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們就在莫上桑的宅邸裏休息了一陣子。

    而在這期間,我們每天做的事無非就是看看紫蓮、看看莫上桑的畫,根本就是無所事事了。莫上桑的行蹤還真是如世人所言——飄忽不定啊,自那日見過之後,我就隻見過他一次了,也不知他到底在做些什麽。

    “明歌,我們怎麽辦啊,那個姓莫的不讓我們走,在這兒又沒什麽事可做,難道幹等著嗎?”沫冉圍著我團團轉。

    “那天,他和你說了什麽?”蒼墨冷冷的說。話說迴來,自到了這裏,蒼墨就很少和我說話了,總是繃著一張臉,冷眼看著周圍的一切。

    “呃…那個…”那天,我其實隻是和莫上桑匆匆的見了一麵——

    我記得,自己隻不過是晚上睡不著在庭院裏逛了逛,卻偶然見到了莫上桑。

    涼如水的夜色下,一襲青衫的莫上桑持一支竹笛吹奏出一片幽綠,風揚起他的發,恍惚間絲絲纏繞成他的眼,溫柔而深邃,我不禁看的有些癡了。

    “蘇姑娘。”莫上桑停下吹奏竹笛,微笑著看向我。

    “呃…那個,我隻是睡不著,出來走走。”我忙著解釋,感覺自己剛剛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蘇姑娘,你的身份不一般吧?”莫上桑緩緩地向我走來。

    “你說什麽?嗬嗬。。我不過想找到《水墨》的有欲望的人而已啊。”我不懂他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心裏有些發虛。

    “蘇姑娘你…也罷。恐怕還要勉強你們在敝莊裏再待三天了,等我把事物處理好,我會與姑娘一同上路,助你們找到《水墨》。”莫上桑換了口氣,轉身欲走。

    “等等…”

    “姑娘拜托的五行運行的事,在下已經在做了,請盡管放心。”沒等我問,他竟然已看透了我的心思,接著徑自離開了,留下了一輪溢滿了竹香的月……

    “三天?今天就是第三天,那麽…”蒼墨聽完我的敘述,說道。

    “讓各位久等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蒼墨話還未說完,莫上桑就走了進來。

    “蘇姑娘”,莫上桑又轉向了我:“姑娘托在下辦的事已經辦好了。”

    “是嗎?”

    “‘五行’具體是指金行、木行、水行、火行、土行。‘八卦’是:乾、坎、艮、震、巽、離、坤和兌。五行相生的順序是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安陽是屬木的鎮子,因為有紫蓮的庇護,所以千百年來一直都相安無事。其實很少有人知道這裏在很久之前是被水覆蓋的,所以我們的線索就是要按照五行相生的規律去屬水的地方。”莫上桑一番長篇大論,理清了關於五行的線索。

    “屬水?難道是指羅沙?“蒼墨接口道。

    “羅沙可是烏桑和南越的國界,現在正是戰亂啊。”我聽聞羅沙的金溪河河底埋了一層金,烏桑和南越兩國為了這河可是大動幹戈啊,現在那裏正是戰火紛飛。

    “這屬水的鎮子指的恐怕就是羅沙,而羅沙現在也確實是在戰爭中。這場戰役裏,當今帝上投入了十萬兵馬,而南越則更是派了皇儲禦駕親征,兩國對於羅沙的金溪河都是勢在必得,看來那裏現在必定是血流成河了。我們要去,實在不是時候。”莫上桑搖了搖手中的折扇說。

    “可我等不了。”我用嚴肅的語氣說。東離的命運必須要盡快改變,我等不了啊。

    “戰爭一時也停不了,等待確實不是良策。我們必須現在就出發,我在羅沙有位故友,他應該幫得到我們。”莫上桑看著我的眼睛說。

    “明歌,那我們現在就走啊。”沫冉激動的說。

    我點了點頭。各自迴去收拾了行李,然後我們一行四人就踏上了前往羅沙的旅途。為了方便起見,我和沫冉都化成了男裝,也不乘馬車,改用馬匹加快腳程。路上,沫冉、蒼墨和莫上桑熟絡了起來,沫冉開始一口一個莫大哥的叫他,蒼墨的眼裏也少了警惕,話也多了起來。

    “叫你明歌可以嗎?”在到達羅沙的前一晚,莫上桑坐在篝火邊這麽對我說。

    “當然。”我微笑著迴應他。

    “你手腕上的那隻蝴蝶很漂亮。”突兀的一句讓我嚇了一跳。東離的幻舞師每個人手腕上都紋著一隻蝴蝶,那是幻舞師的標誌,也是幻術的寄托。我為了隱瞞自己的身份,平時都用一隻銀鐲遮蓋住它,可莫上桑怎麽會知道?

    “哦,是我娘給我紋的。”我緊張的解釋,同時還摸了摸手腕上遮住蝴蝶的銀鐲,確定它還把蝴蝶遮蓋的嚴嚴實實的。

    “不必緊張,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莫上桑微笑著說完,站起身打算離開。

    “你怎麽會知道?”我也站起身,朝著他的背影問。我明明掩飾的很好,這點連沫冉都不知道的。他怎麽會…?

    “因為那天夜裏,我在院子裏看見你的時候,你的身體發著淡淡的熒光。我曾在書裏讀到過,隻有一千年以前的東離國幻舞師身體才會偶爾在夜裏發出淡淡的藍色的熒光。”

    那天夜裏嗎?幻舞師每個月都會有一次幻術盡失,夜裏發出的藍色熒光就是正在慢慢消失的幻術,同時手腕上的蝴蝶也會慢慢消失,然後第二天又會重新擁有幻術,手腕上的蝴蝶也會再次出現。竟被他看見了嗎?我自己都忘了日子,竟露出了馬腳。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明歌你總有自己的理由,我會保守秘密的,放心。”莫上桑說完話,走到一棵槐樹下休息了。

    我依舊坐迴到篝火邊,火焰跳動著,混合著我的思緒,彼時月上中天…

    翌日,我們就到了羅沙——

    立在城門外,一陣陣死亡的血腥味就撲鼻而來了。破敗的城門緊緊閉著,上麵已滿是發暗的血跡和斷矛羽箭,烽火台邊的旗幟也是搖搖欲墜的姿態,儼然一派淒涼。

    進了城,街道上皆是傷痕累累的士兵,橫七豎八的倒著。路邊的人家都開著門,卻不見一人,怕不是從了軍就是外出逃難了。這就是戰爭啊,摧毀了一切的戰爭。我明明看見人們臉上滿滿的疲憊和怨恨,君主不過是為了一己私利,陷百姓於水火之中,真是枉為君主啊!

    一路上皆是傷兵疑惑的眼光,對於他們而言,現在這樣的節骨眼上還有人到這是非之地來的真是愚蠢至極了吧,他們真是眼巴巴的盼著離開吧。

    我們跟著莫上桑一路向著後城走去。我悄悄的看了看莫上桑,他還是如往常一樣,果真是沒把我的秘密說出來,也算是守信之人了。我不禁對他存有了一絲好感,起碼他還是個正人君子。

    一路走到了軍營——

    “你的故交就是北騎將軍寧無痕?果是再好不過的幫手了。”蒼墨看著軍營裏豎著的寧姓軍旗笑著對莫上桑說。

    “寧將軍是重義之人,在下曾偶然救過他一命,他應該是不會對我們的困境置若罔聞的。”莫上桑應答,接著率先向軍營走了去,隨後我們都跟上。

    “來著何人?”一守營將士攔住了我們的去路,嚴厲的問。

    “在下冒昧了,還望將士通報你家主上——安陽莫上桑求見。”莫上桑禮貌的作答。

    那守營將士狐疑的看了看我們一行人,隨後和一旁的一小卒支吾了一會兒,那小卒就小跑著離開了。沒多久,我們就被允許進入了軍營。在一將士的帶領下,我們進入了主將駐紮的營子。

    營中除了生活所需的物品,還設有一張大樟木桌,上麵鋪設了一張詳細的地圖,而一人身著戎裝,身材魁梧,正聚精會神的研究著桌上的地圖。這人該就是寧將軍了。

    “將軍,人帶來了。”

    那人抬起頭,臉上被胡子和傷痕充斥著,看起來十分疲憊,但眼神卻依舊堅定。他的眼神死死的盯著莫上桑,良久之後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忙迎了過來。

    “莫兄,今日到訪未曾遠迎,實屬戰亂之時迫不得已,還望見諒啊。哈哈哈哈…”將軍一手扶了莫上桑,大笑著說。

    “是在下叨擾了將軍才對。這些是在下的朋友。”莫上桑也笑著,介紹了我們。

    “無事不登三寶殿,莫兄此日前來一定是有事吧?”寧將軍重又恢複了嚴肅的神色。

    “不錯,在下此日前來正是有一事相求。”

    “這原本是沒有什麽問題的,隻不過…你也知道,羅沙和鄰國南越正值戰亂,本職奉當今帝上之名忙於迎戰,怕是幫不上什麽忙啊。”說此話時,寧將軍臉上滿是無奈。

    “這在下也知道,所以在下願助將軍一臂之力攻破敵軍,等他日戰亂平定,再請將軍務必幫在下的忙了。”

    “那實在好極,早日平定戰亂,百姓得以安生,他日莫兄有任何要求,我寧無痕一定竭盡所能幫你達成。那麽現在就先請莫兄和你的朋友先在軍營裏住下了。”

    隨後我們便跟著一將士到了與主將營相距不遠的令一營子。

    “明歌,我知道你很著急要找到《水墨》,可現在也沒辦法,隻能先幫寧將軍平定戰亂了。不過我答應你一定會盡快處理好的,還請你見諒。”剛到營內,莫上桑就迴過頭這麽對我說。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也是為我好,這隻是沒辦法的辦法。你去做吧,我的事已經羈絆了很久,也不相差這幾天了。隻是你有把握你能打贏這場仗嗎?”

    莫上桑輕搖手中的折扇,輕盈一笑,仿佛雪化後的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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