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劉十八鬥嘴的時候,應采忽然闖了進來,一臉驚慌失措,壓著嗓子道:“我看到苗寨外麵有鬼火。”、


    我和劉十八一愣,連忙出門。


    苗寨的地勢要高一點,站在吊腳樓上,能夠看到寨子外的情況。


    隻見漆黑的山路上,果然有兩點慘綠的火光在上下飄動,雖然飄的速度很慢,但分明是朝著苗寨的方向飄過來。


    “還真是鬼火。”劉十八微微一怔,問應采:“這苗寨附近有墓地嗎?”


    應采搖了搖頭,小臉煞白,咬著嘴唇說道:“我們這裏苗寨的喪葬習慣很特別,不是土葬,而是懸棺葬在半山腰的祖地。”


    所謂鬼火,科學的解釋,是人骨頭裏麵的磷自燃。迷信的解釋,自然就是孤魂野鬼。


    應采的言下之意,附近沒有墓地,自然不可能是磷,那麽十有八九就是鬼了。


    劉十八皺眉道:“沒關係,有李布森這個殺鬼大師在,就算是鬼,也保管它們有去無迴。怕就怕不是鬼...”


    劉十八跟我想的一樣。


    鬼固然可怕。


    可是,人比鬼更可怕。


    我眼睛盯著那兩團鬼火仔細看著,它們飄到了山寨門前,我才看清楚,那不是鬼火,也不是孤魂野鬼,而是兩盞綠色的燈籠。


    兩盞燈籠被兩個道士提著,照的他們身上也是一片慘綠。


    兩個道士一老一少,身上的道袍樣式很講究,老道士手中拿著一個鈴鐺,是引魂鈴。年輕道士手中拿著白色的帆布,是招魂幡。


    這兩樣東西是趕屍用的法器。


    提著燈籠的兩個道士,分明是趕屍匠。


    劉十八也看出來了,一臉詫異:“從哪裏冒出來的趕屍匠,深更半夜,為什麽到這個苗寨來。還有,他們是怎麽通過那竹林陣法的。”


    我搖了搖頭,對劉十八和應采囑咐:“來者不善,我們不要出聲,看看他們搞什麽鬼。”


    老道士手裏搖著引魂鈴,清脆的鈴聲在夜晚深山中顯得格外刺耳。


    叮鈴鈴...叮鈴鈴...


    伴隨著鈴聲,一個個身穿苗民服裝,腳步蹣跚的人影,從他的身後慢慢走出來,站在寨門前排成一列,竟然有幾十個之多。


    這些人的身上都髒兮兮的,頭發上、手上都是泥巴,就像是從地底下爬出來的,臉上都貼著一張黃紙符,看不清麵容。


    “趕這麽多屍體!”


    我心中一驚。


    趕屍匠能趕多少屍體,也是有講究的。一般的趕屍匠,能趕三具屍體就已經是很了不起了。我以前跟魏喜神鬥過,他能同時趕十幾具屍體,在趕屍門這已經算是大師的級別了。


    可是,這一老一少兩個道士,竟然趕了幾十具屍體,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如果他們是趕屍門的人,那麽一定是那種不世出的高人,跟壽紙匠的道行差不多。


    劉十八也一臉的驚訝,嘴裏嘟囔著:“哪裏鑽出來的趕屍高手,我怎麽從來都沒見過。”


    應采在一旁忽然忍不住驚叫了出來:“阿爸,阿媽...叔叔,嬸嬸...你們...你們怎麽都...”


    應采的臉色像是紙一樣白,身體顫抖著,眼神恍惚,似乎隨時都會暈過去。她此時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音調,我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可是聲音已經發出去了。


    應采的聲音在寂寥的夜晚,顯得如此響亮。


    苗寨前那個年青道士立刻抬頭,環視四周:“有人的聲音。”


    老道士的引魂鈴陡然一收,側耳傾聽,半晌沒有聽到其他聲音,冷笑道:“可能是夜梟的叫聲。這苗寨裏整整五十三口人,都在我們身後。怎麽可能還有別人?走吧,進去吧。”


    我這才知道,為什麽應采這麽震驚,一時間失去了控製。


    原來,老道士身後的趕著的苗人屍體,竟然是這個苗寨裏的人。其中也包括了應采的家人。


    也就是說,苗寨裏所有人都已經死了。


    我捂著應采的嘴巴,感覺滾燙的液體流到我的手上,是應采的眼淚。


    她已經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起來。


    砰。


    劉十八忽然走到應采背後,手背狠狠打在她的後腦上,將之打暈過去。


    “你...”我瞪著劉十八。


    “怎麽?這兩個道士身份不明。你讓這丫頭哭起來,暴露了我們。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劉十八說道。


    “你下手就不能輕點。好歹是鬼道門的傳人,迷魂術什麽的來一點,用得著這麽暴力嗎?”我說道。


    “噓,別說了。他們進來了。”劉十八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也連忙轉頭,正看到老道士已經走到苗寨的竹門前,伸手推門,手掌正好落在那片“蝕骨毒”粘液上。


    “壞了。”我心裏咯噔一聲,蝕骨毒那麽厲害,任老道士道行再高,也一定著了道。


    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老道士跟沒事人似得,直接推門走了進來,然後,再次搖響引魂鈴,讓五十三具苗人屍體排好隊,走到苗寨中央的空地上。


    “不對勁,他為什麽沒中毒。還有,他到底要幹什麽?”


    我滿臉疑惑,心裏毛毛的,這件事實在是太詭異了。這一老一少兩個道士身上處處透露出不對勁。


    “他們...”


    劉十八也在皺眉。


    兩個道士在空地中央點燃了篝火,劉十八的眼神一亮,壓低了聲音說:“你看到他們的道袍衣領上的圖案沒?”


    我現在一雙紙眼睛,視力差得很,在劉十八的指點下,我才看清楚,這兩個道士身穿的道袍衣領上,有一排圖案分別是蟾蜍、蜈蚣、壁虎、蛇、蠍子。


    “五毒...”


    我低聲說。


    “對,是五毒。他們不是正經道士,也不是趕屍匠。而是五毒門的人。那老道士手上戴著天蠶絲手套,所以不怕蝕骨毒。”劉十八說道。


    “五毒門...”我從未聽過這個門派:“五毒教我倒是看武俠小說裏寫過。”


    “不一樣。五毒門不是道門教派,本來是苗疆蠱門的一支。但是,他們的行事太過邪惡狠辣,被蠱門排斥,趕出了苗疆。現在,五毒門已經投奔了六道門,隻是還不知道屬於哪一道。很可能是畜生道。”劉十八說道。


    我以前沒少跟畜生道的人打交道。在六道門裏麵,畜生道算是比較弱的一道了。


    “他們到底在幹什麽?”我問劉十八。


    劉十八搖頭:“我也不知道。六道門中人行事詭秘。這次六道門大舉進攻苗疆,據說是為了一樣東西而來。至於是什麽東西,五毒門為什麽要襲擊這個小小的鳳凰山苗寨,我就不得而知了。咱們按照計劃,靜觀其變吧。”


    我點點頭,跟劉十八藏在吊腳樓內,從創空觀察兩個五毒門道士的一舉一動。


    隻見那個老道士升起了一堆篝火之後,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紙包,小心翼翼打開,將裏麵的綠色粉末撒到篝火上。


    唰!


    篝火的火苗子立刻變成了綠色,火苗躥的三丈高,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異的香味。


    “啪啪啪...”


    老道士在一下一下的拍手,那些苗人屍體也跟著他的節奏,一下一下拍手。


    “到家了,該吃吃,該喝喝。吃飽喝足,我們好上路!”


    老道士笑著說。


    空地中心的五十三具苗民屍體,聽到老道士的命令後,不再站在原地,而是拖著慢吞吞的步伐,朝著各自的家裏走去。


    有兩個苗族男人,進屋拿了斧頭出來,走到空地的木樁前,一下一下的空揮著斧頭,像是在劈柴。但是,那木樁上分明什麽都沒有。


    一個苗族婦女,進屋後,拿著一個簸箕出來,裏麵放著一些碎米,早就生蟲了,黏糊糊的一團。她的手抓著這些米粒般的蟲子,朝著門前丟去,邊丟還邊說:“咕咕咕...咕咕咕...”


    她是在喂雞。


    可是,她喂的雞早就死了,屍體到處都是。


    她還是渾然未決,邊喂邊笑。


    我看的很清楚,她的耳朵眼裏往下掉土渣子,嘴巴裏也都是泥土,咧嘴一笑,甚至有幾隻蛆蟲從牙縫裏麵掉出來,在地上緩緩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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