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帝果然給百貨大樓起了個非常氣派的名字——旺財大廈。


    雖然欒奕早就有所準備,知道靈帝起不出什麽好名字來,卻也沒料到靈帝能把名兒起的這麽奇葩,既庸俗又露骨。


    欒奕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大樓按上這樣一個名目,所以在從餘篤手中拿到名諱之後,直奔宮闈,進宮麵聖。


    見到靈帝之後,他先誇“旺財大廈”這個名字好得不得了,其意開門見山、直抒胸臆,有古人遺風。隨後話鋒一轉,說名字雖好,就是短了些。像百貨大樓這樣的高樓大廈應該也配個長一點的名字才對。


    靈帝一想確實是這麽迴事。先不說大樓,就說古代的大臣,功勞越高諡號越長,像旺財大廈這樣的樓也應該有個又長又霸氣的名字。他提起筆來想了許久,墨都滴在了潔白的神才紙上都沒能想出個好名字來。


    欒奕適時建議道:陛下,喚其天下第一樓可好?


    靈帝眼前一亮,讚許不已,“這名字好!又長又霸氣!就依愛卿所說。”說完,大筆一揮,“天下第一樓”躍然紙上,隨後加蓋皇帝大印。


    不得不說,靈帝平日裏字寫的一般般,但也不知是心情暢快超常發揮還是怎地,五個大字寫的龍飛鳳舞、豪氣衝天,頗有大家風範。欒奕拿了禦賜樓名,稱讚一陣。隨後告辭找工匠依大樓比例製作匾額去了。


    就在欒奕為大樓開業緊張忙碌的時刻,終於還是出了事端。


    一名工匠在裝潢時不慎從三樓墜落,當場摔死。


    消息傳入宮中,有欽天監大臣上奏靈帝,說:城內建高樓有違天道舉,此番摔死工匠乃天罰,實為不詳。


    靈帝雖不願相信,但那大臣說的頭頭是道,有理有據,使得他不得不生出幾分疑慮。


    餘篤在皇宮大殿裏的耳目偷聽到此事立刻上報餘篤,餘篤則轉達給了欒奕。


    欒奕從這件事中嗅到了張讓的味道,立刻想到張讓這是要借題發揮,給自己找麻煩。為避免張讓搶先一步有所動作,欒奕趕忙換上官服入宮覲見。


    見到靈帝,他不報喪反報喜,興高采烈地道:“陛下大喜啊!”


    “喜從何來?”靈帝不解,工地上明明死了人,有什麽可喜的。


    “陛下有所不知!”欒奕裝模作樣編排,“天下第一樓完工在即,卻有一名工匠不慎摔死……按理此事應當哀慟,可那工匠摔死之時巧之又巧的摔在大門前,鮮血濺的滿門都是。”


    靈帝一想到那副模樣,頓覺有些惡心,“這又有什麽值得欣喜的?”


    欒奕沒有直接作答,轉而反問靈帝,“敢問陛下,血是什麽顏色?”


    “自然是紅色。血紅血紅嘛!”


    “那陛下可聽說過‘開門紅’一詞?”


    靈帝頓有所悟,“你是說?”


    “是啊!鮮血潑門,不正應了‘開門紅’嗎?大大的吉兆啊!”欒奕摩拳擦掌。


    “哈哈……”靈帝亦是大喜,“好個開門紅,天下第一樓開張大吉!”


    借一句無中生有的“開門紅”,欒奕輕而易舉的掃去了靈帝心中的疑慮。


    坐著馬車走出皇宮大門,一種負罪感在他心中凝結。不知什麽時候,他竟也成了那種為了替自己開脫,在別人的痛苦上撒鹽的人。可憐的工匠,死的不明不白,死後還要成為他贏得靈帝信任的墊腳石。這樣的舉動與張讓之流又有什麽區別。


    欒奕開始有些瞧不起自己,愈發覺得自己跟那這折扇上的蓮花越行越遠,他漸漸明白之前朱英為什麽說不相信世上有君子了。因為,但凡想在這亂世中苟活,且活得有模有樣就不能做君子。


    為了這國和自己的家,他也不能去做君子!他所能做的隻有讓欒福多賠些錢財給那位工匠在濟南國的家人,同時竭盡全力給與生活上的照拂。


    車輪行駛在朱雀大街上,沒走多遠,有人在前方攔路。那人欒福也認得,正是袁府的管家——袁瑋。


    在袁瑋引導下,欒奕再次走進了袁府。上一次來這裏是今歲大年初一到這兒來拜年。與那時人來人往的熱鬧勁兒相比,這會兒的袁府幽靜、寬敞了許多。


    跟在袁瑋身後來到正堂,撩起衣袍跪坐一側,有侍女隨後上來瓜果茶點。


    等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袁隗從後門入,看麵相十分嚴肅,似是懷揣怒火。


    &nbssp;欒奕趕忙起身行禮,“奕拜見司徒大人。”


    袁隗整了整神色,也不讓欒奕落座,嘲笑道:“子奇做得好大的事情。早知當初子奇會是如此之人,老夫當初就不該救你!”


    欒奕早就想到袁隗為什麽找自己,或者更準確的說,欒奕早就預料到袁隗會找自己,隻不過袁隗找自己的時間比預想的還要晚了許多。他揣著明白裝糊塗,“袁公為何有此一說?”


    “哼!”袁隗冷哼一聲,“你最近在做甚來?”


    “奕在蓋樓!”


    “蓋樓!”袁隗冷笑一聲,“是,蓋樓!好大一座樓!皇家級別的高樓。你蓋這座大樓作甚?”


    “哦,您說這事啊!”欒奕佯作恍然大悟,“那座大樓以供商貿所用。它很與眾不同,不是嗎?”


    “是很與眾不同,更加與眾不同的是這座大廈乃由陛下與你合建,將來獲得的收益中一部分歸於陛下。老夫說的可對?”


    “袁公這都知道了?”欒奕嘴角上揚,笑了笑,“確是如此!”


    “笑?你還笑得出?”袁隗氣急敗壞,“你知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麽?竟然帶著陛下去商賈那等低賤之事?汝置皇帝威嚴於何地,置大漢宗廟社稷於何地?你知不知道,現在朝中有多少大臣義憤填膺的要彈劾你,若非老夫壓下,僅上報的奏章就能淹死你!”


    “在此,奕先謝過袁公了!”欒奕拱手一禮。


    “哼!欒子奇,你太讓老夫失望了。你這般舉動與十常侍又有何異?簡直就是佞臣之舉。”


    “袁公息怒,且聽奕解釋!”


    袁隗也知道欒奕不是亂來的人,更不應該是眾人口中所謂的佞臣。畢竟,若是心懷叵測,又怎麽可能說出那些類似“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話語。之所以如此行事,定是有緣由的!“說吧!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解釋。”


    “袁公!”欒奕侃侃而談:光和元年以來,陛下受十常侍蠱惑,以‘佐國之急用’為名於西園專設官吏交易所,明碼標價,公開賣官售爵。致使吏治不明,朝野不清,選拔官員人認為財而非為才,大量能人才士報國無門,一大批庸官治理一方。為了賺迴買官和升遷支付的錢財,這些官吏還在地方上大肆斂財,貪汙腐敗,致使民不聊生,生活淒慘。黃巾之亂便是賣官賣爵的衍生物。


    欒奕又道:“為了杜絕官爵買賣,許多官員曾上書陛下,要求禁止。卻未能成行,甚至還有朝廷大員因此招來了聖怒,丟了性命。可丟了性命最終又換來了什麽?非但沒有控製官爵買賣,反倒似的買賣更加猖獗,變本加厲。”


    “奕深以為買賣官爵乃大漢最大症結,必須禁止以解後患。然,前人的教訓卻告訴奕,強行進言絕不可行,有時候猛藥也是毒藥,非但救不了大漢,反而會害了自己。為此,奕思考了許久。漸漸想通其中根源,陛下賣官售爵所為者何?無非想賺些錢財而已。如此,奕便親近陛下,教給陛下生財之道。一旦讓陛下在商貿買賣中嚐到甜頭,自會明白與其賺些賣官賣爵的小錢,還不如多花些精力用作貨物貿易。如此一來,官爵買賣不杜自禁!”


    “這……”袁隗愣了愣,“可商賈之事畢竟是卑劣小道,會讓陛下威嚴掃地。”


    “威嚴?”欒奕冷哼一聲,“難道賣官賣爵就有威嚴嗎?說句大不敬的話,現在全大漢的百姓都在說陛下是昏君,為什麽?難道不是賣官賣爵造成的嗎?奕這是在婉轉的讓陛下打消買官的念頭,是在為陛下正名,更是在曲線救國!”


    “曲線救國?”袁隗腦袋嗡的一聲,像是遭了一記猛雷。嘴裏嘟嘟囔囔,不停重複“曲線救國”四個字。“可是……子奇!老夫能理解你方才所說,可大眾能理解你的所作嗎?再過不久,一旦人們得知你誘導陛下經商,定會罵聲一片!”


    欒奕答得大義淩然,“即便是罵名也是一時一地。時日一久自有有識之士明白奕的苦心,為奕正名。以一時的罵名喚來大漢一世的清明,奕無怨無悔!”


    袁隗感動的熱淚盈眶,邁著蹣跚的步伐來到欒奕麵前,我這欒奕的手,激動地說:“子奇不惜名聲,如此大義,老夫不及也!”


    “袁公謬讚了!不過……張讓必然少不了借題發揮往奕身上潑髒水。屆時,還望袁公多費唇舌,向眾位大人解釋一番。”


    “那是自然!”


    欒奕又是一陣千恩萬謝,謝絕了袁隗留下用飯的好意,返家而去。


    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他又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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