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覺得這背後搗鬼的人一定得抓出來,否則他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可是經過幾個晚上的蹲守,他在家周圍什麽都沒有發現,甚至外麵比裏麵還安靜一些,而屋裏還是在深夜十一點半,準時傳出那種聽不懂的歌聲。


    他終於確認,這個歌聲不是從哪裏傳進他家的,而是從他家傳出的。


    也許他算不得什麽好人,但為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他還是大著膽子每天晚上在家裏尋找聲音的源頭。


    終於,一次找累了,他坐在客廳中發呆。


    忽然發現客廳中新掛的那幅畫和買來時不太一樣了。


    如果他沒記錯,那幅畫他在畫展中看到的時候就是一副山水油畫,景色優美,遠處層層疊疊的山脈,近處炊煙嫋嫋的村莊隱沒在綠意中。最近的地方是一棵蒼翠古樹,遮天蔽日的樹冠亭亭如蓋,陽光撒下,破開樹葉罅隙,漏下的光都能看到條條軌跡。


    當時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住了,一起去畫展的兒子也喜歡,就拍了下來。


    可現在,畫中的景色變了。


    現在是午夜,外麵已經天黑,而畫中似乎也同樣來到了夜晚。


    遠處層層疊疊的山淹沒在一片黑夜中,什麽都看不清,村莊也隻能在微弱的光線下看到一些房屋的輪廓。


    隻有近處的那棵大樹,還清晰可見,能看清的原因,是因為那棵大樹下點燃了一堆篝火。


    篝火旁圍著許多人,似乎就是那些村莊裏的人,他們手舞足蹈的在慶祝什麽,或者舉行什麽儀式。


    富商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愣愣地看著那張畫,坐在客廳的沙發中,一晚上一動不動。


    隨著清晨的陽光,透過客廳的落地窗灑進來,這幅畫也忙碌了一晚後重新歸於平靜。


    還是他在畫展中買來時那樣,層層疊疊的遠山,炊煙嫋嫋的村莊,和那棵靜謐的大樹。


    看了一晚上都沒動彈過的富商卻知道,在一切結束的時候,這棵大樹枝幹上,吊死了一個人。


    第63章


    之後的幾天, 他都重點關注著那幅畫,他敢肯定那不是他的錯覺。


    畫中的東西,是真的在動。


    不僅如此, 他還找到了家裏詭異歌聲的來源。


    也是那幅畫,每天晚上他們在篝火旁手舞足蹈的時候,就會有那聽不懂的尖利歌聲響徹家中。


    畫出了問題,他當然要找畫畫的人。


    可是吳春山卻堅持畫沒有問題, 也不認為自己畫出了鬼怪, 他跟著富商去了他家, 呆了一整晚,可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讓富商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不管事情有沒有發生,他兒子在醫院裏是真的, 他老婆被嚇得不敢迴家也是真的,甚至他現在根本不能離開家裏, 更是事實,他說不要吳春山退錢,隻要吳春山把這幅畫拿迴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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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春山作為知名畫家, 如此不尊重他的畫的行為, 也很不樂意。


    當天就同意把畫搬迴去,還堅持要把錢退給富商。


    可是,奇怪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掛在牆上的畫根本取不下來,仿佛生在了牆上一樣,那幅畫在牆上嚴絲合縫, 別說取下來,連動都無法挪動一下。


    這下, 吳春山才意識到,這幅畫可能真的出了問題,想到他曾經也遇到過一些靈異事件,對富商所說的話也信了大半。


    於是,他再一次想到了時澈,這個曾經救過他的人,雖然出了點意外,也聽說時澈前些日子住過一次院,但把人請來了,事情估計就能解決了。


    時澈聽吳春山和富商兩人七嘴八舌地說完,視線落在那幅畫上,上前兩步,仔仔細細地查看,可是那幅畫就像一副最普通的油畫一樣,隻有由顏料組成的風景。


    但……


    時澈看到畫上有絲絲縷縷的線延伸出來,細得仿佛是輕薄的蠶絲,根本無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那些線也像蠶絲結繭一樣,把吳春山和富商牢牢困住。


    不同的是,吳春山身上的絲線離他還有一段距離,隻是把人圍起來,而富商卻不一樣,像是滲透進他的體內和血管中,融為一體。


    沉吟許久,時澈向吳春山道:“你說我從前給過你一些護身和鎮宅的符咒,你現在帶了嗎?”


    吳春山不知道時澈怎麽忽然提到這個,從衣服的內袋中掏出一個折成三角形的黃符紙,道:“一直都帶在身上的。”


    時澈直接從吳春山手中取過那個符紙,果然不出所料,那些原本遙遙圍住吳春山的“細線”,隨著符咒離身,立刻撲向吳春山,樹木紮根一般,狠狠往吳春山身體裏鑽。


    吳春山搓搓手臂:“嘶……忽然有點涼。”


    時澈把符紙還給吳春山,原本還繞在吳春山身上的那些線又像被燙到一樣,紛紛縮了迴去。


    還挺有意思。


    時澈饒有興致地看著半空中來來迴迴的絲線,可落在吳春山和富商眼裏,就是時澈已經發現了什麽。


    時澈也確實發現了線索,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吳春山的身上就隱隱顯出一些畫麵。


    古老莊重的大宅子,連朱漆斑駁的門上都雕鏤著花紋,屋子裏麵暗沉沉的,點著一排各種蠟燭,吳春山就站在門口,舉著香,向裏麵鞠躬祭拜。


    一陣風吹來,樹葉發出沙沙聲,就在這處宅子的外麵不遠處,一棵大槐樹隨風搖曳樹枝,樹葉被風卷下,蕩蕩悠悠地被吹進大宅子裏,吹進暗沉沉的黑屋子裏。


    而那棵大槐樹,和吳春山那幅畫中的,一模一樣。


    時澈不知為何,明明這是屬於吳春山的未來,他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時澈問:“你畫中的地方,是哪裏?”


    吳春山正被時澈的眼神打量得心裏發毛,“是我北方老家,在滄州黑市那塊兒的一個小山村。”


    老家啊,時澈想。


    這種莫名眼熟的感覺,加上他失去的記憶,或許這個地方,值得一去。


    “這幅畫確實有點問題。”時澈開口,但話一出口,吳春山和富商都白了臉色。


    時澈又道:“你們不用著急,畫中的東西並沒有要害你們性命的意思,如果他們真要你們的命,你們根本留不到現在,他們是在借你們的口傳達一些消息。”


    富商第一個坐不住:“什麽消息?他們要告訴我們什麽?”


    聯想到晚上看到畫中的場景,富商猜測道:“他們要告訴我們有人被吊死了?”


    時澈搖搖頭,並沒有具體解釋,隻道:“吳春山先生說畫放在他家幾個月都沒事,是因為我曾留下的鎮宅符,能壓住畫裏的東西,包括現在……你身上的護身符,也讓你免受邪祟侵擾,所以你過來,晚上就沒有歌聲了。”


    “那我怎麽辦?我家人怎麽辦!”富商急了。


    “我會先把畫帶走,”時澈說:“但要完全解決問題,我還需要去畫中的地方看一看……”


    “看看到底那些人費這麽大勁,借著畫要向你們傳遞什麽消息,隻有把本源弄明白,才能永絕後患。”


    -


    另一邊,白鵠立終於踏上陸地的時候,再一次感慨著自己一定把縮地成寸術和空間術法學好,至少能做到像師父師兄那樣,想去哪裏一抬腳就能瞬間到達。


    而不是坐著這個大個的鐵家夥,飛的時間那麽長,等的時間更長。


    從暖冬的江南,到雪沒過腳踝的東北,穿得還挺單薄的白鵠立坐在一眾穿著臃腫的男男女女之間,坐著機場大巴出發。


    路邊的霧凇讓天地間隻剩下唯一的白色,白鵠立側著臉看著窗外,側臉漂亮優美的弧線惹得同車的幾個女生一路上視線都在忍不住往他身上飄。


    他心裏還在想著白少遊,不是什麽別的原因,隻是因為他們在蘇城分別前,他總覺得白少遊有些不太對勁。


    自從在青丘食堂見過時澈,白少遊就好像一直在生氣,可是問他他總說沒事。


    怎麽可能沒事啊……


    白鵠立一手撐著自己腮幫子,把臉頰上的肉肉擠出一個柔軟卻依然好看的樣子,煩惱地歎了口氣。


    往常他不開心的時候,隻要找到白少遊,總有解決的方法,可是等白少遊不開心的時候,他卻什麽忙都幫不上,甚至連人家生氣的點在哪裏都不知道!


    是因為娛樂圈嗎?畢竟早就聽泉海珠說那個圈裏各種破事很多,什麽搶資源、爭代言,還有帶資進組……


    白鵠立煩惱地揉了把自己額前的頭發,把打理好的發型又揉得亂翹。


    大不了迴去以後白少遊喜歡什麽,他就去投資當金主爸爸!別的還難講,他們青丘之狐的財力,那可是僅次於傳說中龍族的!


    真希望白少遊早點開心起來,這次他父母,也是前任九尾天狐的族長祭祀隻有他一隻狐迴來,白少遊都沒陪他一起過來,往常這些事情都是白少遊安排好的。


    這是一甲子大祭,他作為少族長當然要迴來。


    不過他心裏總是有些不安,自己最近那麽久沒有迴家,上次迴去時澈竟然都沒什麽特別的表示,被他蒙混過關了,好像他從沒離開過一樣……時澈不是這種不謹慎的人。


    但這次的祭祀是大事,事關青丘狐族和他父母,後麵狐族都會陸陸續續過來,他必須在場。時澈……時澈的事等迴去再說吧!


    白鵠立思緒還在亂飄,一個女聲在他身邊響起:“你好,你也是放假迴家的大學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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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鵠立一愣,揚起一個笑臉:“嗯,是啊。”


    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姑娘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白鵠立身邊,臉上畫了點淡妝,滿是年輕人的甜俏:“哈哈哈,怎麽這麽晚迴去呀?你們學校放假很晚啊?”


    女生想了想,又問:“你是什麽學校呀?”


    白鵠立瞥了眼汽車最後麵座位,另外兩個女生正盯著這邊竊竊私語:“你可能沒聽過,玄虛大學。”


    “玄虛……”女生真沒聽說過這個大學,話題瞬間被堵死,隻好轉了個話題繼續搭訕:“你家也在滄州嗎?是滄州哪裏呀?”


    白鵠立終於意識到女生找他的目的,淡淡迴答:“黑市。”


    雖然白鵠立語氣冷淡,但女生看著白鵠立俊美的臉還是沒放棄,又道:“我家也在黑市!”


    女生微紅著臉:“不如……不如我們加個微信,迴頭寒假裏還能出來吃個飯……”


    “抱歉。”白鵠立笑得陽光,襯著窗外的一片白色更是明亮:“我男朋友不喜歡我加陌生人微信。”@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旁邊正掏出手機的女生動作霎時頓住,抬起頭,呆呆地看著麵前笑的一臉坦然的白鵠立。


    白鵠立眨眨眼,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扔下了什麽重磅炸彈,理所當然地和女生對上視線。


    女生有些不敢看了,不自然地低著頭,匆匆說了句“不好意思打擾了”,就轉身迴到大巴車後排的座位上,連那兩個一直看著這邊竊竊私語的女生視線都移開了。


    白鵠立沒管別人的看法,暗自握住了手機。


    這次出門又要挺久,也不知道時澈在家麵對又一次失蹤的小狐狸……


    還是不要去想這麽令狐頭禿的事情了!


    白鵠立靠在椅背上,眼神放空,遠處一隻大黃狗在鬆軟雪地裏快樂打滾。


    白鵠立的臉色漸漸嚴肅起來,心中不由得開始懷疑……


    當年自己似乎也很喜歡那樣在雪地裏打滾,還在小時候和村裏被養得膘肥體壯的大狗爭地盤,每天打架打得飛起,迴家還要母親給自己梳毛。


    然後對著如豆燈光,哼哼唧唧地鑽在母親懷裏,向父母說自己的委屈。


    這時候往往還會被父親嘲笑一番,堂堂九尾天狐,竟然打架都打不過一隻看門護院的大狗,然後父親就會被母親捶打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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