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間裏亂找一通,快要抓狂的時候找到廁所牙膏盒裏的手表,時間顯示10:50,忍住砸手表的衝動,我不禁笑出聲。盒子裏還有一張小紙條,工整地寫著兩行小字:人生就像一隻鍾擺,永遠在渴望的痛苦和滿足的厭倦之間擺動。他真是在任何時候都有心思來搞笑的人,不知在哪兒抄來的話,竟然還有點應景?

    所以,你現在是渴望的痛苦還是滿足的厭倦呢?

    好奇心這種東西是危險的,我一邊這麽想,一邊拿上衣服,把手表放進衣服口袋,從鞋櫃裏拿出合腳的平底鞋,用“貼心”來形容他都不夠了吧?

    ……

    黑西裝又出來活動了,除了一部分像是在找人,大部分都趴在地上,更像在找丟失的小物品,奇了怪了。一邊躲著黑西裝一邊朝應秋在的地方趕,按照這個速度,十二點肯定趕不過去,但我現在萬萬不能跟黑西裝起正麵衝突,對方人多勢眾,不是我憑一己之力就能應付的。

    我把手伸進衣服口袋,摸到手表,想看一眼時間的念頭在手表被完全拿出來之前止住了。

    相信你一次,我在心裏默念,可是笑得連自己都覺得勉強。手表指針指著10:55,信任這種東西大概隻適合停留在以前。

    “再給你們三十分鍾,要是還找不到,一輩子都別想離開暗區。”

    我幾乎屏住了唿吸,老油條出現在這種地方太可疑了,他竟然能吩咐黑西裝給他找東西!其實也說不上多驚訝,畢竟昨天才使喚了金發女郎,今天使喚黑西裝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要找的是什麽東西?真是讓人好奇得不得了,但需要趴在地上一點一點摸索尋找的,實在想不出來是什麽。我現在隻求不被他發現,免得對上了吃虧的還是我。

    我緊貼著牆壁慢慢移動,盡最大可能把聲音壓到最低,冷不防後麵站了個人,還沒轉過身認清是誰,就被來了個熊抱,臉上接觸到柔軟的嘴唇,除了應秋,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你還是來了。”

    我不能否認他話裏的欣慰與一種如釋重負的愉悅,因為我也感受到了類似的感情,他的出現總是讓我覺得安心,雖然這可能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我不來的話你不會送我走的吧?”

    應秋無聲地笑著,始終沒有迴答我的問題。

    我們保持這樣的姿勢一分多鍾,漫長又短暫的沉默,被他的一句“過來了!快走吧!”給打破。

    這次他沒有牽我的手,也沒有故意放慢速度等我,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令我想揪住他問個清楚,但我很清醒,所以我不能那麽做,快沒時間了,不管是這場遊戲,還是他自編自導自演的愛情喜劇,都要結束了。

    我們拐進樓裏,複雜的樓層構造對他來說就像不存在一樣,暗區裏有地下空間,這個不值得驚訝,但那棟完全下沉的樓說明暗區的地下空間也是與眾不同的。

    應秋急著找秘密,不止一次地去那棟有秘密的樓,現在另一個老油條也在忙著找什麽東西,到底是什麽讓他們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呢?這也許不該我來過問,我雖然很好奇,但並沒有為此付出代價的覺悟。

    四周很暗,隱約能看見地上有許多幾厘米高的橫杠,就像防滑刻度,我來不及仔細觀察,一方麵我們走得很急,另一方麵後麵確實有人追上來了。

    被人追著跑令應秋心情十分不好,嘴裏一直小聲地罵著髒話,我卻覺得十分好笑,但這種好笑的心情來得快去得也快,我也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番變態又歹毒的老油條。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應秋說到了目的地。順著鏽跡斑斑的樓梯往上爬,應秋費力擰開暗門的鎖,仔細一看,毫無疑問,又來到了秘密樓。

    “手表,是你爸爸留的,我們打了一個賭……”

    “那是你們的事,不要把我牽扯進來。”我開始懷疑自己來找他的決定是不是正確,沒想到的是爸爸也摻和了一腳,有種被他們聯合起來耍的錯覺,希望隻是錯覺。

    “他是愛你的。”

    “不要說得你好像什麽都知道的樣子。”

    “你難道不好奇他為什麽要讓你找我嗎?”

    “好奇,但沒有閑心為所有的好奇找答案。”

    “龍水真是理性啊,嗬嗬。”

    “所以我們現在站在這裏閑聊,像是專門在等後麵那群人一樣是幾個意思?”

    “等會兒就知道了。”他說完後從衣服口袋裏掏出煙和打火機,點煙,不抽,是他的怪癖。等煙燃到一半,就把煙掐滅,眼神傷感,說他不喜歡煙的味道。我靠著牆壁發呆,對於他的話隻是隨意笑笑。

    黑西裝來得沒有想象中快,我們被追著往樓上跑,我一邊跑一邊迴頭,沒發現老油條,應秋適時提醒我不用再找,老油條不會做追人這種費力事。

    那同樣身為老油條的人為什麽要做被人追這種費力事呢?

    大概隻有老油條們自己清楚吧。

    ……

    還記得應秋在黑西裝出現的那一刻問我:“龍水,要是我說我根本不知道有沒有秘密這個東西,你會不會覺得我瘋了。”當時我滿腦子都是黑西裝,隻是覺得他的問題不可思議,而他沒有等我的迴答就帶頭跑了起來,所以我想他其實根本不需要我的迴答。

    ……

    後來我反複想了想,那時應該這麽迴答他:“不是你瘋了,是陪你找秘密的我瘋了。”

    ……

    我在醫院躺了大半年,醒來需要迴答三個重要問題。

    “我是誰?”

    “從哪裏來?”

    “到哪裏去?”

    幾天時間,我都反應遲鈍,幾乎不能開口說話。媽偶爾來看我,知道我醒了也沒表現出多大的喜悅,我覺得她一點沒變。

    我清醒的時間不長,一般沒多久就會昏睡過去,所以秦琴和施澤過來時我又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秦琴留了喜帖在床頭的櫃子上,她要和施澤結婚了。媽說他們兩個非要等我醒了能來參加他們的婚禮時才肯結婚,她後來又補充道,都是施澤的堅持。

    如果我醒不來,他們結不了婚,那我不就變成罪人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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