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玥婕殿中人流來來往往,神色匆匆,忙碌極了。

    非卿趴在床上,雙目緊閉,墨黑的發絲被汗水染得濕漉漉的,粘在她蒼白的臉上,透出一股不一樣的美。

    那是一種寧靜、祥和,仿佛會隨時破碎,又仿佛隨時乘風而去,透明中泛著虛幻的感覺。這種感覺令綠意恐慌、害怕,還有不安。

    重重紗幔落下,一個個禦醫身著朝服,持金線為非卿診脈,又一個個搖頭離去。

    沈滄瀾攔住眾醫之首的李太醫問道:“如何?”

    “太子殿下,恕老臣迴天乏力。”李太醫說著,實際上是慶幸至極的,宮中幾乎人人都知道這永嘉公主是撿來替永樂公主和親的,治不好,也不會有多大罪責。

    沈滄瀾眉頭緊鎖:“怎麽說?”

    “在這之前,公主應該受過很重的內傷,一直隱於體內而未覺。這次,三十大板下來,不但引發了內傷,更是雪上加霜。外傷可治,內傷難愈。”

    “別忘了,公主的身體即便再健康,畢竟也還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

    “如果沒有這內傷,公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如今……”言外之意,便是那三十大板不該打!

    沈滄瀾揮了揮手,示意李太醫退下,心中卻是暗暗思考:“內傷?她究竟是什麽人?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竟然會受內傷。”

    皇帝並不是沒有派人查過這個丫頭的身份,但卻是一片空白,甚至連她之前的行蹤,也是不明確。這個人,就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

    該死!自己怎麽會這麽關心她的事了?

    “綠意,你按李太醫開的方子,取藥膳房抓藥,然後熬了給公主喝。”沈滄瀾略微有些惱怒地吩咐完,便莫名其妙的氣衝衝地離開。

    “啊?哦。”綠意揉了揉哭腫的雙眼,無聲抽泣著乖乖出門。

    殿外廊柱後,緩緩走出一個人影,看了殿內一眼,目光鎖定在綠意身上,迅速一閃,隱於無蹤。

    對於某些江湖人士來說,進出皇宮並不是個問題。一個人自然不行,但倘若在宮中布有許多眼線呢?那便要自當別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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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意迴來的時候,宮女們正要給非卿擦拭身體。綠意端著藥盤過去,將藥放到了桌上,摒退了宮女:“我來吧。”

    “是。”綠意是非卿身邊隨身侍候的,宮女們見是她吩咐,便退下來。

    綠意拿著毛巾替非卿擦拭汗水,白色的毛巾緩緩下移到白嫩的脖頸,她輕輕為非卿解開外衫,擦到肩頭處,隻見非卿左肩上印著一個月牙形胎記。

    月牙形印記栩栩如生,若是後天所成,絕無此番自然,隱隱泛著淡淡的金色。

    非卿沐浴時,素來是一個人,因此連綠意都未曾知道。因為胎記長在肩後的緣故,所以甚至連非卿自己都不甚知曉。

    綠意用指尖去觸碰那個月牙形印記,麵部曲線漸漸柔和下來,低低出聲:“公子……”

    幫非卿擦完身子,綠意起身在藥裏加了點什麽,然後喂非卿喝下,這才鬆了一口氣。

    入夜,綠意才退出殿外,碩大的玥婕宮,隻餘非卿一人靜躺。

    一直到半夜時分,大殿梁上才跳下一人。此人不動聲色地融於黑暗之中,身形高大而削瘦,那雙眸子,平靜無波,臉上黑紗半掩,竟是那晚的刺客!

    隻見他走到非卿身邊,顯然剛剛月牙形的印記他也看見了:“果然是你。”

    黑衣人將非卿翻轉過來,一手托起她的腰,巧妙地不讓她的臀部觸到床榻,將她扶起來,另一隻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喂了一顆藥丸給非卿。

    將她置迴原位,黑衣人站在床榻前,月光從窗外灑進來,灑在黑衣人的身上,卻比不過他如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耀眼。

    “記住,你的命——是我的……”

    巡邏隊從窗外經過,殿內似有一抹黑影。眨眨眼,再看去,卻已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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