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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寂這樣的經曆,或許在見多識廣的京城平民百姓看來,不算什麽。可在這小地方,就是讓家族蒙羞的大醜聞了。


    郭寡婦又是一個極重名聲、愛麵子的人。她從前那樣一個怯弱的女人,三十歲正當美豔守寡後,村裏有不少閑漢都惦記著她,可沒一個成事的。


    因為她敢拿著刀,和毀她名聲,半夜偷摸到她家想一親芳澤的男人拚命!


    曾經就有那麽一個又懶又窮,三十多歲還沒娶上媳婦的好色不要命的憨大膽,半夜摸到老趙家的茅屋裏,想對郭寡婦用強。


    結果叫郭寡婦在身上捅了個血洞!差點兒丟了命不說,還叫她告到了鎮上衙門,被衙役綁了抬到監牢裏養傷了。


    這還是五六年前的事兒了。後來那男的傷好,被發配到了邊疆修城,至今還沒迴來。也不知是不是死在了邊城。他的事一出,鴻集村那些對郭寡婦有些想法的男人,都息了心思。


    村裏有些女人,因此敬佩郭寡婦的勇氣和膽量,不再說她的閑話和排擠她,開始和她交好。


    郭寡婦因禍得福,倒交了好幾個知心朋友。雖然村上其他女人對她仍然不理不睬,明裏暗裏擠兌她。不過,郭寡婦並不理睬她們就是。


    一想起郭寡婦,這思緒就飄得有些遠了。在景寂看來,她也是個很有趣的女人。


    景寂暗自搖頭,把跑飛了的思緒拉迴來,端著茶,跟在王氏身後,去院子裏梧桐樹下品茶聊天,順便等某個正在慌忙給她找禮物的可愛男人。


    她一邊聽王氏聊家常,一邊想著:若是這會兒叫郭寡婦知曉了她的事兒,不必聽外麵嘴碎的人的閑言碎語,她自個兒就得把自己氣死,或者羞愧自盡了。


    而且,她覺著,按照郭寡婦的思維,說不準會拉著她一起死,帶著她去九泉之下給趙家先祖賠罪。因為她這不孝女玷汙了老趙家幾代的清名,讓那些祖宗死都死不安寧。


    想到這兒,景寂不禁展顏而笑。她這想法雖荒唐滑稽,但卻是郭寡婦一定做得出來的。


    香杏死前拜托她,讓她多多照顧郭寡婦,凡是盡量順著她的心意來。景寂可不想因為這事兒和郭寡婦鬧僵,逼她走上絕路,違背有緣人的心願。


    如果弄得香杏殘念不滿,不把她的魂絲交還給她,她可就要倒大黴了!


    因而,景寂自己雖不在乎流言蜚語,但為了郭寡婦著想,她不得不先隱瞞此事。


    她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也沒想過一輩子將此事瞞著。她想:等到選婿的事情有了眉目,她找到合適的對象了,自會先把這事兒,親自告訴對方。順便看看他將如何反應。這算是她留給未來夫婿的第一大考核。


    如果對方的表現讓她滿意,她才會考慮和他深處,定親什麽的。


    等有了優秀的未婚夫,她會告訴郭寡婦香杏的遭遇,並讓精心挑選出來的未婚夫,幫著自己勸郭寡婦,給郭寡婦描畫一個兒孫滿堂的美好前景。


    到時,她自有法子讓郭寡婦一心撲在“老趙家的後代”身上,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在乎那些難聽又荒謬的流言,並為此做出瘋狂的舉動來。


    當然,真到那時,她也會把這事兒告訴應該知道的人,比如王家眾人和王氏等。她可不想騙婚!若是等成親後與王子輝洞房,叫他發現她已經那啥了,再鬧開來,可就真是醜聞了。


    見到王子輝後,景寂覺得她這計劃,多半會成功。她對王子輝有信心,總覺得他不會辜負她的期望。


    在上一個世界,她見過真正喜愛她的紀尹辰是如何看她的,他的眼神,和方才王子輝看她的一樣!


    一樣的熾烈和勢在必得。


    這一點,他們倆人倒是出奇的一致。雖然在其他方麵,兩人相差甚遠。


    撇開喜愛她這點兒不談。景寂之所以對王子輝有信心,覺得他不會介意香杏也就是她的過往,是因為她聽王氏說過,王子輝是一個有主見且有點兒叛逆的“大齡青年”。


    隻要是他認定對的,不管多麽離經叛道、匪夷所思,旁人如何反對,他都不會妥協和改變。


    就像他明明有望科舉入仕,卻在考了秀才後棄文從商,差點兒被父親打死,也不妥協;明明有眾多追求者,其中不乏優秀貌美、家世才華皆備的,爹娘都跪在他麵前求他成親,他也不為所動,甚至都被人指著鼻子罵不孝了,他也不曾低頭。


    這樣堅持自我的“叛逆”的人,隻要拿下了他的真心,就不愁招不了他做夫婿。


    現在,景寂想的是,該怎麽樣做,才能把王子輝吃得死死的,讓他一顆心向著她。


    念及此,景寂拿起茶壺,給侃侃而談村中八卦的王氏斟了一杯茶,甜甜道:“方才我見了王大哥一麵,他果真如您說的那般,一表人才,且清正守禮。不愧是讀過書的秀才,身上一點兒銅臭味兒都沒有。”


    她這馬屁,拍得正中紅心。


    王氏笑得露出一口微微發黃的牙齒,拍著腿道:“嘿!誰說不是呢!在我看來,這附近,再也沒有一個比子輝腦袋瓜更靈慧、更有出息的年輕人了!他是沒有接著讀書科考,要是考下去,準能中進士!要是我家那兩個小子,有子輝一半聰明能幹,我睡著做夢都能笑醒!”


    王氏提起自家那倆憨傻的兒子,嘴巴直癟,上翹的嘴角明顯往下彎,顯然不悅:“哎呦!一想到那兩個不成器的臭小子,一點兒念書的天賦都沒有,隻會跟著他們爹跑腿,天天風吹日曬雨淋的,也隻能掙些小錢,勉強糊口。”


    “讀書不成器不說,就是經商手腕,也差了子輝許多。他們和子輝一樣,身上也流著我王家人的血,怎麽就是不爭氣?一想到那兩個蠢貨,我這心裏就忒不是滋味!”


    景寂聽得很認真。她覺得王氏說話風趣,就是抱怨也抱怨得很有趣。她的語言和村裏那些中年媳婦比起來,文雅許多,顯然是讀過幾本書,有些文化的。


    王氏也提過,她娘家王家在這鴻安縣,也是有幾分名氣的。王家是出了名的耕讀之家,王家這一代是王氏的兄長王宏當家。


    王宏當了族長後開辦私塾,勒令王家兒郎五歲後必須到私塾讀書。王家族中的孩子雖不太會念書,大多隻讀了兩三年會識字算賬了,就不念了。但王宏的三個兒子很爭氣,個個念書頂好,年紀輕輕就已全部考中了秀才。


    年僅十三的幼子王子文更是了不得,不僅中了秀才,還是平州史上最年輕的案首!已經被大儒收到門下。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景寂也聽恭瑾提過王家。


    她知道王宏的長子王子琛,三年前中了同進士,被分配到鴻安縣商稅院當院長。和知縣一樣,是正九品的官。隻不過,他主要分管商業,而不是像知縣,什麽大事兒小事兒都要過問。


    一會兒景寂要去縣城辦事,就要和王子琛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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