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微瀾知道淮城繁華,等到真正身臨其境時,才發現在馬車上看到的還是太過淺顯。


    文瑤愛玩,香兒和小白菜也愛熱鬧,幾個丫頭上了街就跟放出牢籠的小鳥一樣,把正經主子都給忘了。


    文璟索性讓初一也跟著她們,免得雲微瀾總是說他把初一教成了小老頭,又讓文三護著他們。


    隻是文璟終究太過惹人注目,出行時引起了不小的動靜,導致一路上都有人給他行禮,幸好文一等人有經驗,都在旁邊攔了,又放話讓大家都隨意,不必拘禮,這才算平靜了些。


    文璟進了淮城最大的一家金玉樓。


    店鋪足有三層高,數間門麵打通相連,裏麵裝飾得精致又不失大氣,很是豪闊。


    雲微瀾對這些東西沒什麽興趣,但也被這滿眼的金光閃閃吸引著多看了幾眼,單從這家店的規模便可看出,江淮有多富庶。


    文璟一進門,金玉鋪的掌櫃就親自出來招待,態度恭敬,卻進退有禮,讓人隻感受到他的敬意,而不會覺得諂媚。


    掌櫃直接引著文璟上了三樓。


    三樓東西擺放得不多,但明顯價值更為昂貴,文璟在擺滿金玉翡翠的櫃子之間看過去,在其中一處站定,對雲微瀾招了招手,“過來。”


    “幹什麽?”雲微瀾沒有這方麵的偏好,也不覺得能給文璟提什麽建議,背著雙手晃晃悠悠走過去。


    掌櫃已將一隻盒子放到台麵上。


    盒子裏,放著兩隻通體溫潤不見半點瑕疵的玉簪,一隻羊脂般雪白,一隻烈火般赤紅,一紅一白放在一起,交相輝映,光彩奪目,讓人不由讚歎造物主的神奇。


    文璟直接拿起那支紅色的插在雲微瀾隻束了發帶的頭發上,仔細端詳片刻,眸中露出一抹笑意,卻什麽都未說,隻是將自己頭上那隻簪子取下,換上那支白玉簪。tqr1


    雲微瀾閃過一抹驚豔。


    盡管之前那簪子亦是無可挑剔的上品,然而,這白玉簪仿佛天生與他的氣質相契合,也隻有他,才能讓這玉簪的美釋放到極致。


    “看看你。”文璟拿起一麵八寶鈾鏡,“是不是很美?”


    雲微瀾看著鏡中的自己,迴答:“美!”


    她卻說的不是自己,而是發間的玉簪。


    鮮豔如朱,瑰麗如霞,橫貫於烏黑的發間,仿佛隨時都能燃燒出烈烈之火。


    這熱烈的色彩,與那抹凝白正好相輔相成,單看已是人間絕有,合在一起更是奪人唿吸。


    這樣的簪子生成一對,一人一個,插在發間,就好似將兩人緊密聯係在一起,竟有了結發的意思。


    雲微瀾微笑靜立片刻,低頭看看自己的一身衣服,將簪子取了下來。


    “不喜歡?”文璟按住她的手。


    “喜歡。”她指指自己的衣服,“這身衣服鎮不住。”


    文璟便微微笑了,將自己的那支簪子也取下來,一起放入盒子裏,讓掌櫃包起來。


    之後,文璟又替老祖宗,大長公主,府裏的各位嬸嬸與那些妹妹們各挑了幾件首飾,都讓文一文二他們提著。


    雲微瀾見此,忽然想起他腰間的玉佩讓她送人了,便開玩笑,“要不要我買個掛件還給你。”


    “好啊。”沒想到文璟立即就同意了。


    雲微瀾撇嘴,還真是不客氣。


    還沒等她反悔,文璟已帶她走向專門放置佩飾的櫃子,指著裏麵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玉佩道:“你看看哪個能入你的眼。”


    哪個都能入眼,關鍵是哪個都買不起。


    雲微瀾腹緋,卻也不說,將裏麵的玉佩一一看過去,最後指著一塊圓形鏤空琢雲紋的玉佩,“就它吧。”


    掌櫃立即取了出來,雙手呈上。


    文璟拿過來便係在自己腰間,剔透潤白的玉,精巧編製的紅色絡子色澤鮮豔飽滿,與他一身珠白錦袍相得益彰。


    “不錯。”雲微瀾很滿意,揮了揮手,“還你了,銀子你付。”


    說是還,倒不如說,隻出了個挑選的力。


    文二對這種厚顏無恥的功力深表佩服,再看他家主子,麵色都不改一下,笑著應了聲“好”,真是天下僅有的好脾氣。


    走出金玉樓的時候,雲微瀾忽然想起來,文璟忘了付賬。


    “無妨。”麵對她的疑問,文璟道,“他們會去文府取。”


    這種事,很符合大戶人家的做派,雲微瀾便沒有再問什麽。


    之後,雲微瀾在一家手工鋪子裏給文馨買了好幾件精致奇巧的小玩意,這是她說過要送她的。


    這樣逛了一整日,等到天黑迴府時,每個人手裏都或多或少地拎滿了東西。


    雲微瀾將給文馨買的東西交給小白菜,讓初一帶著她給文馨送去。


    她怕嚇著文馨,更怕嚇著五夫人,阿彌陀佛,可不能再造孽了。


    誰知文馨這孩子特別懂得禮尚往來,小白菜迴來的時候,懷裏多了一隻渾身雪白肥得都起褶子的肥貓。


    “怎麽把它帶迴來了?”文璟顯然知道福來的去向。


    “四小姐說,本該聽老祖宗的安排讓福來在她那裏多待些日子,隻是如今她得了風寒,怕把病氣過給福來,既然我去了,正好把它帶迴來。”初一稟報完,又對雲微瀾道,“四小姐說,她很喜歡那些小玩意兒,讓我代她謝謝你。”


    雲微瀾莞爾。


    文家的姑娘一個個都是妙人,看看這文馨,早上老祖宗剛說過她得了風寒,晚上就借著把福來送迴來的由頭來證明老祖宗所言非虛。


    這些姑娘們對老祖宗的那份孝心真是沒說的。


    “那它這一身的酒氣是怎麽迴事?”雲微瀾指著福來,嫌棄地扇風。


    “它那天跟老祖宗迴來,大概是餓著了,到底找東西吃,不小心偷喝了千日醉。”文璟說起來也是好氣又好笑,“沒有十天半個月的,它是醒不過來了。”


    雲微瀾:“……”


    果然是蠢貓,這個詞一點都不辱沒它。


    能把自己喝成這樣,也隻有它了。


    ……


    第二日,除夕。


    這樣的一個日子,不管是高門大戶皇親國戚,還是平民百姓尋常人家,都是一年裏最受重視的時候。


    文府的仆役在管家的帶領下,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準備,因此忙而不亂,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


    而文府的主子們,在這個本該穿紅著綠的日子,卻穿得異常素淨,從天未亮就開始沐浴更衣,焚香祝禱,舉行祭祀祖先之禮。


    儀式一直從早晨延續至傍晚,最後,全府上下皆肅穆跪拜,偌大的府院,靜得一絲風都聽不見。


    連香兒和小白菜也是一臉前所未有的認真,甚至紅了眼圈。


    雲微瀾靜靜磕了三個頭,肅然而沉靜,內心似平靜,又似有波濤洶湧。


    那高高在上的牌位莊嚴厚重,仿佛一位位曆經沙場氣勢如虹的將軍,從高處沉默俯瞰著眾人,接受著他們的追悼緬懷。


    拚盡一身熱血,最終隻留下這些牌位與親人陪伴。


    寂靜的院子,忽有腳步聲急匆匆傳來,此時儀式剛剛結束,一院子的人還未站起,便聽來人喊道:“老祖宗,京都來聖旨了!”


    聖旨?


    文府的人皆是一怔,除了兩年前皇帝下聖旨召文璟入京,這是這麽多年來皇帝第二次給文府下聖旨。


    隻是這一迴,又是為了什麽事?


    老祖宗在文璟的攙扶下不緊不慢地起來,轉身時,莊重肅穆的神色未變,越過一院子的人看向那個稟報之人,“遇事鎮定,不驚不躁,這是文家每一個人該有的心性。祭祀祖先儀式未畢,你便如此大聲喧嘩,驚擾了先祖之魂,你該如何?”


    來人一聽,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文府的人向來沉穩,即使一個下人,也是經過心性的磨練,隻是剛才京都宣旨之人突然到來,他太過震驚之下才致如此,卻忘了這乃犯了大忌。


    “自己下去領罰吧。”老祖宗也不多說,讓跪著的人都起來,然後讓人都跟著她去前麵接旨。


    大年三十……


    這聖旨可真會挑時候。


    雲微瀾心裏微冷,抬頭向文璟看去,但見他神情冷肅,眸色清冷,見她看過來,對她輕輕點了下頭。


    管家立即帶人去正廳設起香案,等到老祖宗一行到達時,傳達聖旨的官員正坐在正廳裏喝茶。


    見到老祖宗等人進來,他絲毫不敢怠慢,立即放下茶盞起身朝老祖宗與大長公主行了一禮,又朝文璟抱了抱拳,可見文家雖已遠離京都,可聲望還在,老祖宗的威儀還在,那些用無數條性命積累下來的軍功不會在人心裏輕易磨滅。


    彼此寒暄了一番。


    傳旨官取出聖旨,文家所有人跪地聽旨。


    雲微瀾雖不是文家人,可她依然認真跪在後麵,在她心裏,或許早已將這些可敬可親可愛的文家之人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聖旨很長,大意是老祖宗率領文家眾人離開京都已久,十數年未見,心中十分想念,想請老祖宗,大長公主,文家幾位夫人以及孩子們趕在二月二之前一起進京,正好可以參加“春耕節”,並趁宮宴之際可以與諸多大臣家眷敘敘舊,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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