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教會大軍與圍困長社之反賊相距百裏。


    這百裏的距離是有學問的,恰恰正處於賊軍探馬偵測的最大半徑之外。就算偶有反賊探馬跑到教會大軍勢力範圍,教會密集的探馬也會先一步發現,並提前將其擊斃。


    也就是說,教會大軍駐紮的位置,反賊並不知曉。


    但是若繼續向前行軍,情況就有所不同了。賊軍發現有大股朝廷人馬向長社方向靠攏,定會分出人馬來戰。


    反賊十多萬人,隻消派出四五萬人,就夠欒奕他們喝上一壺的。


    而按照之前所說火燒叛賊大營的計劃,教會大軍就必須向長社進發……這無疑是欒奕所麵臨的最大的問題。


    當然,教會一方也可派出精騎,以小股兵馬深入敵後,發動火攻。隻不過像那樣的小打小鬧,不會挫及反賊筋骨。非但收獲不但,反倒會暴露“火攻”的意圖,以後要再想在這方麵做文章可就難了!


    是以,欒奕當即決定暫緩火攻。先去解決如何向長社機動的問題,在這一點上徐庶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一段堪稱完美的妙計。


    翌日清晨,三更造飯,四更拔寨,教會大軍毫不猶豫衝破百公裏限製,直向戰區殺去。


    正午時分,果有賊軍探馬報知波才。波才令大將彭脫領兵五萬前來相迎。


    黃巾大軍與教會大軍在距長社城五十裏外列陣對峙。


    一側,反賊大軍黃色大旗連綿數裏,黃色頭巾沙漠一般一眼望不到邊,熙熙攘攘。


    另一側,血紅十字大旗迎風飄揚,千軍萬馬傲然而立,日光照耀在銀亮的甲胄上,反射出絢爛的光彩,鮮豔的血紅十字徽紋刻在一個個精雕細琢的胸鎧上,竟在此時此刻透出濃濃的血腥氣息。


    陣列鴉雀無聲,連戰馬都被感染,停止了嘶鳴,隻是偶爾響起幾下喘粗氣的聲動,在這萬人大軍裏顯得格外的清晰。


    這就是聖母教的軍隊,一支以教條為軍規,紀律分明,充斥著不畏死亡、不畏強敵,唯聖母馬首是瞻,心懷堅定信仰的軍隊。


    “毋那小白臉,敢來此地叫囂,活得不耐煩了!”彭脫拎著大刀,在陣前叫罵。罵聲中所說的小白臉,無疑便是欒奕了。


    “哼!”欒奕冷哼一聲,“這是誰家的狗,怎地不好生看管,跑出來亂咬人!”論罵人,欒奕從沒怕過誰。能說會道如戲誌才也不是他的對手。


    “你……”果然,一句話就把彭脫頂的麵紅耳赤。“你才是狗!”


    “狗罵誰?”欒奕喝問。


    “狗罵你!”


    彭脫話音剛落,便聽教會大軍哄笑不止。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心急竟著了欒奕的道。


    “乖狗兒!”欒奕右手虛抬,一副撫摩彭脫頭腦模樣。


    “休得嘴上逞能,有本事手上見真章。”彭脫出馬便要與欒奕廝殺,卻被一名副將攔住,“此等白麵書生怎用主將出馬。末將願去將其擒來,剝其肉剁其骨,拿去喂狗。”


    彭脫想了想,萬一自己馬失前蹄……命喪倒是小事,大軍失了主將那可就麻煩了。不妨讓二郎先去探探虛實。“也好!”


    被彭脫稱為二郎的副將,挺槍出陣。


    “教主稍安,且待雲去廝殺一陣。”彭脫不出場,欒奕自然也不必出列。這是戰場上的規矩,是潛規則,相同級別的人物應該與相同級別的人對戰。說個太恰當的比喻,這規矩頗有點像後世國事訪問。總統出訪另一個國家,除特殊情況外,另一個國家也應該由本國最高首腦來接待。所以趙雲對“二郎”相得益彰。


    二郎見教會軍中走出的員銀甲小將,且小將生的唇紅齒白,宛若書生。臉上露出不屑神色,撇了撇嘴:“汝不是某家對手,換個壯碩些的來。”


    趙雲懶得理他,雙腿猛夾馬腹。“唏律律……”白馬前腿高抬,後退立地,打個響鼻。遂既銀龍似得疾奔而出,貼地飛行一般衝向“二郎”,氣勢難當。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那二郎大大小小打了數十丈,也算得上是有見識的人物。僅看趙雲駕馭腳下戰馬,如同驅使雙足,便知趙雲乃弓馬嫻熟之輩。“咦?”二郎遂知趙雲不容小覷,神色變得凝重了許多。“來得好!”挺槍相迎。


    “嘭”一“嘭”一合之後,二馬交錯而過。二郎的眼神頓時從剛才的凝重轉為錯愕。“這廝……哪來這麽大力氣。”他牟足全力緊握矛杆,好不容易才壓下雙手顫抖的頻率。可虎口處傳來的粘稠感覺卻告訴他,剛才那一合碰撞,竟硬生生頂裂了他虎口表麵的肌膚。“這……”他調轉馬頭,期待趙雲也出現和他一樣的狀況,卻發現趙雲雙手完好如初……光潔如玉!“怎麽會?”


    容不得震驚,隻聽“喝”的一聲怒吼。趙雲挺槍複來,一雙略帶棕色的眸子,精光四射,殺氣騰騰,竟真的如同怒氣滔天的紅眼一般。他那因戰意滔天皺起的眉關便是龍須,身上的亮甲便是龍鱗。


    二郎害怕了。冷汗忽的一下冒了出來,隻能硬著頭皮硬上。“當,當……”


    趙雲在轉瞬之間完成一刺一挑。


    二郎反應倒也迅速,搓杆遮攔,動作一齊喝成,險之又險的躲了過去。


    此時,戰馬衝力減弱,二人改衝刺為立於馬上過招。你來我往好不熱鬧,連戰十餘合不分勝負。隻不過明眼人都看出,趙雲始終占據上風,且越戰越勇。槍勢一槍快過一槍,越來越快,令人眼花繚亂。


    二郎則是愈發的狼狽不堪,麵對應接不暇的“龍爪”隻能被動挨打,毫無反擊之力。恰在這個時候,他忽的發現趙雲竟攻的興起,一時疏忽,左肩位置常有防備失據之處。登時大喜,奮力架開趙雲頂在槍杆上的銀槍,咬緊牙關,用最快的速度將長槍刺向趙雲的肩膀。“受死吧!”


    可在長槍脫手的那一刻,他卻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到底哪裏不對勁兒又說不上來。“怎麽迴事?”他為之詫異。等等……等等,這銀甲小將笑了,他剛才笑了……他為什麽笑?為什麽?


    趙雲接下來的動作向二郎詮釋了他到底為什麽發笑。


    隻見,在二郎看出破綻,刺出長槍的那一瞬間,趙雲借長槍反彈之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長槍背在身後。又在身體後仰脫開刺來的長槍的同時,手腕發力,猛然將銀槍刺向毫無防備的二郎,在二郎喉結出打開一道一寸多長的血口。


    “唔……”二郎捂著脖子吱嗚哀鳴,鮮血順著氣管、口腔不斷外湧,一頭栽下馬去。


    趙雲隨手抄起他的屍首拍馬便歸。教會大軍見狀,在神仆應允下集體叫好,“子龍將軍威武!威武!威武!”士氣大振。


    彭脫見教會大軍中竟有趙雲這樣的人物,自知即便親自出陣亦是勝負難料,更何況其它將領。遂不敢輕易拚將,直接下令雷鼓進軍。


    五萬黃巾反賊浩浩蕩蕩,向教會人馬殺去,腳踏大低聲,嘶吼聲震天動地。


    “節陣迎敵!”教會軍中,在徐庶指揮下,旗官飛速舞動著手中令旗。經過近半年操練的教會衛士們,依旗意以軍為單位,以什長為基礎行動起來。神通營、神磐營盤踞陣左,聖殿騎士營穩紮右陣,神風營混於中軍之內盾牆後方。


    “為了聖母的榮光,殺殺殺……”隨著欒奕舉錘一聲大喝,聖母教各營,每個營中配備的三名神仆同時引著各自手下官兵隨聲大喊:“為了聖母的榮光,殺殺殺……”


    信仰的力量霎時間爆發出來。在聖母教“不畏身死,隻求永生”的理念催使下,教會大軍中的每一個衛士都化身成了最忠貞的死士。濃濃的殺意在他們雙眸之中蔓延開來,因為在他們的認知中,每多殺一名教會的敵人,偉大的聖母就會更喜樂他們一分,便會將他們招至天堂,賜予他們福祉。如果在戰場上陣亡,便會直接升入上天,成為天上神的子民,不必再在人間受苦。


    可以說,教會的衛士是抱著求死的意願,來到這個殺戮的平台。而這種不怕死的精神恰恰正是沙場上最恐怖的兇器。


    “測距箭……放!”黃忠一聲號令過後,神風營前排弓手長弓上傾45度,瞄準遠方,拋出了搭在線上纏著紅繩的特製長矢。箭矢離弦,將長矢拋到130步以外。


    這130步便是今日逆風狀態下弓兵的最大射程。接著紅繩飄灑的方向,亦可知曉今日掛的是東風,風向偏北約30度。這都為提高弓矢的精準度提供了依據。


    然而,正當神風營一眾弓手拭目以待,準備送出圓開長弓中的箭矢時,黃巾反賊中的弓弩手卻率先出手。他們站在上風處,占著地勢,射程自然要比教會一方遠上許多。


    隻聽“嗡嗡嗡”一陣破弦響,萬箭齊發,過境蝗蟲一般鋪天蓋地向教會大軍砸來。


    “結盾陣……速結盾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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