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內的血液漸漸奔騰,雲微瀾的發際也有細微的汗水滲了出來,原本四麵透風涼爽怡人的花廳也似乎開始變得悶熱,那鼓聲更是讓她心中加快,快要抑製不住。


    而在這時,媚娘忽地腰肢一擺,朝他們這邊款款而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隻玉縷金杯,杯中酒液隨著她的腳步微微輕晃,而未漫出一滴。


    玲瓏的赤足,鮮紅的丹蔻,雪白的肌膚,豔冶的紅紗,無一不刺激著人的感觀,雲微瀾忽然抬頭,目光如炬地盯著花廳頂端那幅巨大的群嬉圖。


    “公子……”一聲嬌喚叫得人心肝直顫,媚娘一個輕巧的旋身就坐在文璟身邊,將杯中酒朝他唇邊遞去,“奴家敬公子一杯。”


    連自稱都變了……雲微瀾收迴目光,斜眼睨著那蓬勃的胸器,還差一點,就要貼上文璟的胳膊。


    那雙妖媚的眼中似乎流轉著某種奇異的色彩,能把人深深地吸引進去,文璟抬眸,眸光似已失去了焦點,滿滿都是媚娘惑人的眼睛,玉麵泛著淺淺的粉色,意識也似失去了自我,順著她的話微啟了唇。


    媚娘紅唇勾起。


    看不出任何不妥,不過是一場妓女取悅恩客的戲碼,豔舞,美酒,無一不催情。


    金杯傾斜,紫紅的酒液清晰地映著文璟密長微翹的睫毛,眼看著就要喝下,身邊一股大力猛然撞擊而來,撞翻了那杯即將落入文璟口中的酒。


    被點了穴道的雲微瀾姿勢怪異地倒地文璟膝腿上。


    酒液灑了一片,她不可避免地濕了半邊臉,文璟的衣袍再次被殃及,媚娘舉著空了的金杯,身上半點未濕,笑容不過僵了一瞬,便已笑開。


    “公子,夫人吃醋了呢。”她嘻嘻一笑,將金杯一舉。


    管事立即從花後現了身,往杯裏續了酒,又隱入花叢後。


    吃你個殺頭醋!


    雲微瀾心裏大罵,僵硬著身子接著罵文璟:該死的,還不快把老子扶起來!


    “娘子,吃醋可是妒婦所為,娘子出身名門,可不要小家子氣,惹人笑話……”文璟卻沒有將她扶起,而是用袖子仔細拭去她潑了一臉的酒水,語聲聽著有些迷蒙不清。


    雲微瀾怒,勉強扭了半個脖子瞪著他:老子拚了全力才有這麽一倒,也沒能把你給撞醒!


    文璟似乎並沒看到她的反應,那邊媚娘的酒杯已再次送了過來,脈脈含情,“公子……”


    樂聲未停,豔舞未止,香豔的場麵未因這小小的意外而暫停,反而比先前更為熱烈,也更讓人熱血沸騰。


    文璟眼神一暗,眸光散了散,右手緩緩伸出。


    “唔~~”媚娘扭了下身子,避過他的手,不讓他接,將酒杯直接遞到他唇邊,媚眼閃動著明顯的暗示。


    文璟微微一笑,低下頭去,以唇就杯。


    媚娘紅唇再度揚起。


    雲微瀾大口吸氣——沒救了,死了算了!


    就在這一霎——


    媚娘舉著酒杯的手腕突然一緊,她目光一縮,低頭看去,卻見手腕上數指修長如玉,力道不輕不重,位置不偏不倚,正扣她的脈門。


    再一抬頭,對上文璟清醒明淨的眼眸,那眸中帶笑,那笑,卻有點涼。


    那涼很淡,卻讓她的後背瞬間起了一層細粟。


    “你沒有……”媚娘一驚之下脫口而出,話到一半卻驀然收了口,妖嬈地款擺著肩頭,神情反越發地柔媚,另一手順勢去撫文璟的手,聲音媚軟,“公子何必心急,今晚有的是時間讓公子享樂。”


    “若不安分些,你的這隻手就保不住了。”文璟語氣平常得仿佛在聊天,眸光落在她欲撫上他的那隻手。


    媚娘動作一頓,將手慢慢地收了迴來,在鬢邊掠了掠。


    脈門被扣,她到底不敢肆意作為。


    嗯?雲微瀾緊擰著眉頭側倒在文璟身上,努力了幾次都看不到兩人的神情與動作,但聽著這對話,形勢分明變了啊。


    文璟微彎了唇,扣著媚娘的手腕將金杯往她唇邊移,“姑娘如此盛情,我當借花獻佛,先敬姑娘一杯。”


    媚娘神情微變,笑道:“這是媚娘敬給公子的酒,怎好飲用。公子若不嫌棄,媚娘自當陪公子同飲一杯。錢管事……”


    “看來姑娘是不打算給我這個麵子了。”文璟一笑,指尖驀地一緊,在媚娘吃痛之際,兩指掂過酒杯往上一擲。


    酒液四射,細如銀絲,絲絲宛如利箭,倏忽沒入頂上輕煙繚繞的群嬉圖,緊隨而起的是數聲慘叫,皆是出自女子之口。


    變故陡起,不過一瞬。


    場中跳舞的女子頓時足尖一點,飛身而起,從四麵花叢中抽取出利劍,轉眼間,便將文璟與雲微瀾包圍其中。


    廳外鼓聲戛然而止。


    雲微瀾眯了眯眼,剛剛還施展著勾魂之術的美女蛇一眨眼就成了兇神惡煞的母夜叉,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媚娘臉色變了數變,終究很快平複下來。


    “一招便破我機關,”她仰頭看了眼群嬉圖,又看向眼前氣質尊貴的男子,“王爺果然暗藏乾坤。”


    “不以公子相稱了?”文璟一笑,“知曉本王身份,果然是有備而來。”


    王爺?


    這廝竟然是王爺?


    雲微瀾的眸子眯得更深了。


    文璟眉目沉靜,唇帶輕笑,手指依舊扣著媚娘的腕脈,另一手卻閑閑地撫過雲微瀾未幹的發際,順著她流暢的側頸線條而下,滑過肩頭,輕輕一拂,溫柔垂眸注視,“娘子,你好沉……為夫腿麻了。”


    “沉個屁!”雲微瀾蹭地坐起,張口就罵,“你腿麻關我什麽事,還不是你……呃!”


    她重重拍了下臉,又全身上下掃了一圈,動了動胳膊,又動了動腿,能動了?


    身上還有些微的軟麻,但此時不是計較的時候,輕重緩急她向來分得清,因此她隻抬頭看了一眼,二話沒說,站起來就扯著文璟的衣服往外走,“走!”


    花廳上方原本不絕於縷的輕煙已漸漸散去,將群嬉圖展現得更為鮮明逼真,隻是那些讓人不能直視的部位,此時卻有殷紅的血跡滲了出來,凝成血珠,滴落。


    那是藏在後麵暗算他們的人,被文璟一著擊中,不死即傷。


    在淨房時她就覺得那圖哪裏不對勁,可就是想不起來,也就在剛才不久,她才知道,原來奧妙全在於此——那些私密的部位,平時都羞於一見,誰會沒事盯著那些地方看?可偏偏那裏留了細孔,才是害人的地方。


    她一直以為文璟不知,為他的沉迷女色而急,卻不想這男人心思深沉若海,早已清楚其中玄機,使了一出後發製人。


    她根本就是白擔心一場!


    “走?”媚娘自恃一笑,“你們還能走到哪裏去?”


    “扣了船上最值錢的東西,總歸走得掉。”雲微瀾頭也不迴地哼道,“除非你不是。”


    媚娘臉一沉,“你竟敢說我是東西?”


    “哦?難道你不是東西?”雲微瀾這迴拿眼梢瞟了她一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那就算我說錯了。”


    “你!”被她鑽了語言上的漏洞,媚娘眼裏殺機迸露,“還從沒有人敢對我這樣說話。”


    “那現在有了。”雲微瀾道。


    “我要殺了你!”


    “可以。”雲微瀾滿不在乎地指指文璟,“先問問我夫君同不同意。哦,如果你不在乎你的手,現在就可以試試。”


    雲微瀾現在喊得順口,倒不在乎多喊幾聲,況且,以媚娘如今受製的情況來看,文璟對付她綽綽有餘,根本用不著擔心。


    反倒自己身上過快的心跳還有說不清的燥熱,讓她想找個地方好好泡個冷水澡。


    “你當真以為我拿你們沒辦法了?”媚娘冷笑,“你二人都已中了我的毒,不出三個時辰,你們便會毒發身亡。”


    雲微瀾嗤了一聲。


    “不信?”媚娘撇了瞥紅唇,自傲地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心跳加快,渾身燥熱,恨不得泡到冷水裏冰上一冰?”


    雲微瀾的眼神冷了下來,眼眸沉沉地盯著媚娘。


    這麽說,她是著了道了?


    “怎麽樣,現在可是信了?”看她的神情,媚娘自傲地笑了,“無人能抵禦天魔鼓之音,內力越高,中的魔音之毒便越深,更何況,還有我獨門秘製的極樂仙……”


    說到此處,她話語一頓,媚眼流波地看向文璟,“王爺內力深厚,想必中毒頗深,不過……媚娘本身便是解毒的良藥,隻要王爺與媚娘共度一晚,同赴極樂仙境,這毒,自然也就解了……”


    “啪!”一聲脆響迴蕩在花廳,媚娘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雲微瀾。


    “不要臉!”雲微瀾麵無表情地一撇嘴角,嫌棄地將手掌往衣袖上擦了擦,這麽厚的脂粉把她的手都給弄髒了,“順便告訴你,我不會武功,更沒什麽內力,你說的毒對我沒用。”


    所謂得意忘形,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這媚娘一看就是絕不簡單,以她手下的那些女子的身手來看,若放在平時,她這一巴掌斷然得不了手,可人就是不能太過得意,一得意,總有吃虧的時候。


    比如現在。


    一耳光,打得周圍人人變色,打得媚娘一張臉半邊浮腫,五指成印,豔色發白。


    她萬萬想不到,一時大意竟會被人打了耳光,這真是莫大的恥辱!


    “不好。”文璟搖了搖頭,顯得有些不滿意。


    雲微瀾瞪著他,心疼了?敢色令智昏試試!


    “娘子,你看。”文璟端詳著媚娘的臉,“一邊圓潤,一邊尖削,兩邊不一般整齊,多難看,不如將另一邊也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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