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別怕。”時澈下意識安撫道:“別擔心。”


    甚至等說完了,才意識到他的安慰有些多餘,白鵠立作為妖,看到的這類事情應該更多,根本不可能會害怕。


    “他……”白鵠立又往時澈身邊貼了貼,小聲開口。


    “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在今天淩晨2點到3點之間。”


    柏岑身邊的警員快速檢查完,朗聲匯報,把白鵠立本就小聲的話遮得幹幹淨淨。


    “今天淩晨?!”


    周圍好幾個聲音同時響起,反而是柏岑,一臉了然,早有預料的模樣。


    時澈卻滿心都是身邊的小狐狸,因為他感覺到,一直往他身上貼的小狐狸,正在微微發抖。


    他原本還在高興,因為白鵠立遇到事隻靠近他,而沒有去尋找白少遊。可是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白鵠立不是在靠近他,更像是在懼怕那邊人群中的什麽東西。


    就像在家裏時,他給不知在哪裏滾了一身泥的小狐狸洗澡,小狐狸也會這樣,扒住他的胳膊,把身體貼在他身上,自以為淡定,實則抖得很明顯。


    明明就怕水怕吹風機,卻還總喜歡把自己渾身玩的髒兮兮。


    時澈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背過身,以一種保護的姿態,把白鵠立往懷裏攬了攬。


    “小狐狸,怎麽了?”時澈在白鵠立背上輕輕摩挲。


    “沒、沒事……”白鵠立磕磕絆絆地說,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柏岑。


    柏岑?


    時澈終於意識到了些不對勁,平時他總在意小狐狸的眼神喜歡繞著白少遊轉,這還是第一次,他見到他的小狐狸這樣看著一個陌生人。


    這個叫柏岑的警察,有什麽特殊的?


    還是……


    時澈的視線轉向他片刻不離,哪怕發現了鹿露的屍體,也緊緊握在手中的黑色塑料袋上。


    還是,這個袋子有什麽特殊之處呢?


    “說了今天要開始恢複拍攝,淩晨兩點到三點,我們都還睡著呢!”張導開始叫屈:“而且,鹿露失蹤的時候是四天前,我們怎麽知道她會在這裏?整個拍攝場地不是被你們翻過好幾遍了嗎!”


    “是啊,是四天前。”柏岑沉吟道:“鑒於兩名受害者不同尋常的死亡方式,還有現場的種種異樣,我們向有關部門申請了另一種方式來排除兇手。”


    說著,麵前用幾個桌子簡單拚接起來,堆滿了台本的長桌被柏岑等人清空,擺上了他的那隻黑色塑料袋。


    袋子打開,裏麵竟然是三個手掌長的扁平紫檀木盒,光麵,沒有雕刻。


    是什麽東西?


    時澈凝眸,這樣的盒子怎麽都不像放什麽高科技物品的,倒像是他家裏放符法器的。


    可偏偏這是柏岑帶來的。


    三個狹長的紫檀木盒子擺好,柏岑打開了最左邊一個,蓋子一掀開。


    裏麵竟是以朱砂繪製的黃色符紙!


    果然,時澈心想,不隻是他們,別人也能注意到這些前後矛盾的線索。


    隻是他沒想到,警方中竟然也有能這麽快聯係到這些方麵的人。看來這個叫柏岑的,也不是一般人。


    “你看那……”時澈向白鵠立剛剛開口,就發現白鵠立瞪著那幾個盒子,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訝和惶惶不安。


    “你怎麽了……”時澈意識到白鵠立的不對勁。


    “那個東西……”白鵠立指著桌上的檀木盒子和符,聲音都有點飄:“你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嗎?”


    “你們也別擔心,這個東西如你們所見,是符,但是對普通人沒有效果,隻有對妖族才會起效。”那頭柏岑向周圍眾人解釋道:“隻要是殺過人的妖,碰到這個符時,符就會自燃。”


    柏岑招唿著大家排隊:“現在,還請今天淩晨2-3點沒有不在場證明,還有昨天在場的所有人都來挨個碰一下。”


    盡管有人覺得用這種方法找嫌疑人很扯,但是看到現場的血腥,還有已經逝去的兩條人命,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便閉上了嘴,安安靜靜排起了隊。


    時澈看著人群中的白少遊一直望向那幾個符,眼神中似有擔憂,又多是一種驚訝,好像對這些符會出現在這裏十分詫異。


    時澈看看白鵠立,他也是類似的眼神看向桌上的符:“你們是不是知道這些符哪來的?難道它的作用不是柏岑說的那樣?”


    難道是……專門用來對付妖族的?


    時澈想著,如果當真如此,那他至少要帶著小狐狸全身而退。


    “沒,是他說的那樣。”良久,白鵠立才開口,排在最前麵的張導已經觸碰過符後無事發生,退到一邊了。


    白鵠立才繼續道:“隻不過畫符之人……是我很熟悉的人,我不知道他和柏岑怎麽會有關聯。”


    熟悉……


    這個詞在時澈心裏轉了個圈,能被小狐狸說上句熟悉,又和人類關係緊密的……


    是陸景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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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排隊的人一個個上去,又一個個下來,隨著人越來越少,符依然紋絲不動,白鵠立看著那邊的隊伍,居然顯得有些著急起來。


    是……因為白少遊嗎?


    時澈看著排在最後的白少遊,雖然他的確看不慣白少遊,可這兩次的事情,他怎麽看也不是白少遊做的啊?


    時澈正想安撫白鵠立兩句,白少遊已經坦坦蕩蕩地上前,拿起一張符,在手中轉了轉,又安安穩穩放下。


    還是什麽事都沒發生。


    難道是柏岑和他都想岔了?這次的事情其實和妖族並無關聯?


    時澈琢磨著。


    “這不是還有個人麽?查也得查全,不要漏了嘛。”因為從不住在劇組,沒過去排隊而站在一邊的許離笑嘻嘻地看向白鵠立:“可不能放過殺人犯不是?”


    隻看向了白鵠立,根本沒管時澈。


    好似意有所指一般。


    白鵠立猛地迴頭,他好似忽然被激怒了,咬著牙,惡狠狠地盯著許離,在慢慢收縮變細的瞳孔邊緣,已經泛出微微金色。


    “許、離。”白鵠立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開口:“又是你!”


    聽著白鵠立的聲音,時澈幾乎立刻意識到,這是小狐狸要準備動手了。


    可是這裏既不是被僵屍新娘圍著的來鎮,也不是和蛇妖對峙時的棲霞鎮,這是在蘇城,周圍也多是人類。


    在這裏動手?在這裏哪能動手!


    而且,他為什麽要動手?甚至他都不明白白鵠立為什麽會忽然發怒!隻為了讓他們也去碰一下符?


    “小狐狸,小狐狸冷靜點。”時澈上前兩步,把白鵠立按住,盡力安撫著。


    可依然感覺懷裏的白鵠立就像一隻快要拉不住的小獸,就要齜著獠牙,縱身往許離那邊撲了。


    掌下少年清瘦的身體微微打著顫兒,要是被拉到最緊的弓弦,下一刻就要為戰鬥做準備。被劉海遮掉的雙眼看不出是什麽神情,但線條完美的下頜線繃緊,顯然正咬著牙。


    他們都知道許離有問題,可許離再有問題,他們也不能在這裏做什麽。


    眼看著白鵠立即將脫離自己掌控的那一刹,時澈厲聲喝道:“白鵠立!”


    你清醒一點!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白鵠立會如此抗拒觸碰那些符,讓許離一句話就順利激怒了白鵠立,而且明明白少遊碰了以後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但如果白鵠立真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向許離動手


    那無論真相是什麽,許離想讓大家相信的“真相”,才會變成真實。


    時澈幾乎肯定殺害場務和鹿露的兇手,就是許離。


    懷中白鵠立的掙紮陡然停下。


    “沒關係的,不過就是去碰一下,不會如何的。”見白鵠立安靜下來,時澈哄道。


    何況那符不是他師兄畫的嗎?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不會如何。”像是失去了所有氣力,白鵠立垂著腦袋,低聲喃喃。


    時澈繼續哄,小聲提醒道:“你看,白少遊碰了不是也沒事嗎?”@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白鵠立妖怪的身份是肯定的,但隻要沒有害過人性命,也能和白少遊一般平安無事,那些人類甚至根本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交鋒。


    現在最主要的,是不能讓許離把殺人的帽子扣到白鵠立身上。


    然後他們再找出許離動手的證據。


    白鵠立站直了身體,從他身邊退開幾步,偏過頭看向時澈,眼神中帶著令人看不明白的複雜:“你想讓我去拿符,對嗎?”


    片場打光的大燈照過來,少年瘦削的身體,甚至是被他剛剛一手攬住的勁瘦的腰,都在背光中更顯幾分單薄。


    一時間,時澈竟然感覺有些心慌。


    似乎有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要發生了。


    他忍不住睜大眼睛,死死盯著白鵠立的身形。


    但其實他看不清楚,剛才離得近還不覺得,現在才發現,那盞功率太大的燈,晃得人眼睛疼。


    更別說,他本來就看不見白鵠立的未來。


    白鵠立沒再和時澈說什麽,隻是在經過許離時,用隻有他們兩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你給我等著。”


    接著,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到長桌邊,伸手。


    修長白皙的手指點在紫檀木盒子上,打開盒蓋,輕輕拈起鄭重裝在其中的一張黃符紙。


    不知從哪裏來了一場風,拂動了少年的衣角。


    而後,在所有人的眼中,那張帶著朱砂筆跡的符@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燒起來了。


    第97章


    火舌卷著黃色的符紙, 一點一點將符吞噬。


    “燒、燒燒起來了……符自燃了?!”張導充滿了驚恐的聲音在這片空地上響起,幾乎沙啞到失了聲。


    幾乎是瞬間,圍繞在附近的人都往後退了幾步, 不約而同在中間留出一塊空地,而空地上隻有一個白鵠立。


    “小狐狸,你什麽時候……”隻有白少遊沒有後退,站在人群邊緣, 甚至還往裏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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