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蒙蒙亮,清晨朦朧的光隨著破廟缺失的屋頂照進來,提醒著白鵠立和時澈如果再不迴去,周宇恐怕要去找他們了。


    果然,等他們隨著晨曦亮起返迴酒店時,隔壁房間正傳來周宇驚訝的叫聲。


    “這怎麽迴事?沒人住過?!”


    另一個聲音似乎是前台的青年,他安撫道:“周哥別擔心,我一直看著呢,昨晚沒人離開。”


    白鵠立和時澈對視一眼,不約而同上前把床鋪弄得亂了些,白鵠立還把其中一個枕頭丟在地上。果然,下一刻,就傳來了門口開鎖的聲音。


    時澈直接過去把門打開,“什麽事?”


    周宇萬萬沒想到居然裏麵還真有人,一直有些發愣,反倒是前台的青年,撇了撇嘴解釋道:“早上周哥來找你們,但是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擔心你們有事……”


    “所以就隨便來開我們門了?”時澈不客氣地接話,看了眼旁邊被他們已經打開、原本安排給自己的房間,聲音有些冷。@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大師,我絕不是這個意思!”周宇反應過來後立刻陪笑道:“隻是連四爺想見見您……”


    聲音忽然消失,周宇臉上的表情也十分精彩,青一陣白一陣,似乎看到了什麽反感的東西,可又不是那麽反感,帶了一點微妙的欣喜。


    時澈轉身,看到白鵠立隻提了一件衣服過來,褲腰收緊,勒出格外細瘦的腰,他抖了抖襯衫正要穿,白皙的胸膛被掩去,蝴蝶骨拂過襯衫,留下一道弧度。


    時澈:“……”


    時澈啪一聲,幹脆關上了門,臉色黑得很徹底。他冷著臉盯著麵前利索把衣服脫了又重新穿一遍的白鵠立,“你這是做什麽?”


    白鵠立眨眨眼,對時澈莫名其妙的怒氣很不理解,“我這樣他們不是更信我們才剛起床嗎?”


    “沒必要!”時澈抓起旁邊掛著的長款大衣,披在白鵠立身上,把人收拾得嚴嚴實實才再開門。


    門外兩人還低著頭,甚至前台的青年臉上還有點紅,根本不敢看白鵠立。


    時澈向他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唿,當先下了樓,“走吧。”


    前台青年拉住跟在其後的周宇,壓低了聲音驚訝問:“他們、那兩個男人居然是這種關係啊?”


    周宇沒有迴答,瞧了眼走在前麵的時澈,似乎是擔心時澈聽到,見他沒有迴頭,才甩開前台青年的手,快速說了句:“閉嘴,別亂說話!”


    隻有白鵠立落在最後,什麽也沒說,低著頭似乎正在思索。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被忽略的問題。


    既然山坡墳地中並沒有埋葬冥婚的新娘,而那個小小的破廟看上去也是臨時停放的地方,那這些新娘……最終都去哪了呢?


    還有,時澈剛才為什麽那麽緊張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第38章


    直到離開酒店, 前台青年還是低著頭,白鵠立和時澈再坐上車往鎮裏去,他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這不是出鎮的路吧?”白鵠立看著車窗外, 忽然問。


    白天比之夜晚更明顯,天邊濃重翻湧的陰氣更重了。


    白鵠立能清楚地看到那些東西在村鎮周圍張牙舞爪,可是也隻在邊上,分毫不能進到鎮中, 就像被劃定了範圍, 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些是什麽?


    “連四爺想見見你們。”周宇的話打斷了白鵠立的思路。


    時澈看了眼白鵠立, 問周宇道:“連四爺?”


    “是我們這裏最德高望重的先生,關於鎮裏的事就沒有他不知道的。”周宇語氣中帶著自豪, “你們還是第一個四爺要見的外鄉人,之前鍾總來談開發, 四爺都沒見過。”


    時澈一笑,“那我們還挺榮幸。”


    隻是時澈話是對周宇說的, 可視線卻從沒放開過一旁盯著車窗外的白鵠立,看著他表情千變萬化,一會兒睜大眼睛, 一會兒皺眉。


    “怎麽了?”時澈傾身, 湊到白鵠立身邊。


    “你看那邊!”白鵠立指了指窗外某處。


    時澈看去,原本隻是一處略顯陰沉的天,但山區本就天氣多變。


    猛然, 時澈瞳孔一縮,又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白鵠立指的那處天空, 忽而一笑:“看來我們還真有必要去見見這個連四爺。”


    昨晚他們就見到了那處山坡上的墳墓,還有破廟中停著的女屍。死了那麽多人, 這些黑沉沉的陰氣多半也是來自死者不得安息的憤怨。


    可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攔在外麵不得寸進,卻定是有人在鎮裏做了什麽,為了保護鎮子。


    說不定就是這個什麽都知道的連四爺。


    倒是個能人。


    -


    鎮子不大,白鵠立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連四爺家門口。


    除了比其他人家更氣派一些,院牆更厚幾分,屋子更高大一點,也沒什麽區別。


    白鵠立見時澈進門前有意識地看了看門口,跟著看去,還不等他看清,時澈就問:“門口放的這不是石獅子吧?”


    周宇馬上遞出一個“你很有眼光”的眼神,得意道:“可不是?這可是瑞獸,連四爺說了,我們鎮能這麽太平都是因為有瑞獸保佑!”


    時澈又瞧了瞧,隻覺得這雕像造型有點奇怪。


    前麵走的兩人進門,白鵠立終於看清了所謂瑞獸的模樣,上半身很壯,渾身還布滿著鱗片。


    “是……妄念。”


    -


    白鵠立沒想到在這麽偏僻的地方還能看到這種“驚喜”,難道這裏和妄念還有什麽關係?


    可妄念不是在蘇城嗎?從蘇城到此地,遙遙相距數千裏,這是怎麽聯係在一起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白鵠立心中想著,腳步卻不停,跟著周宇走進去。這時,從裏麵走出來個拄著拐杖的老人,須發皆白,顫顫巍巍地往這邊走來。


    猶如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的樣子。


    “連四爺,你怎麽出來了?”周宇趕緊上前攙扶。


    原來這就是連四爺,白鵠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老人身上已經沒有什麽生機了,但看著這年紀,在人類中已經算高壽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連四爺走到時澈和白鵠立麵前,眯起眼睛打量:“這就是新來鎮上的兩位小友?”


    周宇答道:“是的,這是鍾總請來的大師。”


    說完又補充了句:“為了開發夫人塚。”


    連四爺點點頭,轉身往迴走:“小小年紀就敢接這樣的活兒,不錯!”


    兩人帶著白鵠立和時澈進了屋子,屋裏是極具中式風格的大堂和桌椅,連四爺坐在上首,周宇站在他旁邊。


    白鵠立剛在他下手坐下,就感受到連四爺的目光在自己和時澈身上打轉。


    以一種令他極不舒服的眼神。


    白鵠立感覺連四爺從自己身上收迴眼神,望向時澈,語氣十分慈和:“小友這運勢實在漂亮,甚至能看到衝天的紫氣聚頂,難怪敢來做這些活兒,但夫人塚的事情自古就有,恐怕非人力所能及,小友又何必用這等福緣非要硬碰硬呢?”


    見連四爺都對時澈十分和藹,周宇看向時澈的目光更不一樣了,甚至白鵠立都覺得其中帶了點敬畏的意思。


    聞言,時澈溫聲道:“既然上天賦我運勢極佳,才更不可辜負,理當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時澈語氣依然溫柔,但話中卻意有所指:“例如……查明一些事情的真相。”


    連四爺臉色難看了幾分,一字一句慢慢道:“時小友,老夫這是為你好。夫人塚本不是你能管的事,就不要隨便參合了。”


    白鵠立坐在邊上聽著,握著扶手的手慢慢抓緊。


    看來昨夜看到女屍,滿山坡沒有埋人的墳墓,還有被擋在鎮外的翻湧陰氣,連四爺都一清二楚,或者他就參與其中。


    白鵠立感到連四爺銳利的目光忽然刺向自己,冰冷而貪婪。


    隻是一瞬,就確認了什麽一樣,又看向時澈,扯出了個笑,道:“這些東西時小友也做得得心應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時小友有什麽寶貝,這樣,我用十根大黃魚和我們鎮最好的春華和你換,不知時小友意下如何?”


    白鵠立臉色微動,看向連四爺的眼神冷漠又鄙夷,忍不住冷笑了聲:“嗬。”


    時澈卻有些茫然,完全不知道連四爺打的是什麽啞謎。


    見時澈不說話,連四爺隱隱有些著急,又佯裝鎮定開口道:“我知道時小友能找到這樣活人獻祭不容易,不如時小友自己說,想要娶幾個,老夫也好有個數?”


    時澈這下反應過來連四爺的意思了,下意識向白鵠立看去,解釋道:“實在不知道四爺為什麽這麽說,我沒有要在這裏成家的意思,更別說‘娶幾個’這種話了。”


    “成家?”連四爺聽到時澈的話,反而笑了起來:“配個陰婚而已,算什麽成家,不耽誤你想娶誰。”


    說著,連四爺輕鬆地靠在身後椅背上,“男人嘛,哪有不三妻四妾的。多份陰親,還多一份氣運,你瞧你這活人獻祭也沒做好,不能物盡其用,多浪費。”


    白鵠立臉色更沉了幾分,帶著點肉肉的可愛小臉都變得冷肅起來。


    時澈也冷冷看著連四爺,拒絕道:“不好意思,我沒有重婚的打算。”


    連四爺抓著拐杖“咚咚”杵了幾下地,指著白鵠立道:“行了,也別矯情,隻要你把你身邊這個祭品讓給我,全鎮的姑娘隨便你挑!”


    “這不行……”周宇急急開口:“還有那麽多兄弟……”


    連四爺一抬手,阻止周宇接下去的話,對時澈道:“可別忙著拒絕,這好處,可比你帶著他實在多了!”


    “這是我朋友!”時澈打斷連四爺的話,擔心地看向白鵠立,“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他是我同行的朋友!”


    這時,時澈才知道連四爺口中三番四次提到的“祭品”竟然指的是白鵠立!


    “隨便時澈挑的好姑娘?”白鵠立終於開口,一開口卻直接把連四爺懟得沒了話:“是打算再殺兩個‘新娘’塞給阿澈?”


    白鵠立冷笑,“阿澈是修行之人,不沾殺孽。老頭兒,你們死到臨頭,可千萬別來禍害我們。”


    “你知道?”連四爺一愣,“你竟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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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鵠立微抬下巴,眼神輕蔑:“滔天氣運你想要,也得有命接。”


    說完,就拉著時澈轉身離開。


    周宇看看邊上直大喘氣的連四爺,又看看離開的兩人,還是跟了上去。


    -


    時澈這會兒也品出了點意思。


    連四爺剛剛的意思,豈非自己身上有一部分來自白鵠立的氣運,而這件事白鵠立早已知道。


    可他們見麵不過幾次,雖然在“等你相愛學校”也算出生入死一迴,但其實學校裏那些事並沒有給白鵠立造成什麽威脅。


    他更不可能主動把白鵠立的氣運轉到自己身上,會不會做,他都不會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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