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做個預告,本周五,《三國大教皇》會代表飛天組與東城十四少組比賽,比賽時字數是平分要素之一。所以為了比賽當日能有充足的更新量,大教皇這兩日改為一更,到周五會一氣兒補上。另外,希望支持大教皇的廣大書友在比賽當日多多支持,把珍貴的聯賽票投過來。謝謝!)


    目視靜靜躺在大殿正中,渾身散發著刺鼻惡臭的人,年僅三歲欒詩萌懵懂而不知所措。對於她而言,眼前這個人陌生得很,從她記事起隻見過一迴。且上次他外出迴來和外出時,娘親蔡琰都會哭,哭得梨花帶雨,哭得傷心不已……這次,娘親哭得更兇了。


    欒詩萌討厭這個總讓娘親哭泣的男人,可是娘親說……他是她的父親啊。


    父親?多麽慈愛和溫暖的稱唿,可是對於幼小的欒詩萌而言又是那麽的陌生。在她美好的童年記憶裏,父親隻不過是個模糊的背影,那個朝陽初升的清晨,眼前這個男人身披銀甲闖進了她的家門,祖父、祖母還有母親前撲後擁的圍住他,尋寒問暖,卻把詩萌丟在一邊不管不問。一項被當做掌上明珠相待的欒詩萌,第一次體會到失落的滋味。


    所以,她討厭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的討厭之處遠不僅於此。髒兮兮,渾身汗臭味的男人在與家人寒暄一陣後,撲到了她的麵前,將她抱起來,用滿臉紮人的胡須磨蹭她的麵頰……


    男人身上熏天的惡臭熏的她直想吐。


    她終歸沒有吐出來——因為她看到了母親燦爛的笑容……在過去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母親也常常發笑,可是那笑容看起來多少有些勉強,似是心裏有這樣或那樣的苦楚和憂慮。在無人的深夜裏,從睡夢中醒來的她,還不止一次的看到母親對月流淚,口中喃喃自語:“子奇……你還好吧?仗快打完了吧?你受傷了嗎?”


    後來她才漸漸懂得,害得母親提心吊膽、悶悶不樂,整日不著家的男人被稱之父親。她恨“父親”。


    可是在這個清晨,有父親的清晨,在看到那高大的身影,以及那修長影子覆蓋下,母親燦爛微笑的那一刻。欒詩萌怎麽也恨不起來了……能讓母親如此發自內心、源自肺腑微笑的男人,必定是好的。好過夏日裏清脆啼鳴的飛鳥,好過冬日裏漫過腳踝的堆雪。


    他應該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壞!


    不過,這一想法隨後就發生了巨***。先是當日的朝食餐桌上,詩萌最愛吃的芥藍菜、茼蒿菜、白菜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則是油膩的肉宴——雞肉香米粥,炸鬆肉,燉牛肉,醬肉包……


    欒詩萌直撇嘴,母親不是說早上吃太油膩的東西對身體不好嗎?平日裏也敦促她少吃肉,朝食隻需吃青菜喝粥,午食少量進肉,夕食隻能吃清淡菜色。詩萌好幾次偷偷吃肉,還被母親狠狠責罰了一頓。


    可今天為什麽一反常態,擺了一桌子的肉呢?誰會一大清早吃那麽多油膩的東西?


    答案唿之欲出——那個稱之為“父親”的男人。


    他吃的一點都不合規矩,狼吞虎咽,坐姿也不端正。到後來直接棄掉筷籌,用手抓起來往嘴裏塞。嘴裏有食物的時候還嗚咽著說話……對了,他還沒有洗手呢!


    母親沒有責罰他,始終掛著燦爛的笑容,靜靜的聽他說話。詩萌覺得不公平,她生氣了,真的很生氣。賭氣之下,決定不再用餐,她要絕食。“我不餓!”


    出奇的,上至祖母,下至各位娘親、姨娘都沒被她的要挾嚇到。


    叫做父親的男人,驚問:“還沒吃就飽了?來坐下,再吃點,多吃肉才能長得快。”於是,他往她的碗裏放了一塊炸鬆肉。


    看到油乎乎膩了吧唧的炸肉,欒詩萌直想作嘔。她最討厭吃炸鬆肉,更討厭遞給她炸肉的人。“我不吃……”說完,下地便走。


    她原以為母親會追上自己,一邊陪自己玩耍,一邊給自己喂食。可是她錯了,母親非但沒有追出來,反倒勸起“父親”,“放心吧!一頓不吃餓不著她,她餓了會嚷嚷著索要吃食的。”


    “琰兒說的也有道理。孩子是不能慣的!”聽到壞男人說出這樣的話,欒詩萌氣的鼻子裏冒煙。不過,令她氣氛的事還未由此而止。飯後,祖父、祖母找到了她,讓她搬出母親的房間,暫時跟祖父母一起睡。


    “為什麽啊?”小詩萌很委屈,自下生以後她就跟母親住在同一間房裏。如今……“又是他!”詩萌頓時淚流滿麵,死活不肯搬走。


    祖父祖母久勸無果。母親尋著孩子吵嚷聲音找了來,也跟著勸。


    小詩萌大哭起來,撒潑打滾就是不從。


    “啪……”隨著一聲脆響,和麵頰上火辣辣的痛楚。小詩萌呆愣愣看著蔡琰因不忍而喊著淚珠的雙眼,以及仍停留在在半空的柔夷。


    母親竟然打她……從小到大,她還從來沒被打過。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娘,你打我?”小詩萌哭得喘不上氣來。


    蔡琰則聲音顫抖的說,“再不聽話我還打你。”


    花園裏的響動隨之驚動了他——那個叫做父親的男人。他邁動著那雙長腿趕了過來,看看啼哭不止的她——欒家的掌上明珠,又瞧瞧黯然神傷的蔡琰。他假惺惺地問詢“這是怎地了?”


    “呃……也沒什麽事。隻是想暫時讓詩萌搬到我們那屋住,詩萌不聽話,死活不肯。這才施以小戒。”欒刁氏這樣解釋。


    “嗨!為這點小事,不至於大孩子。”他看了看詩萌通紅的右臉蛋,用犀利的眼神瞪蔡琰一眼(盡管這是在為欒詩萌出奇,可這樣的眼神讓她心裏好一陣不舒服。)“瞧把孩子打的。女孩子,可不能打臉,烙下疤可怎麽辦,最多隻能打屁股。此外,詩萌既然不想搬那便不搬。我暫且去蟬兒房裏睡便是。”


    “太好咯!又能跟娘親一起睡咯!”欒詩萌破涕為笑,卻在蹦跳發笑的同時,眼睛的餘光不經意間看到母親纖細的身體抖了一下,接著……方才盤旋在眼眶裏的淚水溢了出來,一滴一滴,匯成了小河。


    母親哭什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她一直沒能搞懂,乃至婚後許久都想不透那時的母親為什麽落淚。


    月上梢頭,三娘(貂蟬)的房間裏傳來了奇怪的響動。那動靜,像是去年冬天,府上的丫鬟偷了家裏一張銀餅被欒忠爺爺抓住,綁在十字架上抽打時發出的慘叫。哎哎呀呀的……斷斷續續的……叫的很是淒慘。間或,欒詩萌還聽得木材吱嘎噶哀鳴……她甚至一度以為綁縛二娘的十字架快要折斷了。


    她驚恐地問蔡琰,“娘……三娘是不是犯了大罪。”


    “為什麽這麽說?”顯然,蔡琰也被吵得無法入睡。


    “聽……父親正在給她用刑呢!都打了一個多時辰了。”欒詩萌一本正經,“娘,你去救救她吧!再這樣打下去,她會小英那樣被打死的!”


    蔡琰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微眯的眼睛中一滴熱淚滴在欒詩萌的額頭上,“不會的,二娘不會有危險放心吧!”


    “可是……咦……娘,你哭了?”


    蔡琰敷衍說:“沙子迷了眼睛,無礙。睡吧!”


    屋子裏怎麽會有沙子?


    欒詩萌雖小,卻能聽得懂母親的心聲。她聽得到,母親在哭泣,傷心、失落的哭泣。


    “天賜,你說娘親為什麽哭?”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把這個問題拋給了老管家欒忠的孫子,欒福的兒子欒佑。天賜是欒佑的字,據說是那個男人給他取的。


    “你傻啊!你娘那麽多天沒見老爺了,定是想他了!”欒佑迴憶似地說:“我娘就是這樣。這不,昨天晚上我爹跟老爺迴來,就不搭理我了,跟在我爹後邊屁顛屁顛的,侍候吃喝侍候沐浴,大白天就迴房了。”


    “大白天迴房做什麽?睡覺嗎?”欒詩萌忽然想起昨夜二娘傳出來的動靜,神秘兮兮對欒佑說,“我給你說啊,昨天晚上我爹抽打了二娘大半個晚上呢!就像忠爺爺打小櫻一樣,叫的可慘了。可是今天早上二娘雖看起來一點傷都沒有,但走起路來有點瘸,我覺得我爹可能打了二娘的屁股。你爹也給你娘用刑了嗎?”


    “那倒沒有!”欒佑搖了搖頭,“不過我在門外聽他們說悄悄話來著這。可是離得太遠,隻能聽到哼哼哈哈的聲音,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我猜啊……他們肯定在商量以後我調皮的時候怎麽修理我呢!說不定你娘急著跟你爹獨處,也是商量這事呢!”


    “切……我才不像你那麽不守規矩呢!”欒詩萌小手掐腰,不過,她聰明的大腦立刻想通母親為什麽哭泣了。“想必,母親有什麽悄悄話要跟父親說吧!是自己阻礙了她,她才傷心落淚的。”


    想通這些,欒詩萌自主找到蔡琰,請求暫時搬到祖母屋中住上幾天。


    聽了這番話,蔡琰看著欒詩萌可愛的麵龐,會心的笑了。


    然而,這笑容實在沒持續多久,半個時辰以後,欒佑的父親——欒福傳來口訓,大軍不日將要出征徐州。


    那個男人——父親,這幾天需入駐城外軍營,以便及時應對各方調度。


    於是,午食後他走了,披著銀色的鎧甲來,披著銀色的鎧甲走。


    來時,母親激動的熱淚盈眶;走時,母親一臉擔憂的淚水。


    欒詩萌恨那個男人,那個總讓母親哭泣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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