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文涵下班後坐地鐵去了南鑼鼓巷裏的藍旗茶館兒。藍旗茶館兒是北京城裏有名兒的喝茶的好地方,看起來與正常的茶館兒無異,門臉兒特別小,不起眼兒。

    北京剛下完雪,裏邊兒暗暗的,還挺暖和的,一進來就能聞見茶香。正藍旗茶館兒裏邊兒的茶,那真真兒能讓人齒頰留香,隻要來了一次就還想去第二次。

    文涵到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自己想見的人了,樣子好像沒怎麽變年近五十了,皮膚氣色都還挺好的。起身迎上文涵,兩人抱了抱。老班拍拍文涵的肩,“可算迴來了。瘦了點兒,不過看著氣色還行。”

    文涵笑笑,“是啊,可算迴來了。坐下說。”

    兩人落座,“您怎麽樣啊?聽說您現在出書了?”

    老班給文涵斟上一盞玫瑰花茶,“我挺好的啊。你前兒剛迴來的時候,我和我老公去蒙古了,還沒迴來呢。前天夜裏的飛機,迴的北京。”老班在文涵高二那年就離開一中了,說孩子越來越不好帶,家裏邊兒也發生了好幾檔子事兒,她得好好歇一歇。

    文涵喝口茶,“那您去內蒙玩兒的怎麽樣啊?”

    “挺好的,就是太冷了。誒?洛芮和季庭結婚了是吧?”

    文涵招來服務員,又叫了一壺普洱,“剛結,我這不是就著參加婚禮,想著要不我也會北京工作算了。”

    老班點點頭,端起茶喝一口,“那你工作怎麽樣了?還順利麽?”

    文涵手撐著頭,“誒,有份兒工作謀生,工資還行,湊活活著唄。”

    老班聞言樂的不行,“你怎麽現在和吳裕泰說話一個味兒啊。”

    文涵突然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的看著老班,“是吧。果真是跟他待久了,被傳染了。”

    老班被文涵這一驚一乍的嚇了一跳了,“你倆不會?你倆初中時的那張照片,我還留著呢。”

    文涵聽這話連忙擺擺手,和吳裕泰撇清關係,“班老師您別逗了,我和他才沒可能呢。我有男朋友了。我和老吳是多年的,難得的,純友誼關係。”

    說起初中的那張照片可是大有故事,當時文涵腿受傷,有一天早上,吳裕泰扶著文涵迴班,結果走著走著發現兩個人被偷拍了,偷拍的人就是班老師。那張照片除了人物關係和人物表情以外其他都挺和諧的。玉蘭花樹下花瓣飛揚。

    後來這張照片被老班分享給她老公了,她老公的評價是,“所以說,

    清白的就是清白的。人家倆孩子看著就是不像是有意思的。”

    而吳裕泰的爸爸,也收到了那張照片,“他倆這是要公開了?可我看著也不像在一起的樣子啊。”看到的人都沒有人認為兩個人之間有點兒什麽,但是這件事,還是會時不時的被拿來開開玩笑。

    班老師清清嗓子,“那你現在的男朋友是高中時你帶來給我看的那個麽?堅持了那麽多年,不容易啊。”

    文涵低下頭,悶悶地說道,“哪兒啊,那個都結婚了。我出國前我倆就分手了,雖然前段時間又鬧了點兒事情,但也不是他。”

    老班問道,“誰提的?你麽?”

    文涵也不隱瞞,“嗯,是我提的。後來,我大學畢業打算迴國,但那時候聽說他結婚了,我就索性沒迴來,繼續讀書去了。”

    老班想了想,看看文涵的臉色,問道,“那男孩兒現在做什麽去了?”

    文涵端起茶杯搖一搖,放在鼻前品品,“北京軍區,偵察連連長。”抬頭衝老班嘿嘿一樂,“厲害吧?”

    老班無奈地笑笑,“厲害厲害。那你是難受你們倆分開呢?還是他結婚呢?還是什麽呢?”

    文涵仰著頭一飲而盡,放下茶杯,“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就是覺得少了些什麽?心裏空空的,昨天我看霸王別姬的時候,我就想起來,每次我最難受和孤獨的時候。然後有種特別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的感覺。”

    老班笑著摸摸文涵的頭,“你不是一向自詡最清楚自己要什麽的麽?那麽堅定。”

    文涵搖搖頭,“我有的時候特清楚,有的時候又特別不清楚。尤其是我出國的這些年,其實我越來越不清楚了。”

    “那你在質疑什麽呢?你還沒放下他麽?”

    “我,我就是,我就是,我也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和他見過幾次麵,可是他都執著的讓我吃驚,我每一次說服他的時候,我也在說服我自己。前兩天,我們倆好像終於徹底的斷開了,可是我知道沒那麽容易。”

    “沒見到他的時候吧,還想一切都好說。可是看到他的時候,我也總是會有那種,特別特別不舍得放手的感覺。就像我站在懸崖邊,好不容易爬上來了,一點兒一點兒的往迴走,可是看到他我就又掉下去了,然後抓著邊緣,一點兒點兒的往迴爬那種感覺,特別掙紮。”

    老班低頭沉思一會兒,好像在消化文涵的話,也在想怎麽說,“你是怎麽想你們的關係的

    ?就是為什麽不再在一起了呢?”

    “我其實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不會有好結果,我們畢竟道不同,但是他拉著我往前走吧,我又隱隱約約看到了些希望。可是後來分開以後,我是難受,可也沒那麽難受,我就是覺得分開算是給彼此一個機會。可是再後來我快迴國,我們聯係上,想說兩個人是不是有機會。結果就知道他結婚了,您知道那種特別難受,”文涵沒再說下去,她窩在椅子裏,低著頭,久久沒有說話。

    班老師看了文涵一會兒,“你現在的男朋友好麽?”

    文涵坐起來,雙眼無神,“好啊,很多東西都相當,類似經曆,共同語言。但是好像一切都進展得太快了,快的讓我有點兒害怕。明天我就要去見他的家長了您知道麽?他昨天才和我說,‘你要不想也行。我再安排。’讓我覺得他看似給我選擇的權力,實際上是再逼我。”

    “你和他談過麽?”

    “我想說,卻又不知道怎麽說。我知道他特別好,也知道他急著想結婚,但是我不想這麽不明不白的就把自己嫁了。”她想起昨天宋清文試探她結婚時的樣子,‘我28了,眼瞧著就三十了,家裏催得緊。很多發小都結婚了,所以,你怎麽想的啊文涵?’她當時真的有種想逃走的衝動,她不是不想嫁,她就是還想再想想。

    老班歎口氣,“你也挺不容易的,看著前男友還沒全放下,現男友又逼婚。”

    文涵仰天長歎,倒在沙發上,“是啊。我覺得我真的快崩潰了。您說要不我不結婚了,找個女的搭夥過日子算了,多省事兒,多簡單。”

    老班聽這話真是哭笑不得了,“哪兒那麽容易啊我的傻丫頭,哎。”

    文涵猛地坐起來,拍了下沙發幫子,“我決定了,明天去之前,一定和他說清楚了,再這樣我真受不了了。”

    “嗯。對了,肖倩是不是也要結婚了啊?她現在去當記者了吧。”

    “嗯,她未婚夫我見過,還行吧。長得挺帥的。”

    兩人聊著聊著,一股涼氣來襲,凍得文涵一哆嗦,看清來人她沒好氣地抱怨道,“真是的,一進來就帶進一陣冷風,凍死了。不是讓你在車裏等我麽?”

    宋清文無奈地搖搖頭,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拿下來給文涵披上,“冷你就多穿點兒,誰讓你要風度不要溫度的。”

    文涵瞪宋清文一眼,站起來,給老班介紹,“這是我男朋友宋清文,大成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

    。”

    老班起身和宋清文握手,“年輕有為啊。”

    文涵挑挑眉,然後對宋清文介紹道,“這是班老師,我初中的班主任。現在和她老公到處去玩兒,經常寫散文出書什麽的。”

    宋清文對著老班微微一鞠躬,“久聞大名,文涵老和我提起您。說您是這個世界上最開明的班主任。”

    文涵一本正經的對老班說,“哎,您看還是我孝順,一共就倆男朋友,全給您帶來見過了。”

    老班白文涵一眼,“得了吧你,還有臉提。天兒也不早了,我就不和你吃晚飯了,咱們有時間再聚,反正肖倩婚禮的時候我會去。”

    文涵點點頭,“成,那我們送您吧。雖然不遠,但剛下完雪也怪滑得。”

    老班走進胡同,文涵好像是在和宋清文說話,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語,“老班之所以有魅力,因為她的學生都願意和她分享自己,甚至是那些任何人都不能說的事。好像什麽,她都能接受。”

    兩個人把老班送迴家,就往城北文涵他們家的方向走,最近文涵工作忙,年底結算賬務,財務部是最累的了。所以為了讓文涵迴家早些,方便些,最近都是宋清文上家兩人一起做飯,自給自足。

    兩人本來在聊公司上的事,宋清文突然問文涵,“你覺得洛芮結婚的那個場地怎麽樣啊?”

    文涵聞言一愣,然後把心一橫對宋清文說道,,“宋清文,我覺得咱倆的事兒,你別太急行麽?”

    宋清文扶著方向盤的手越收越緊,“文涵,我是讓你覺得有壓力了麽?”

    文涵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宋清文,這是我第二次談戀愛,第一次根本沒有結婚這件事。可這一次我也是奔著結婚去的,我們慢慢來好不好。”

    宋清文歎口氣,“文涵,咱倆都不小了。你想談多久啊?”

    文涵別過頭,“我不知道,我就是覺得太快了。我告訴你宋清文,我爸說了,閃婚肯定閃離。你要是再和我提結婚的事兒,你就自己結婚去吧!”把大衣一蒙,裝死過去。

    宋清文看出自己不能再逼文涵了,可是自己又是真的挺急的,便也不說話了。兩個人就這麽沉默著到了文涵家。

    誰知道陸僭始就在文涵家門口等著,兩人剛下車,就和陸僭始打了個照麵兒。文涵嚇了一跳還以為陸僭始想通了,不會再來找她了。文涵對於這種我前男友和我現男友撞在一起的場麵,實在是束手無策,機智

    的兩眼一翻,腿一軟就想裝暈過去。兩人都衝上去扶,宋清文離得近,饒是陸僭始再快也沒撈到。

    宋清文扶起文涵,在文涵耳邊壓低聲音,“你先迴家。要暈迴家再暈。”

    “誒誒,你倆別打起來。你可打不過他宋清文,你們有話好好說。”文涵還沒囑咐完就被宋清文連扶帶推的給弄進了家門。

    文涵把東西隨手往沙發上一扔,趕緊脫了鞋子站在沙發上看兩人兒,她是真怕兩人在家門口打起來。結果看了半天,就看見兩人在那兒說話了,然後陸僭始給了宋清文什麽東西,朝宋清文又說了些什麽,挑釁一笑,就走了。

    宋清文站了一會兒,就進來了。文涵趕快迎上去,“你倆說什麽了?沒打起來吧?”

    宋清文沒好氣地看著文涵,冷冷地說,“你是沒看見還是怎麽著啊?”

    文涵嘿嘿一笑,“你都知道了。他給你什麽了?”

    宋清文難得顯露出孩子氣的一麵,“不給你看。”脫下大衣和圍巾,轉身進了廚房。

    文涵不依不饒的跟上去,拽著宋清文的手晃啊晃的,“誒呀,你別這樣。你讓我知道知道啊。而且,而且人家是給我的,又不是給你的。”

    宋清文抽出把菜刀往菜板上一拍,文涵溜著煙兒就跑了,“你也忒過分了。”

    宋清文摸摸口袋裏的東西,眯上眼睛憤憤地想,“我就不給你。哼。”

    文涵跑上二樓換了套家居服,又下來,帶了一個袋子,走進廚房用剪刀把袋子打開。宋清文靠過去,問道,“這裏麵是什麽啊?”

    文涵別過頭,傲嬌的一“哼”。抽出袋子裏的東西,給宋清文穿上,“虧得我怕你衣服濺上油煙,特地去買的圍裙。”

    宋清文看向冰箱上映出的自己,嚇了一跳,“這圍裙上的加菲貓是怎麽迴事?你給我解釋解釋。”

    文涵把另一條圍裙扔給宋清文,“加菲貓是我偶像,這你都不知道?快點兒幫我帶上,做飯了大哥。餓死了。”

    宋清文苦著張臉給文涵係上圍裙,看看文涵,看看自己,“嗯,還是我們倆比較般配。”陸僭始神馬的,一邊兒去。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女主的性格變化挺大的,經曆了陸僭始的事讓她對感情想的更多了,本來就沒糾結完,最煩得就是理智和情感打架了。對感情有點兒不敢前進。宋清文又有點兒急,搞得文涵很有壓力。這幾章會寫寫他們三個人的糾纏。陸大

    神沒那麽容易,三言兩語的就放棄了。期待陸大神和宋大律師的對手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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