田豐、沮授登時啞口無言。連他們也不得不承認,教區百姓的生活水平要比河北百姓遠遠高出一截,在過去的很多年時間裏,他們曾不止一次努力試圖改變這一局麵,讓河北百姓的日子過的好一點。可怎奈河北諸多豪門從中作梗,而袁紹又缺乏足夠的魄力大刀闊斧改革,將豪門一打盡,這才使得諸多計劃最終以失敗告終,百姓的生活非但沒有改善,反倒在世族豪門變本加厲盤剝下,在接連不斷戰事的消耗下越過越慘。


    在這方麵,他們確實有點對不起河北百姓。他們曾經納悶,欒奕是如何妥善解決門閥弄權、巧取豪奪等諸多問題的。經過多方思考方知,欒奕控製門閥的門閥的方法既簡單,又有效——宗教。眾所周知,世人皆渴望長生不老,田產無數、富可敵國的世族門閥更是如此。欒奕借他們這一心理,利用聖母教獨特的魅力,輕而易舉的將他們拉攏到了教堂之中。又利用層出不窮的手段不斷消弱世族門閥的勢力。


    比如,欒奕在聖元元年在教堂裏退出了個人儲蓄業務,向教區公開等價兌換紙幣聖券。


    起初,儲有大量金銀的門閥覺得相比金銀,聖券無論是攜帶還是保管都更加方便,便傻嗬嗬將手裏的錢全都送到教會,換迴一遝遝的聖券。


    他們卻沒有想到,自己將硬通貨幣換迴聖券的行為就等於將自己綁在了教會這艘大船上。未來的時間裏,他們的一切將受教會操控,如果他們甘願做教會的順民,那麽他們手裏的聖券便是買到東西的錢,如果他們妄圖與教會對抗,教會可以在一夜之間讓他們手裏的紙幣變成廢紙,讓他們頃刻之間一無所有。


    再比如,欒奕在教區大搞教育。開設了初等、中等、高等三級十二年教育模式,其中前八年教育是免費的義務教育,一應費用全由教會承擔。名義上培育出來的學子是培育人才,畢業的學子也多在教會機構效力。可實際上呢……


    眾所周知,當下大漢教育資源多被士族豪門壟斷,礙於知識的稀缺性,官職亦是多被世家大族霸占。就像當下的河北,上至長史下至縣令有幾個人沒有背景?袁紹之所以遲遲不敢向士族開刀,就是怕河北各地出身士族官員借此辭官,從而導致河北行政係統崩潰。


    而欒奕大興教育之舉,卻打破了這一平衡。你們士族家的子弟不想做官更好,我手頭有的是自己培育出來的人才,隨時等著接替你的位置。世家子弟若是好好務事還好,不好好幹第二天我就派人把你頂下來。


    這樣一來,世家子弟不單肆意妄為,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隻能盡心盡力依照欒奕的指示做事,絲毫不敢怠慢。


    有了這樣的競爭壓力,教區政事清明,百姓自然安居樂業。


    欒奕見田豐、沮授低頭皺眉,沉思不語,遂知自己的當頭喝棒起達到了預期的效果,隨即語氣一轉,拋出早就備下的“甜棗”,“二位皆當世大才,之所以誤入歧途乃是受袁紹誤導。如今,撥開雲霧,可願順應民意加入教會,助我讓河北乃至整個大漢的百姓過上教區百姓般富足的生活?”


    沮授則以“忠臣不事二主為由”直接拒絕。


    “沮先生怎地如此執迷不悟。先生食漢祿,乃是漢家臣子。方才我有言在先,天下之大以誰為尊?百姓也!百姓賦爾俸祿,百姓賦爾職權,你應該效忠的不是他袁紹,而是大漢的百姓啊!”


    欒奕一席話說的沮授無言以對。這個時候,他又從抽屜中抽出了他那張珍貴的世界地圖。在過去的時間裏,他曾用這張地圖勸降了無數的俘虜,屢試不爽。這一次,他又把它祭了出來,將未來的規劃一一講明:讓大漢百姓過上幸福的生活;開疆拓土遠超西域;讓天下列國聞華夏之名而顫抖……


    這麽宏大的豐功偉業是個人聽了都會垂涎三尺,田豐沮授更是不會例外。在欒奕長久傳教積累下來的強大煽動力作用下,他們從最初的排斥,迅速邁進自己的角色,盯著地圖聽得津津有味。


    欒奕話說到脈上截然而止,假模假樣的搖了搖頭,“可惜啊!二位竟不願與我創下這番大業。哎……”


    “哎……別收起來啊!”田豐被吊足了胃口,正想在細細觀望一番天下地形圖,去見欒奕折起地圖,要將其收起來。“如此大事,誰不想做,快把地圖再給我看看。”


    “哦?”欒奕假模假樣張圓了嘴,“以田先生的意思,願投到教會門下。”


    “願意,願意!”田豐忙不迭連連點頭,跟個看到糖果的孩子似的。


    欒奕把地圖地道田豐手中,笑著問沮授,“沮先生的意思呢?”


    沮授恭敬一禮,道:“田元皓去哪,我便去哪!”


    欒奕大喜,“得二位相助何愁大事不成!”隨即暫封田豐為別駕,沮授為軍師祭酒留於帳下聽命。


    攻占了易京,就等於打開了幽州的南大門。欒奕僅在易京停留了三天,便將兵鋒指向了幽州的腹地——漁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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