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之間,欒奕從楊婉的身上看到了後世女子的影子,而且還是偏於外向的那種。


    他忽然記起,自己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觸碰那段記憶了。今日,在楊婉身上嗅到21世紀氣息之後,過去的種種如同幻燈片一般在眼前浮現出來。


    不知二十多年過去,前世的一切還好嗎?家人還好嗎?父親母親該老了吧!沒有獨生子給他們養老,他們可怎麽辦呀!


    看到欒奕忽然神色黯然,楊婉一臉析疑地問,“欒郎……你怎地了?”


    聽了楊婉的話,欒奕的思緒從追憶返迴現實,“嗯?沒什麽!”他想起蔡琰說給欒詩萌取完水,會到龍洞這邊來找他。這會兒已經過了許久,蔡琰遲遲未來。再加上之前聽到過熊吼,欒奕不由為蔡琰母子二人的安危而擔憂。


    於是,當即辭別楊婉,領著親兵一路小跑著往迴趕。


    目視著欒奕漸行漸遠的背影,一直守在楊婉身後的丫鬟跑到楊婉身影,埋怨道:“小姐!你看你,第一次見麵就不能矜持點。現在可好,把教主嚇跑了吧!”


    “我……”楊婉詫異道:“這已經夠矜持了吧!”


    “你這也叫矜持?”丫鬟無奈,“這也叫矜持。哪有一上來就跟喊人家‘郎’的。還有就是來前夫人是怎麽說的?淑女要笑不露齒。瞧你怎麽笑的?連後槽牙都露出來了。”


    “去你的!”楊婉猛戳丫鬟額頭一下。


    丫鬟繼續嘟囔,“照這樣下去,教主肯娶你才奇怪了!”


    楊婉驚唿,“教主娶我過門,不是都說好的嗎?”


    丫鬟解釋,“那是大人和欒夫人說好的,是長輩間的約定。要是教主死活不肯,幾個長輩拿他沒轍,也得聽他的不是?”


    “那可如何是好!我還盼著嫁給教主呢!”楊婉和欒奕相差十二歲,在她很小的時候正值青、幼年的欒奕已是大名鼎鼎。可以說,楊婉打小是聽著欒奕撰寫的故事長大的,一直把欒奕視作心目中的偶像。到現在,情竇初開,理所當然的將欒奕視為了最佳的配偶。所以,當父親跟他提及要與欒家通婚時,她興奮的幾宿沒睡好覺。為了這第一次會麵,她精心準備了許久,卻不曾想一時興奮露出了潑辣的本性。她晃著丫鬟的胳膊苦苦哀求,“沁兒,你快說說,有沒有什麽補救的辦法?”


    “哪有什麽辦法啊!”被喚作沁兒的丫鬟一臉苦澀,“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迴去再跟教主多聊一會兒。以便讓教主多了解小姐一些。興許覺得小姐貌美,而且本質不壞,就把婚事給定了!”


    “那還等什麽!”楊婉提著裙子三步兩步跑上藤轎,催促轎夫拚命往迴趕。


    可是等到她迴到山澗中用過午餐的那片寬闊地帶時,欒家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僅剩下楊彪夫婦和楊修守在原地,等待她歸來。


    離著老遠,她便心急火燎的衝楊彪大喊,“爹爹,人呢?”


    “人?什麽人?”看到楊婉,楊彪一臉怒色,“瞧瞧你這幅樣子,大姑娘家家的大吵大嚷,站沒有站相,坐沒有坐相,成何體統。教主看了你這幅樣子願意娶你才奇怪了!”


    一聽這話,楊婉還以為欒奕對婚事已經表過態,決定不再娶她,於是哇的一下哭了起來。


    楊彪不明就裏,問:“你哭甚?”


    “教主不娶我了,我可怎麽活啊!”


    楊婉不顧矜持的話,又激怒了楊彪,氣的他吹胡子瞪眼,“你……”


    楊彪的夫人平日裏對這個二女兒最是疼愛,見楊婉大哭趕忙上來安慰,“婉兒這是怎地了?說說為什麽哭?”


    “教主不要婉兒了!”楊婉一頭撲進楊夫人懷中,哽咽道。


    “婉兒這麽漂亮,教主怎麽會不要婉兒呢?婉兒聽誰說的?”


    “爹爹說的。”楊婉把矛頭指向了楊彪。


    楊彪一愣,“老夫哪裏說過?”他遂既釋然,解釋說:“老夫不是說教主不娶你,而是說你要是再這麽瘋瘋癲癲的,教主看上誰也看不上你!”


    “哦!”楊婉心頭一鬆,眼淚剛剛止住,又湧了出來,“可是婉兒把教主給得罪了!他應該看不上婉兒了吧?”


    “什麽?”楊彪、楊夫人同時驚唿。得罪教主,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欒奕是誰?從官職上看,不過就是個兗州刺史,雖屬封疆大吏,但身為太尉的楊彪應該是他的頂頭上司。可實際上呢?無論是月中大朝也好,朝廷頒發的法令也罷,欒奕和他的名諱總能排在楊彪這個上官的前麵。為什麽?因為他不單單是兗州刺史,同時還擔任著護國神教的教教的教主。


    什麽是教主?教主職責何在?大漢律令裏根本沒有記載,是個不入冊的官職。可實際上呢!不入冊不代表沒有權利,相反,教主的權利大的驚人。他是方今大漢四州二國三十八郡的實際掌控者,手握數百萬人的生殺大權。


    要是把他給得罪了……隻消一句話,全家人掉腦袋。


    所以這會兒,聽說楊婉得罪了欒奕,楊彪夫婦嚇的不輕,趕忙詢問過程。


    見到全家人那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楊婉嚇了一跳,吞吞吐吐把剛才拿欒奕開玩笑的事大體敘述了一遍,最後尤其強調是自己把教主嚇跑的。


    楊彪長出一口氣。他深知欒奕心性豁達,斷然不會因這點小事找他麻煩。不過經過楊婉這麽一鬧,禍事倒沒有闖下,但挺好一樁因緣怕是就此泡湯了。他瞪楊婉一眼,數落起夫人來,“你啊你啊!老夫早就說這丫頭不通禮數,上不得場麵。你偏偏不聽,非得應下昭姬這樁婚事。現在可好……偷雞不成蝕把米,丟人了吧!”


    “哎呀!現在就別說這些了。”神經大條的楊婉瞬間從剛才的失落和震驚中緩過勁兒來,“爹爹,快想辦法補救啊!”


    “別丟人了!”楊彪拿這個女兒很是無奈,“到了這份兒上,還有什麽可補救的?”


    “爹,平日裏你主意最多了,快想想辦法啊!”


    楊彪大袖一甩,決然道:“沒辦法!”


    “爹……”楊婉撒起嬌來,“教主是兗州刺史,您是當朝太尉。此外,按年齡,您還應該是教主的叔伯輩。您用長輩和上官的身份去勸勸他,他肯定會迴心轉意。”


    “胡鬧!”楊彪怒斥一聲,隨後見楊婉楚楚可憐,語氣不由軟了下來。環視一眼四周,見周圍沒有外人,小聲解釋:“現在教主連陛下的話都不聽,還會聽我這個糟老頭的?若老夫去勸,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恰當此時,卻聽楊修插言,道:“這也不一定。教主可以不聽陛下的,但有一個人的話,教主可是言聽計從。”


    楊彪、楊夫人、楊婉異口同聲地問:“誰?”


    “欒夫人。”


    “欒夫人?”楊彪知道,楊修說的是欒奕的母親欒刁氏。同時也清楚,楊修此說並非空穴來潮。眾所周知,欒奕乃是公認的孝子,既然是大孝子,父母之言自然是要言聽計從的。


    “爹爹,你去求求欒夫人好不好?”楊婉苦苦哀求,“女兒此生出了教主誰也不嫁。”


    “他爹,你就去吧!”


    楊婉,楊夫人你一言我一語求告不停。逼得楊彪實在沒有辦法,又一甩袖子,“罷了罷了。老夫就當不要這張老臉了還不行。”


    “爹爹,爹爹,你最好了!”楊婉臉上掛著淚拍手歡慶。


    一旁的楊修不幹了,賣寶道:“姐姐……主意是我想出來的。”


    “德祖也好,總行了吧!”


    ……


    欒奕一家歸程的路上,欒刁氏分別把欒奕和蔡琰喚到自己的車架裏,各依角落盤坐。


    欒刁氏滿麵堆笑的問:“奕兒,今日玩的可好?”


    “甚好!從來沒有陪詩萌出過門,今日很是開懷。母親覺得如何?”


    欒刁氏道:“山裏的空氣景色美得很,空氣也很清新。在山裏走走,心情也跟著舒暢了許多。”


    “那孩兒給母親在龍洞山裏蓋座別院可好?”


    “誒?”欒刁氏擺了擺手,“算了算了。山裏的花花草草過的好好的,忽然住上人怕是會打擾它們。”


    欒刁氏話中的言外之意一清二楚,是在勸欒奕莫要妄動刀兵、東征西討,打入人家的地界會擾亂當地的安寧。對此,欒奕辯解道:“母親,如果樹木不加以砍伐,會肆無忌憚的生長。長到田裏,雜草滋生會影響莊稼生長。長到城裏會阻住道路,毀壞房屋。所以,要在適當的時間對那些多餘的作物進行修剪。隻有這樣,才能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存。”


    欒刁氏嗬嗬一笑,衝蔡琰道:“瞧瞧,年歲越大越是伶牙俐齒,為娘不過說了一句,他十句話從那裏等著。行了,男兒郎的事,母親懂得不多,不過奕兒要牢記,當慈悲行事才可,萬不可殺心過重。”


    “孩兒省得!”


    蔡琰見欒奕母子一唱一和有點跑題,又提起與今日踏青息息相關的話題,“誒對了。今日看那楊姑娘長得真是貌美,跟天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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