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放假,文涵赴約來到了陸僭始所住的海軍大院兒。這是文涵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從一入門口,見到站崗的兵哥哥,文涵就激動了一把。

    第一次近距離見到,活生生的穿白色軍服的年輕兵哥哥,在五月北京正午的毒太陽下,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上汗珠滾滾流下,卻毅然不動,直挺挺地站在崗位上。敬禮的時候,目光直視前方,堅定忠誠。

    陸僭始在門口等了好久了,登記以後文涵才順利的進入真正的大院兒,其實看著和普通住房沒什麽太大區別,院兒裏的樓也是有些年頭的了,隻是來來往往的人們,一個個走路都英姿颯爽,連下棋的大爺都笑聲洪亮特別有氣勢。車穿過一棟棟公寓樓,停在青磚壘起來的圍牆前,隱約能看到裏邊兒的青磚小樓,陸僭始開門下車,“到了,下來吧。”

    司機把手裏文媽囑咐帶的東西從後備箱遞給文涵,“這就是大院兒啊。”

    陸僭始接過文涵手裏的東西,“怎麽帶這麽多東西。快進來吧,這是爺爺家,我因為上學離得近就住這兒。我爸住人大委員會自己的那一區裏。”

    “有什麽講究嗎?”

    “這部分別墅區都是軍區的副司令或正參謀一級的,我爸不屬於軍區。”

    “哦。這樣啊。”陸僭始帶著文涵往裏走,門口還有兩個兵哥哥站崗,“這兩位也是哨兵嗎?還是那個叫,嘶,叫保衛排的?”

    “不是,這倆是爺爺的勤務兵。”

    “你們家院子還真挺大的。”中間是石子路鋪出來的小道,兩邊是修剪平整的草坪,兩邊的圍牆滿滿的爬牆虎。然後是兩層小樓,頂子是紅瓦的,特別有民國風情。

    文涵進到客廳,和自己之前在曆史書上看到的真是差不多,老一年代的純木沙發,茶幾上放著老爺子喝水的大缸茶杯,牆上掛著老爺子自己的書法作品,屋子裏還擺著幾盆綠色植物,文涵隻認得出其中的幾盆蘭花。陸老爺子正和陸爸爸坐在沙發上,一塊兒下棋聊天兒,“爺爺,爸,文涵來了。”

    兩人停下對弈,老爺子坐直,招招手讓文涵過來,“喲,文丫頭可總算來了,來來來,讓爺爺看看。”

    文涵拿過陸僭始手裏的東西,走到茶幾前,“陸爺爺好,叔叔好,這是家裏讓帶來的一點兒薄利,請您笑納,今天打擾了。”

    “這丫頭,那麽客氣幹什麽?什麽打擾不打擾的,就和自己家一樣。這丫頭長得可真俊啊。”陸老爺子一身軍裝,上麵掛著

    一輩子的功勳,坐得端端正正,年過八十了,可說話一點兒也不含糊,眼神清澈銳利,目光堅定無畏,一看就是在戰場上鐵骨錚錚,實打實打過仗流過血的。不得不說,陸家三代長得真的挺像的,五官都特別堅毅深邃。

    “爸,咱們待會兒再聊,先吃飯。”陸爸爸收起棋盤,伸手扶起老爺子。文涵把拐杖遞過去,攙住老爺子的另一邊,一同往餐廳走去。

    陸家的飯廳是中國傳統的圓桌,旁邊的酒櫃碼著老爺子這麽多年珍藏的寶貝。老爺子坐上主位示意大家都坐下,“文涵啊,今天你陸叔可也是難得下廚,多吃點兒。”

    “誒,您放心。謝謝陸叔叔了。”陸爸衝文涵微微一笑,“別客氣快吃吧。”飯桌上幾乎都是文涵愛吃的,文涵看陸僭始一眼,陸少爺用眼神示意文涵,先吃飯。陸爸和老爺子都是不太多話的人,所以安靜的不行。

    午飯結束,幾人來到飯廳,老爺子拉著文涵的手開始聊天兒,“丫頭和我們家陸僭始是同學?”

    “是,同班同學。”

    “爺爺,文涵成績可好了。老考第一名,還是班長呢。”陸僭始馬上就開始推銷自己女朋友。陸老爺子白自家孫子一眼,“瞧你不害臊的樣子,有這麽好的女朋友,跟著學著點兒。”然後又接著對文涵說,“之前你們徐校長還把電話打到我這兒了。被我給罵迴去了,什麽就早戀了,有礙風化了。我們哪兒十五六歲就該生孩子了。我還沒嫌你們晚,他這還嫌棄你們早了!你說這氣不氣人。”這句話一出文涵真是哭笑不得了紅著臉看向陸僭始。陸僭始摸摸鼻子,“爺爺您扯遠了。”

    陸老爺子收到自家寶貝孫子眼神的不滿,看看文涵紅了的臉,“扯扯遠了,扯遠了。那文丫頭學習這麽好,以後想上什麽學校啊?清華還是北大?”

    兩人聽到這話都臉色一變,兩人心裏都知道,文涵家裏早就決定要安排文涵出國的,而且一走就不知道還迴不迴國了。所以兩人在一起的這段日子,誰也不提以後,不想提,也不敢提。陸僭始握過文涵的手,對爺爺說,“爺爺,現在才高一,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準啊。”

    老爺子這迴不饒了,“高一怎麽了,總要有方向和目標吧。”

    “爺爺,家裏想安排我高考後出國。所以,沒考慮過國內的學校。”老爺子和陸爸聞言對視一眼,老爺子年紀大了,家裏是不可能安排陸僭始出國的。看兩個孩子的臉色都不大好,陸老爺子爽朗一笑,拍拍文涵的手,“出國好啊,學成才迴

    來報效祖國。”

    文涵僅僅迴握住老爺子和陸僭始的手,“一定。”

    接下來,老爺子就開始給文涵講述自己在戰場上的故事,怎麽樣在敵人的槍子下把命救迴來的,還有紅軍具體是怎麽長征,翻過崇山峻嶺的。文涵聽得津津有味,她最喜歡聽這些事情了,難得的機會有親曆這些真實故事的人講述,自己完全忘了身邊還有陸僭始這個家夥。陸僭始聽自家爺爺講這些事情已經聽了幾百遍早就煩了,想把文涵拉出去找自己的發小,可看著文涵喜歡的緊,問題一個接一個,老爺子也講的可高興了,自己根本就插不上話,靠在沙發上一會兒玩兒玩兒文涵的頭發,一會兒玩兒玩兒文涵的手給自己找樂子。

    兩人足足聊了快兩個小時,最後是老爺子的勤務兵來催老爺子睡午覺,這倆人兒才依依不舍地叫了停。叫停的時候正是老爺子講的最有激情的時候,也是文涵聽得最入迷的時候,都想去參軍了。老爺子最後來一句,“丫頭今天晚點兒走,和你媽說爺爺讓司機送你,或者就住爺爺家了,有的是客房,明兒一早再給你送迴去。”

    不等老爺子說完,陸僭始就拉著文涵跑了,“先把我女朋友還我一會兒爺爺,待會兒再給您送迴來。”

    結果一出院兒門兒陸僭始就後悔了。夏天正巧也帶著自己的幾個同學閨蜜來家裏玩兒,結果突然其中一個同學拉拉夏天,“那是文涵和陸僭始嗎?”夏天順著兩人指的方向一看,可不是,兩人正牽著手往外走呢。夏天知道陸僭始和爺爺住這兒,寒假的時候還去他們家吃過飯呢,夏天的爸爸是陸爸爸原來提拔過的,現在在單位裏當了個副處長,所以兩家還算有點兒交情。夏天知道陸僭始和文涵在一起了,倆人的那點兒事兒全校都知道了,但夏天沒想到陸僭始居然會把文涵帶到家裏來。

    文涵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兒看到夏天,之前食堂那次,夏天說的話就讓文涵很疑惑,為什麽她會去陸僭始家吃飯,鬧了半天倆人兒住一個院兒啊。文涵真是越想越氣,越想越亂,那兩家是不是還有什麽別的交情,比如定個娃娃親什麽的。陸僭始趕快安撫自己女朋友,“文涵,你聽我解釋。”

    文涵這時候才沒空理陸僭始,在自己敵人麵前,才不能落了下風,“你待會兒再解釋吧。我現在沒功夫搭理你。”夏天越走越近,文涵臉上換上一副和善友愛的笑容,“夏天?你怎麽在這兒。”

    “僭始哥沒和你說嗎?我們都住這兒。”夏天還是那副糯糯的樣子。文涵看陸僭始一眼,僭始哥?

    可以啊陸僭始,都叫的那麽親密了,“他可真沒和我說,你也真是的,怎麽不和我說一聲呢?”

    “有這個必要嗎?我和她不熟。”陸僭始趕忙撇清關係,“這院兒裏還住著一堆阿貓阿狗,難道我都要和你說啊。”文涵笑笑,算你識相,“夏天怎麽能和阿貓阿狗相提並論,人家好歹和我做過同桌,是同學。夏天,你別理他。”

    夏天深吸一口氣,哀怨的看一眼陸僭始,“沒事,僭始哥就這樣兒,我知道。”陸僭始已經能感覺到文涵的手攥成拳頭,想打人了。

    剛巧,陸僭始幾個發小剛打完籃球迴來,“嘿,這兒杵著幹嘛呢?今兒可真熱。虧著你沒和我們一塊兒去,不是說你女朋友今兒來嗎,哪兒呢?”陸僭始看向文涵,心裏正打鼓呢。文涵白陸僭始一眼,笑著對幾個發小說,“哥兒幾個在這呢。”幾人看到文涵馬上迎了上去,“嫂子在這兒呢,哎呀哎呀,真是有失遠迎,太不懂事兒了。來來來,嫂子喝點兒什麽吃點兒什麽嗎?去哪兒坐會兒唄!”

    文涵被幾個人的殷勤嚇了一跳,“我對這兒不是特別熟,你們看著選唄。我倒是想找個地兒喝喝茶之類的,夏天,還有你的幾個朋友,一起唄。”

    幾個發小這才看清這另一個女孩兒是兩年前剛搬過來的夏天,“喲,夏妹妹也在這兒啊。那一起吧。”幾人和夏天都沒什麽深交,這大院兒太大,孩子又多,平常真不一定能碰上,所以陸僭始也不知道踩了什麽邪了,平常一兩個月都看不見一次的今兒居然就撞上了。陸僭始知道文涵和夏天不對付,也聽說了夏天轉到普通班也是文涵和季庭兩家間接促成的,所以就沒在文涵麵前提這號人,誰知道今兒夏天這麽一出現,炸了兩人。

    幾人在大院兒裏找了一個涼亭,幾個發小和陸僭始又去買了飲料,涼亭裏隻坐了這麽幾個女生。看到文涵的那個女孩兒率先開口,“文涵,陸僭始家好玩兒嗎?是在後邊兒那片別墅區是吧,真氣派,待會兒我們能去看看嗎?”

    “這你就要問陸僭始了,不過老爺子剛睡下,這會兒估計夠嗆。”文涵實在是不想和幾人說話,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對夏天這個女孩兒一點兒好感都沒有了,本來把她搞去普通班那件事文涵雖知道那是夏天應該的,但心裏多少有些愧疚,今天一看到夏天,特別是聽到夏天喊陸僭始“僭始哥”,她就什麽愧疚都沒有了,反而特別有種想打人的衝動。

    夏天衝幾人笑笑,“我和陸叔叔也有點兒交情,你們要實在想去,陸爺爺是個很和善的

    老人,我待會兒帶你們去就行。”文涵深吸一口氣,笑笑,涼涼地看著夏天想,熟門熟路啊。

    陸僭始一買完文涵和自己要喝的就往迴跑,生怕夏天再生出什麽事來,結果一進來就聽到夏天的話,再看看自己啊女友那一副不太好看的表情,馬上澄清,“爺爺年紀大了,受不了那麽多人來家裏。”把水擰開遞給文涵,“天兒熱,喝兩口解解暑。”文涵不說話,把臉瞥向另一頭,手肘撐著頭在石桌上,有一搭每一搭的敲著石桌。陸少爺知自己有錯在先,輕輕把水放在桌上,“那就待會兒再喝。”

    幾個發小匆匆追迴來,“老陸你可真行,買完你和嫂子的水就不管我們了?!來來來幾位妹妹,這兒還有水,你們誰喝誰拿。”察覺陸文兩人之間的尷尬,看著桌上擰開的水,心下明白了,這是哄人呢?

    文涵和誰都能玩兒的挺好,和陸僭始幾個發小很快就聊的熱火朝天的,但無論陸僭始說什麽文涵都不搭理他。快吃晚飯,陸老爺子的勤務兵趕緊把二人喊了迴去,陸僭始抓著機會開始解釋,“我不是惦記著她和你不對付,怕和你說兩家認識以後你多想麽?”

    “我真是被你磨的沒脾氣了。”文涵又白了陸僭始一眼,“說你招蜂引蝶,真是一點兒沒說錯。”

    文涵一迴去,老爺子就有拉著文涵開始聊,吃完晚飯更是把人拉到書房去了,展示自己的照片兒,日記。還寫了一幅字送給文涵。

    九點多的時候,陸家的司機才文涵送走,老爺子站在二樓書房,看著窗外汽車開走,“國濤啊,文涵這丫頭是真不錯啊。可這倆孩子怕是有緣無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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