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配平日裏雖然與逢紀沒有多少交集,但他本人與沮授多有間隙。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見逢紀狀告沮授,他也跟著站出來落井下石。他對袁紹道:“主公。吏治乃國事之根本,牧民之綱要。欲正國事,必清吏治。對玷汙吏治,或包庇為禍之人,必須予以嚴懲,以儆效尤。否則國事不明,亂事必起。是以,在下懇請主公給罪臣沮授及其侄降罪。”


    話說到這份兒上,再加人證物證俱在,袁紹想不治沮授的罪都不行,何況他現在正對沮授心懷不滿了。


    袁紹狠狠的瞪了沮授一眼,道:“來人,把罪人沮授給我拉下去砍了。”


    “主公萬萬不可啊!”田豐見好友即將蒙難,趕忙出言相救,“公與在主公帳下效力多年,望主公看在他立下卓著功勳的麵子上,饒他不死。”


    在河北謀事的戲誌才,從袁紹的臉上看出一絲旁人難查的不忍神采,隨即心有所悟。昂首出列,諫道:“方今河北正值多事之秋,正需要沮公與這樣的大賢相助。此時將其斬首無異於自斷一臂,此消彼長之下,反倒讓公孫瓚、欒奕之輩得益。”


    一聽這話,袁紹跺了兩步,揚了揚眉,“誌才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決不能讓欒子奇看我笑話。姑且繞了沮公與的性命,削其主簿之職降為參事,留在軍中戴罪立功。”


    沮授一臉苦澀,跪地叩謝,“謝主公不殺之恩。”


    將沮授治罪以後,袁紹又把帳議的主要內容重新搬迴到最初的問題上來——如何亡羊補牢,將滿窖的土酒換成實打實的銀錢,以彌補現在空虛的府庫。


    審配出列獻策。他說:想把數量如此巨大的土酒在河北境內把土酒全部販賣出去,怎麽也得用了兩到三年。這就意味著,至少二年時間內河北的府庫是不充盈,甚至空虛的。這顯然對河北未來的發展極為不利。


    要想短時間內賣出去也可以,隻有降價。可是降價則意味著賺不到錢,做虧本買賣。


    橫豎得不到便宜。所以這批土酒不能隻依賴河北內部消化,還得依靠塞外的胡人和鮮卑人。


    河北往塞北通商,要麽經過並州要麽路過幽州。並州那邊,黑山賊張燕縷縷作亂。在張燕的襲擾下,商路已經變得不再安全。要想通過並州往塞外通商,唯有先消滅黑山張燕。


    不過,張燕此人狡猾,一聽說大軍來剿立刻躲進深山老林藏匿。致使官軍找不到他的蹤跡,無法清繳。同時,黑山山脈縱橫百裏,對於熟悉地形的黑山賊而言,到處都是出入山林的小路。從而導致官兵無法封山,隻能眼睜睜看著一股股山賊在平坦的並州土地上肆虐,卻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相對於張燕,坐鎮幽州的公孫瓚手下雖有強軍、高城,但好在他不像張燕那般躲在暗處,而是清清楚楚的擺在眼前。他的兵強,主公旗下的卒也不弱。再加上眾誌成城,同仇敵愾,完全可以與之一絕雌雄,倘若戰事順利,既能攻占幽州,坐擁河北三州之地,又能打通幽州通往塞外的商路,解除資財短缺之困。何樂而不為?


    聽了審配的建言,袁紹低頭沉思起來。


    歸結而言,他並不畏懼公孫瓚。相反的,經過多年來試探,他對公孫瓚算是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公孫瓚公孫瓚雖然有一隻實力不俗的兵馬,但在經濟、兵力乃至旗下人才的質量上,遠不如他。


    在這幾方麵,公孫瓚對欒奕太過依賴,完全一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模樣,全憑欒奕支援,對轄內的民生、農產建設毫不關心。以致三年後的今天,被他袁紹落下一大截。


    袁紹堅信如果自己一心想要奪下幽州,公孫瓚必然不是他的對手。可是袁紹現在的敵人不止公孫瓚一個,他不怕公孫瓚,卻怕橫據河南的欒奕。


    他怕自己傾巢而出,去攻打幽州,欒奕趁此時機北渡大河襲擾他的後方。屆時,教會大軍與公孫瓚南北夾擊,黑山賊再跳出來搗亂。就算他有天大的能耐逃不過慘敗的下場。


    所以,當聽到審配建議出兵幽州,他心裏莫名的打起激靈鼓來。


    審配見袁紹遲疑不決,急道:“主公,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如今府庫大空,時日拖的越久對主公越是不利。必須下定決心,與公孫瓚有個了斷。否則等到欒子奇穩定中原,轉過矛頭直對河北,事態就徹底無法逆轉了。”


    “這……”袁紹皺著眉頭在堂內來迴踱步。


    沮授一心為公,連降兩級後不顧委屈,仍不忘為袁紹獻言獻策。為了袁紹的利益,他竟放下與審配的仇怨,支持起審配的主張。


    他看出袁紹乃是擔憂欒奕趁冀州大趁冀州大軍盡出襲擾後方,便開導袁紹說:“主公擔心欒奕襲擾後方,欒奕又何嚐不怕曹孟德、劉玄德、袁公路襲擾他的後方?在下敢言,這個時候他若膽敢北渡大河,曹孟德第一個跳將出來攻伐兗州,袁公路、劉玄德乃至孫伯符都會尾隨跟上。屆時,欒子奇四麵受敵,又如何顧得上河北。所以,主公大可不必擔心欒子奇。安心對公孫瓚用兵便是。”


    袁紹眉頭皺的更緊了,步子跺的更快了。說實在的,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害怕欒奕,怕到談欒奕色變,提子奇失眠。這種懼怕是日積月累下來的,想當初董卓當權,大殿上披甲之士上百,更有呂布隨護。


    欒奕憑著一支寶劍一尊食鼎竟硬生生把他袁紹從入林的甲士之中救了出來。無論是膽量還是武藝,都讓人震驚,讓人膽寒。


    還有,在洛陽的大街上,欒奕、典韋、赫拉克勒斯僅靠三人之力擊殺200餘名西涼兵,追著1000多西涼兵屁滾尿流的故事到現在還被世人津津樂道。


    當然,神將大戰飛將的故事亦是很受百姓歡迎,僅杜撰出來的評書就有好幾個版本。那年袁紹的壽宴上,不開眼的管家請了一名說書藝人到府上來說書,說的就是那段《猛將會》。不得不說,那段評書可謂精彩紛呈。可是袁紹一聽到欒奕,不由自主為之膽寒。胃隨之猛烈痙攣,把吃下的長壽麵全都吐了出來。


    結果,可憐的管家和說書藝人因此丟了性命。


    再後來,十九路大軍聯合討伐董卓。二十多萬聯軍都沒能滅了董卓,欒奕卻獨自一人領著兩萬多教會軍一口氣從洛陽殺到長安,不但把董卓殺了,還把皇帝和文武百官救了下來。


    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袁紹驚的差點沒從馬上摔下來。二十多萬兵馬沒能完成的任務,欒奕帶著兩萬五千人卻完成了。


    “欒子奇,真是有天大的能耐啊!”


    在袁紹心裏欒奕已經成為了“武近乎神,智幾近妖”,有著通天能耐的人物,就算曹操、袁術、劉備、孫策聯合起來,群起而攻之,欒奕也能分出精力對付盤踞河北的他。


    想到這兒,他撫了撫額頭上的皺紋,道:“諸位,進兵幽州之事茲事體大。容我詳加考慮一番。”


    “主公,再不出兵,可就晚了!”沮授出言再勸。


    “請主公出兵。”軍司馬張郃出列附和。


    有此二人諫言。其餘武將互視一眼先後出列,齊聲道:“望主公出兵幽州。”


    整齊的勸告聲嚇了袁紹一條,隨之遲疑起來,“這……”


    “你們這是幹什麽?”謀士郭圖怒氣衝衝猛甩一下衣袖,冷哼道:“主公聖明,是攻是守自有決斷,用不著你們逼迫。”他遂既換上一副獻媚的笑容,問袁紹,“主公說,圖說的是也不是。”


    “公則所言,正和我意。是攻是守我自會抉擇,來日再告知爾等。”袁紹揉了揉發蒙的腦袋,慵懶的坐迴原位,“今日,我有些乏了。事情暫且議到這裏,爾等暫且退下吧!”


    “可是……主公。”沮授還想發言,卻被袁紹一眼瞪了迴去,“還不退下。”


    沮授隻得悻悻作罷,耷拉著腦袋隨眾文武走出大堂。出得門來,他望向天空浮動的雲彩,無奈的搖了搖頭。


    與心情低落的沮授不同,郭圖此時心花怒放。坐在車裏哼著小曲兒迴到家,第一時間把府中小妾盧姬招了來。


    他將下人揮退,拉著盧姬直奔內室。輕輕扭動內室書架上一枚旁人難以察覺的圓形雕花飾品,地板下方立刻想起一聲輕不可聞的哢噠脆響。


    郭圖隨後與盧姬一齊撬開第一層地板磚,地麵之下霎時間露出一片黑漆漆的洞穴。


    二人舉著燈盞一先一後沿著台階深入地下,邁過21級台階後雙腳著地。一條一人多寬的甬道浮現在眼前。甬道四周邊緣地帶以木柱支撐,看起來還算結實。


    順著四通八達的甬道七拐八拐一路前行,途中還遇見了不少從其他岔道上拐出來的旁人。


    來人也舉著燈盞或者燈籠之類的照明事物,見了他們也不說話,隻是用左腳猛磕右腳,右手高抬四十五度行個舉手禮。遂既跟在郭圖身後,與他們一起前行。


    走了將近半裏之遙,眼前豁然開朗,不再是窄逼的甬道,變成一片寬敞的地下空間。


    隔間的盡頭乃是一扇門,門口亮著火把,火把之下守著十多個神才粗壯的漢子。漢子身披刻有十字花紋的鎧甲,手持鋒利長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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