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朝會對質之時,說欒奕不緊張那是騙人的。那氛圍比畢業論文答辯強了不止一星半點,要知道論文答辯失敗最多落個沒法畢業的下場,可朝堂對質若是生了差池,要的可是他全家的性命。


    因此,說出的每句話都必須斟字酌句,勞心勞力,累得他身心疲憊。這會兒塵埃落定,倦意一股腦湧了出來。返迴牢房,倒頭就睡。


    迷迷糊糊睡了一陣,肚子發出的“咕嚕咕嚕”聲將他從夢中吵醒。這才想起,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沒有吃東西。他從床上坐起身,衝廊外大喊:“牢頭兒,牢頭兒,弄點吃的來。”


    “好嘞!”不消片刻,一人帶著兩個仆從打開牢門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從食盒中取出一應酒菜放在桌上,“少傅大人,早就給您備好了。”


    “嗯!”欒奕點了點頭,他瞥一眼眼前之人,問:“瞅著你眼生,之前的孫牢頭兒呢?”


    那人恭敬迴應,“孫牢頭兒今日家裏出了事請一天假。小的姓沙,暫時來替他當值。”


    “哦!”欒奕也沒多想,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那人遂既提著食盒出門而去。


    欒奕看了看眼前的酒菜,提起竹筷取來一枚鬆肉放在嘴中品嚐,沒吃兩口,瞅一眼長廊,果然見到拐角處有人探頭探腦往他這邊瞧。那人見欒奕發現了自己,連忙把身子閃迴拐角另一側。


    趁對方拐進視覺死角,欒奕迅速將口中鬆肉吐了出來,藏入衣袖。暗驚:張讓竟如此喪心病狂,想出這樣的主意。同時也大為慶幸:幸虧自己心細,方才在與這沙姓衙役對話時,在對方稱唿自己少傅時起了疑心。


    要知道任命欒奕為太子少傅的決定是上午大朝剛剛議定的,這才過了不到半日,很多沒資格上朝的官員都不知道此消息,他區區一個門吏又從何處知曉?顯然,是有人特意告訴他的。而且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指使者。


    欒奕不動聲色,眼睛的餘光不離長廊拐角,擺出一副大快朵頤的樣子。實際上,吃得東西都吐到了袖子裏。酒照喝,隻不過入口不入喉,全都沿著脖頸流進了懷裏。


    吃喝一陣,捂著肚子一副難過相,“來人!快來人。本官腹痛難耐,快請郎中來。”


    沒有人理他。


    “快來人!”為了裝的更像,欒奕一咬牙一跺腳,忍著疼咬破舌尖,攢了滿嘴的血,噗的一聲吐了出來。“啊……”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沙姓牢吏循聲而來,身後跟著六個穿著獄卒製服的彪形大漢。一行人打開牢門,瞅了瞅,確定欒奕動彈不得,跨過門檻來到欒奕身邊。


    沙姓牢吏踢了欒奕一腳,見欒奕毫無反應這才放心。


    “死了?”身後一人問他。


    他點了點頭。“死了!”


    一聽欒奕已死,關在不遠處牢房內的衛寧大為興奮,抓著直衝長廊這側的柵欄興奮大喊:“蒼天有眼呐!欒奕狗賊,你也有今天。快,快放我出去。”


    “別著急。等著!”原來這沙姓牢吏此行還有一個任務,竟是營救衛寧。他來到衛寧牢房門前,打開衛寧大牢的門鎖,將衛寧放了出來。


    衛寧麵帶猙獰的笑容,來到欒奕身旁。在看到欒奕滿口鮮血那一刻,又怒又喜,五官擠成了一團。他噌的一下將沙牢吏腰中的寶劍抽了出來,“欒子奇,我讓你死無全屍。”劈頭便向欒奕砍去。


    欒奕原本想著裝死蒙混過去,卻沒有想到衛寧連“死人”都不放過。情急之下就地翻滾,躲開破空砍來的大刀,抬腿踢中不遠處的板凳,板凳“砰”的一聲,正中衛寧下盤。


    欒奕勁兒多大,這一砸直砸的衛寧雙腳離地,臉朝下摔了個狗啃屎!“哇……”


    “你……你沒死?”沙姓牢吏大驚失色,哆哆嗦嗦問。


    欒奕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老子千軍萬馬都衝了好幾個來迴,爾等宵小能耐我何?”


    沙姓牢吏,臉上露出幾分猙獰,強作鎮靜道:“你衝得出千軍萬馬,卻逃不出這大牢。兄弟們,他手無寸鐵,給我殺了他!”


    一眾假扮的牢卒深知若是欒奕不死,他們必是死路一條。想到這兒兇悍勁兒一股腦冒了出來,抽刀便往牢門裏鑽。


    欒奕冷哼一聲,單手抄起桌子砸向門口,正中一名悍卒,桌子應聲碎裂砸的那人頭破血流捂著腦袋倒地**。又一名悍卒閃過那倒地之人殺將而來,長刀猛劈出手。


    “哼……”欒奕側身避開刀鋒,抓住那人手腕一扭。粗壯的手腕“哢崩”一聲折斷開來,以詭異角度扭曲。欒奕曲。欒奕隨手一甩,將那人狠狠砸在牆角,頭顱撞牆,巨大的力量撞擊下眼珠子都凸了出來。


    欒奕正想彎腰撿起遺落的戰刀,卻用眼睛的餘光看到一抹寒光,連忙後仰翻滾,雙腳著地剛剛站穩,破空聲再來。便順勢旋轉,靠在木欄上躲了過去。


    抬頭一看,此時包括殺姓牢吏在內,一眾悍卒全都湧入了牢房,兩名悍卒身負重傷歪在地上淒厲慘嚎,悍卒將其團團包圍。牢房因人多勢眾變得愈發狹窄,可供他規避的空間越來越小。


    欒奕自知避無可避,隻能拚命,雙手平開,一左一右抓住兩根牢房木欄,肌肉高高隆起,脖頸青筋直冒,“給我下來!”暴喝聲起,隻聽“哢哧”一聲,堅硬到足可囚虎的牢門圍欄木柱竟被他硬生生折斷掰下,成了握於雙手的棍棒。


    隨手就是一棒,正中一人劈砍而來的大刀。刀刃深深嵌入胳膊粗細的木棒,卻沒能砍斷,巨大的力量反作用迴去,震的那悍卒虎口崩裂,滿手是血,棄刀而逃。


    “哪裏跑!”欒奕將棒頭斷裂截麵正對那人後背“唿”的一聲投擲出手。後背入前胸出,鮮血噴的到處都是,心肝肺以及碎裂的脊椎骨掉了一地。嚇得在場所有人腿都軟了。


    乖乖……這還是人嘛!


    悍卒各個心肝膽顫,欒奕卻是越殺越勇,大棒子掄的虎虎生風,左揮右砍連殺兩人。一把揪住一名想轉身逃跑之人的後頸將其倒提了迴來隨手撂在地上,抬腿就是一腳跺中那人小腹。


    臭氣熏天,竟把屎都踩了出來。抹殺此人,欒奕目視前方,此時的沙姓牢吏可就成了光杆司令了。


    他顫顫歪歪麵對著欒奕向後退卻,及至門口卻被門檻搬到,一屁股摔在地上,手腳並用向後攀爬,驚恐道:“你別過來……”


    欒奕懶得理他,提著鮮血淋漓的大棒向他貼去。“說!誰派你來的!”不用問欒奕也猜出是誰指使此人來殺自己的,不過為了討迴公道,總需留下些證供才是。


    “誰也沒派。是我自己要殺你!”


    “你?”欒奕眉關緊縮,虎目死死盯著那人的眼睛,直看得那人心虛不已,不敢與欒奕對視。“我與你近日無仇往日無怨,為何要殺我?分明是受人指使。”


    “無仇?”一說到這兒,沙姓牢吏反而生出幾分骨氣,惡狠狠道:“誰說無仇?吾弟便是死於你手!”


    “嗯?”欒奕楞了一下,遂既釋然,想必此人的弟弟參與了黃巾之亂。“此事怪不得我,戰場殺敵是武將的本分。若要怪隻能怪汝弟跟錯了人!”


    那人聽了這話眸子輕顫了一下。


    欒奕趁熱打鐵,繼續追問:“爾等區區小民,如何入得這天牢?定是受人指使,打通了中間環節。快說,誰派你來的?說了吾可保你性命!”


    “好個巧舌如簧的欒子奇。我才不會信你!“


    見那人死活不肯開口,欒奕大怒,“再不報來,休怪我欒奕手下無情。”


    “盡管來吧!”


    欒奕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見沙姓牢吏從懷裏掏出一包藥劑,連著紙一齊塞進了嘴裏。欒奕趕忙上前死死鉗住他的下顎避免其吞咽。可他吞下的藥劑實在邪門,入口即化,不過片刻工夫便兩眼直翻,雙腿登個不停,口吐白沫,白沫裏還摻雜著大量血絲。接著白沫止流,直吐黑紫色鮮血,全身痙攣的頻率也越來越緩,最終止息。


    欒奕確定那人身死之後,不由一陣悵然,“為了一個太監,值得嘛!”


    他返迴牢房,挨個觸摸悍卒脖頸動脈才發現剛才下手太狠,竟把悍卒殺了個幹淨,連個活口都沒有留下。這下再想尋根問源可就難上加難了。收斂一應屍體的工夫,忽聽身邊想起“哎呦”一聲**,側頭一看。“嘿”那衛寧還活著。


    欒奕踱步到衛寧跟前,一把將其揪到自己麵前,扇著他的臉頰燦笑道:“衛大公子,本大爺伺候的可舒服?”


    “你……你沒死?”衛寧嚇了一哆嗦。他環視一眼牢房,見欒奕渾身是血卻沒有一處創傷,至於前來刺殺欒奕之人則歪七扭八趟的到處都是。“這……”


    “哈哈……”欒奕大笑不止,“這就是害我的下場!你是像今天死在牢裏,還是明天到刑場砍頭?”


    “害你!哈哈……”衛寧竟大笑起來,“我就是要殺你!殺了你,昭姬就不必整日以淚洗麵,苦不堪言了。你這個道貌盎然的偽君子,就算是死,我也要讓世人看破你的醜惡嘴臉。”


    “你說什麽?”欒奕大怒,一把將衛寧頂在牆上,“什麽叫昭姬整日以淚洗麵苦不堪言,你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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