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瞥一眼曹操手中地圖上的弧線,解釋道“那叫等高線!等高線旁的數字代表這段圈所代表地段的海拔高度!”


    “啥叫海拔高度?”


    徐庶眼睛不離李傕大軍,不耐煩地道:“一時半會兒說不明白!大體意思就是在表麵這座山有多高!”


    “哦!”曹操燦燦點頭。地圖還能標出山有多高,他這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矯吉牧師真奇才也,操從未聽說地圖還能這麽畫!”


    “這都是奕哥兒想出來的!後來又教給了其它牧師。現在,繪製這種地形圖已是教會學院的必修課程,幾乎每個畢業生都會。此外,不單單靠山屯的矯吉牧師繪製了這樣的圖譜,每個教堂都有這樣的任務!”徐庶掃一眼曹操,說:“也就是說,一個地方但凡建有聖母教堂,聖母教總堂便清楚掌握了那個地方的一草一木。哪裏有村,哪裏大路哪裏有小路,哪裏有林,哪裏有田,甚至哪裏有適合做琉璃的岩石,有銅礦石,一清二楚。”


    “啊?”曹操駭然,“子奇打探這些作甚?”


    徐庶瞥一眼曹操,反問,“孟德兄,你說呢?”


    曹操猛咽一口唾沫 ,“毋庸置疑,用於戰事!”


    徐庶笑了,“起初我也以為奕哥兒是應用於戰略。攀談過後才知壓根不是那麽迴事。奕哥兒之所以探索這些,是想知道那條商路更加好走,哪裏的居民更加富裕,哪裏又有什麽樣的土特產,值得經營。哪裏又能取得更加廉價的原料……是為了盈利經營!不曾想,現在應用在戰事上更加相得益彰!”


    聽了徐庶的解釋曹操大笑起來,“這正應了子奇《原富》裏那句至理,‘人皆利己。然,利己之時,卻受循環天道指引。在利己之時促世事推衍。’”


    “孟德兄所言甚是!”


    曹操小心翼翼將地形圖還給徐庶,問:“是時候了吧?”


    徐庶又掃一眼山下的李傕軍,下令道:“雷鼓,放炮!”


    咚……咚……咚……激昂的鼓點從山穀妖母娘娘山一側轟響起來,蕩起遠古的迴音,一直穿到東山去。


    東山之巔隨即也揚起戰鼓的旋律,“咚咚咚……啪……”


    隨著一聲炮響,兩側山崖上冒出無數教會衛士。他們推出事先編好的數百個藤球,用火把將其點燃。“放……”


    令聲響起,熊熊燃燒的藤球,沿著山坡一路翻滾下山,仿佛一枚枚從天際墜落的烈日一般,將初春少雨時節幹燥的草木盡數點燃,揚起滿山的焦煙。最終一頭闖進紮入狹長的西涼陣列之中。


    沉重的藤球積攢了一路的重力勢能瞬間爆發出來,強大的慣性促使下數百個藤球如同無數石碾過境一般將李傕大軍截成數段。無數士卒被藤球碾成肉醬,數以千計的士卒淹沒在大火至中,到處都是淒厲的慘叫聲。


    火攻並未以此終止,相反的,這僅僅是個開頭。


    在藤球落地的同時,數以萬計的火矢從天而降,墜入峽穀。一輪箭畢,滿山的弓弩手再次抽出箭矢,從麵前的火把上點燃,搭上弓弦。隨著整齊劃一的號令,“放”,同時鬆弦。


    鋪天蓋地的火箭又一次騰空,烏雲一般遮住山穀中的藍天。


    “啊……”慘叫聲此起彼伏,到處都是皮革燒焦後的刺鼻氣味。


    李傕大驚失色,把大刀舞的密不透風,奮力格擋漫天飛羽。


    可怎奈箭矢實在密集,擋的住自身卻護不住戰馬。


    胯下坐騎連中數箭,唏律律慘叫著歪倒在地。李傕就勢翻滾數周才將衝擊的力道卸去,不至於摔傷。正待起身,卻見又飛來一簇飛蝗。


    眼見躲不過去,情急之下卻見副將吉兀在不遠處背對著自己。連忙衝上前去,一把揪住吉兀擋在身前。


    “噗噗噗……”


    “你?”吉兀打死也想不到李傕會拿自己當擋箭牌,吐出幾口鮮血,瞪眼而亡。


    劫後餘生的李傕長出一口氣,輕輕合上吉兀的眼睛喃喃道:“兄弟,對不住了!待退迴函穀關,本將軍定好生安頓你的家眷。自此,你父既吾父,你母既吾母,你子既吾子,你妻……既吾妻!安心走吧!”


    他將吉兀屍體棄到一旁,提起大刀對手下士卒大聲唿喝,“兒郎們,我等困於絕境,唯有死戰才能逃出升天。結陣,結盾陣繼續前進!”


    一眾西涼士卒亦知困在唯有死路一條,強烈的求生欲望驅使下,竟變得有序起來,互相掩護,躲避火矢,在接下來的箭雨中,死傷者越來越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李傕忽然聽到四周傳來一陣異動。循聲望去,竟是從停在路中的藤球中發出來的。


    他下意識湊到藤球烈焰之外查看,見藤球之中堆著許多陶壇。有的陶壇已經破裂,流出晶瑩的液體。皺了皺鼻子細聞,燒焦氣味掩蓋下竟飄著濃濃的酒香。“這是……酒?”


    李傕忽然想起曾聽人說,欒奕用神仙釀製作成一種極強的助燃燃料。眼睛頓時瞪大起來,抱著腦袋便往後跑,“都注意,離藤球遠一些,快跑!”


    話,終究是說晚了半拍。李傕剛跑出沒幾步,隻聽身後傳來一聲爆炸的轟鳴。


    數十壇神仙釀同時點燃空氣,立刻引起一陣強烈的爆炸。


    山穀中到處傳出爆炸的轟鳴聲,迴音蕩漾開來,宛若天崩地裂一般。


    巨大的衝擊波直將無數西涼士卒掀翻在地,巨力爆炸源點較近的士卒死狀慘烈,脆弱的肉體慘遭**,胳膊腿飛的到處都是。山穀再次被火焰吞噬。


    誠然,酒精的爆炸力量遠遜於火藥。但對於公元2世紀這個連“爆炸”這個詞匯都沒有的時代,其帶來的心靈震撼足可用駭然來形容。


    西涼士卒剛剛建立起來的信心,在看到袍澤隨著一聲轟鳴攪成一根根肉條之後徹底崩潰了。


    上萬西涼兵哭著喊著抱頭鼠竄。


    李傕本人更是淒慘,竟在爆炸的那一霎那被崩出十多步遠,一頭撞在山上。頭盔、頭骨一齊碎裂,眼珠子都崩了出來,連著神經在鼻梁左右蕩來蕩去。


    站在山頂的曹操震驚地看著山下的火海,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之前他隻知道神仙釀好喝,卻從不知曉原來神仙釀還能形成這樣震撼的效果。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問:“這……這……元直賢弟,喝了神仙釀不會把肚皮炸開吧?”


    徐庶笑著擺了擺手,“哪能啊!平常咱引用的神仙釀不過40多度,對身體沒有任何害處。至於下麵那些神仙釀,則都是70度的高度白酒,喝之不得,隻能助燃。此外,神仙釀爆炸也需要很多條件,需要封閉的空間,還需要燃燒的火源。喝到肚子裏是不會爆炸的!”


    “哦!”曹操撇了撇嘴,“‘度’又是個什麽東西?”


    “奕哥兒管它叫酒精含量!”徐庶本來還想解釋一番,可思來想去,自己也不是特別明白,“這東西庶也不是十分清楚,孟德兄若是感興趣,有空可去問問起鳳閣的釀酒師傅!”


    曹操燦燦點頭,悠然道:“我有時候都在懷疑,子奇肚子裏都裝了些什麽東西!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徐庶對曹操這一說法並不完全認同,他說:“其實也不是子奇懂得多,而是他嚐試的多。就拿這神仙釀爆炸一事來說吧。其實奕哥兒最初好像也不知道神仙釀能爆炸,隻是在十二歲那年偶然間發現高濃度的神仙釀可以燃燒。後來,他開始嚐試借神仙釀燃燒的特點製作些有趣的事物,沒想到真的成了。他管那東西叫酒精燈,其實結構很簡單,就是一尊琉璃小瓶,在瓶中灌滿神仙釀,隨後又往瓶子裏塞一條棉布。棉布沾滿神仙釀,點燃後便可熊熊燃燒。據說,燃燒的溫度比炭火高出好多倍。奕哥兒對這酒精燈十分滿意。可是有一天,意外發生了!”


    “可是那酒精燈炸開了?”曹操立刻猜出意外的結局。


    徐庶點了點頭,“沒錯!奕哥兒在點燃酒精燈後,酒精燈忽然炸裂開來。熊熊燃燒的火苗濺得他滿身都是,瞬間點燃了他的衣服,連房子都著了起來……幸虧屋裏有個水缸。奕哥兒蹦到缸裏,我們兄弟幾個救火及時才不至於葬身火海,不過知道現在,奕哥兒左臂上還有一塊燒傷留下的痕跡!”


    徐庶咯咯一笑,接著道:“濕漉漉的從水缸裏鑽出來時,奕哥兒捂著左臂,疼的呲牙咧嘴,不過臉上卻帶著濃濃的笑意,不停驚唿:‘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神仙釀還能爆炸,我早該想到的。’孟德兄能想象出那副模樣嗎?那時的奕哥兒簡直像個瘋子!”


    曹操點了點頭,記憶中他好像也見過欒奕莫名其妙瘋癲的場景。好像是那年冬天……對,就是冬天。那年冬天,欒府上有一名家仆身中碳毒而死。欒奕一項待家仆極好,十分傷感,便約曹操、袁紹喝悶酒。


    酒至半酣時,欒奕很是傷感,總念叨什麽“如何防止一氧化碳中毒”之類奇怪的語言。也不陪曹操他們說話,拍著腦門琢磨了很久,似是忽然找到了答案,又哈哈大笑起來。心情舒暢,酒也就喝的暢快,直把袁紹、曹操灌了個酩酊大醉。


    第二天,欒家的茅舍上就立起一根根奇怪的鐵通。欒奕說那叫煙囪,煙囪連著屋裏的炭爐可以驅散屋中的碳毒。他還興致勃勃地建議袁紹、曹操也在家裏建這麽個煙囪。


    不過,袁紹、曹操總覺得屋子上弄這麽個煙囪實在不美觀,所以沒照他說的做。


    徐庶看一眼沉思中的曹操,說:“所以,奕哥兒知道這麽多,並不是上天賜給他多麽大的才華。其實,剛在潁川學院讀書那會兒,奕哥兒的課業不過是中等之資罷了。現在之所以能有這麽大的成就,成為救世八才中居於首位的神才,就在於他本人對知識的強烈渴求。而且在探索未知事物的時候,奕哥兒很少照本宣科,他更注重親手實踐,認為隻有親自操刀論證過的結論,才是真正的定論,而非書本上先人的言辭。”


    “親手實踐?實踐?”曹操不斷重複徐庶所說的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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