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顯原本一直緊盯著文璟,聞言順勢看去,見到王想身上的東西,眸心一縮。


    火藥!


    王想私藏了那麽多火藥已讓他吃驚,沒想到居然還將這東西綁在身上,以此在緊急關頭保命。


    一瞬間,數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他眸光微動,不動聲色地立在一邊。


    王想手裏多了個火折子,對準火藥的引線,臉上笑容顯出一絲猙獰,“怎麽樣,不敢過來是嗎?不敢過來就放我們走!”


    文璟站在原處,淡淡望著他做著困獸最後的掙紮,連眉毛都未挑動一下。


    “顯兒,你來背我。”王想嗬嗬笑道,“我們走!”


    隻要是想活命的,沒有人敢拿血肉之軀來對抗火藥,文璟的模樣落在他眼裏,就是怕了。


    “好。”慕容顯彎腰,將王想背在身上,一步步朝前走去。


    其他人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後麵。


    王想一手執火折子,一手持著火藥引線,雙臂搭在慕容顯胸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文璟,止不住得意大笑。


    明明想殺的人就在眼前,卻又無可奈何,這種感覺想想就覺得痛快。


    雙方的距離一點點縮短,朔風卷起落雪,在彼此之間飛旋飄舞,間距越來越小,小得可以看到那火折子上的紅光與引線之間那不足一寸的距離。


    隻要王想的手輕輕一送,那一捆殺傷力巨大的火藥便可將這裏的所有人都頃刻埋葬。


    “主子。”文二忍不住上前一步,將文璟擋了擋。


    王想見此,笑聲更加響亮,“文璟,怕了吧?還不快快讓開,萬一我不小心手一抖……”


    後麵那句話還未說完,他便感覺自己的手真的一抖,還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便見自己兩隻手裏的東西已緊挨在一處……


    那是火折子與引線,隻要一碰,便是驚天動地。


    火星簌簌,耀人眼目,璀璨如火樹銀花。


    王想雙眼猛然睜大,手上傳來的灼痛讓他下意識地一鬆手,可隨即便反應過來,慌亂地去抓那頭嘶嘶燃燒的引線,還未等他抓住,身下便傳來一股大力,整個身子都被人拋了出去,直直地撲向文璟。


    他突然醒悟過來,霍然迴頭,對上一雙陰冷至無情的眼睛,然後,這雙眼睛的主人毫不留戀地轉身,以箭一般的速度往旁邊的黑暗處飛身而去。


    那是他的外甥,在這一刻,將他推了出去,以他的死來換取自己的生。


    “主子——”


    “轟——”


    震天的爆炸聲將所有聲音都蓋了下去,王想甚至來不及痛恨外甥的絕情便已粉身碎骨,眼前最後的一幕是漫天的火光與無數殘肢斷臂,混著血和泥,玷汙了這一片潔白的雪。


    ……


    劇烈的震動讓大地都似乎跟著顫了顫,所有的打鬥都不約而同停下,視線都轉向了黑暗盡頭那片火光。


    雲微瀾腳步一頓,抬眸定定望著那處,驀地臉色一白。


    文璟!


    疾風從耳邊刮過,唿唿作響,雪片模糊了眼前視線,遇著眼底驟然湧出的滾燙,化了,卻更加讓人無法看清眼前的一切。


    焦黑的土地,焦黑的屍體,焦黑得辨不清顏色的破碎衣片,焦黑的……


    雲微瀾猛地撲過去,不顧滿地的髒汙與焦臭,雙手用力在一堆碎肢中扒拉著。


    “瀾瀾……”赫連希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她,被身後的拓跋柔拉住。


    當上麵所有的東西都被推開,露出底下那一截早已失了原本顏色幾乎讓人辨認不出的狐裘時,雲微瀾的雙手都不由自主地在顫抖。


    不敢相信。tqr1


    這一定不是他的,是不是?


    一定不是,一定不是……


    他是文璟啊,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就……


    赫連希麵露不忍,嘴唇張了張,卻什麽都沒有說。


    這是文璟身上的那件狐裘,他一眼就認出來了,可這話能說麽?


    “瀾瀾,這不是他的。”拓跋柔一把扯過雲微瀾手裏的那截皮料,隨手往地上一扔,“走,我陪你去找他。”


    雲微瀾木然地被她拽起,隨她走出幾步,突然掙開了她,轉身衝迴去將那塊焦黑的皮料抱在懷裏。


    她比誰都希望這不是他的,可同樣,她比誰都清楚,這就是他的。


    “瀾瀾……”


    “讓讓,別擋著光。”雲微瀾也不知來扶她的是誰,隻是將人推開,借著餘火的光將屍體一具具翻找過去,甚至連每一段殘肢都不放過。


    她不信,還是不信。


    不信文璟會如此輕易死去,哪怕真的死了,她也要親眼看一看,否則,她永遠不信。


    滿手都是血,她找得那樣仔細,那樣認真,甚至連表情都異常平靜,隻有一雙眼眸紅得似要滴出血來。


    後麵趕來的鬱明珠看到被她抱在懷裏的那一截狐裘,眼淚唰地一下流了出來。


    “我幫你一起找。”她用力抹了把臉,就要蹲下身子一起翻找。


    “不!”雲微瀾頭也不抬,聲音沙啞得如被揉了一把沙子,“誰也不許碰,我自己來!”


    數十具屍體,大多數殘缺不全,大到軀幹,小到指頭,那場麵,便是久經沙場的人都忍不住作嘔,她卻將每一個都仔細辨認過去,仿佛失了感觀的木頭人,隻為尋找出她想要的那個答案。


    一寸寸血泥,便是一滴滴心頭血。


    一塊塊殘缺的狐裘,便是割在心頭的那一道道傷痕,直至翻找到一片銀線繡雲紋的袍裾……那一刀終是重重插下,心頭頓時鮮血淋漓。


    這樣熟悉的繡紋,這樣熟悉的衣料,不是文璟的,還能是誰的?


    拓跋柔雙手緊握成拳,看著一身髒汙的雲微瀾將那片袍裾握在手心,一點點攥緊,再攥緊……


    她的臉蒼白得毫無血色,偏偏沾了兩道血跡,烏黑的發散亂幾縷貼在汗濕的臉上,這種反差將這張美麗的臉襯得更加讓人心驚,那一雙眼眸看著好似幾欲滴血,卻什麽都沒流出來。


    想哭,眼睛卻幹得厲害。


    全身力氣仿佛都被抽了個幹淨,望著這滿地的支離破碎,忽然就失去了繼續找下去的勇氣,若是……若是真被她找到了,她又該怎麽辦?


    他那樣風光霽月芝蘭玉樹的一個人,一定不能忍受殘缺不全的自己,也一定不想讓她看到那樣難看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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