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都當然察覺不到背後還有一樽堪稱恐怖、魔尊級的存在已經盯上了他們,僅僅是般度、泰官、丹圖三魔就嚇得他魂飛魄散,茫然不知所措,還是赤源稍稍鎮定些,傳念說道:“這三魔誤以為我們是南下的魔騎,想要收編我們,你們先逃去跟主公會合,我留下來應付他們。”


    “這怎麽行?”赤軍跟赤源廝混最久,跟他感情最深,不願赤源留下來送死。


    現在相隔二三百裏,般度等魔頭看不出破綻,等靠近後,這三個魔頭除非眼眼瞎了會認不出赤源來?


    要知道當年泰官剛要天羅穀,在跟北陵鎮的對抗,屢屢受挫,赤源與赤軍發揮相當大的作用,赤軍心想他們燒成灰,跟泰官對上麵,多半也會被認出來,赤源這明擺著是想犧牲自己,換得他們逃命的機會。


    “你不能留下來。”計都也一口否定掉赤源的建議。


    他心裏巴不得赤源能留下來拖延住後麵的三個魔頭,要換得他們逃脫升天,但是明擺著讓赤源留下來送死,讓陳海知道後必會責罰下來,另外,赤源留下來,隻要跟泰官等魔頭對上眼,就會立即被看出破綻,實際上也拖延不了多少時間。


    “要不我留下來?”姚老根怯生生的通過神念問道。


    “也行,你與主公的關係並沒有暴露,即便泰官認出你來,你也便慌稱桃源江一戰後逃到魔域深處,好不容易跟我們聚攏這隊魔騎,但我們三個不願意被收編,受拘束,就先走一步,或許能瞞過那三個魔頭。”在計都、赤源、赤軍、姚老根四魔之中,赤源是最有大將風度的,隻是在北陵軍中暫時沒有統領兵馬的機會而已。


    赤源、赤軍早就追隨陳海,或許能瞞過其他魔頭,但絕對瞞不過泰官,然而姚老根發揮的作用不少,但卻一直到最後都沒有暴露,還是在陳海攻下天羅穀,向血雲荒地進軍時,才投歸到陳海的麾下效力。


    姚老根即便投到陳海麾下效力,也沒有公開露過麵,後續也主要潛伏到魔域深處刺探情報,直到兩年前陳海要組建一支偽魔騎,才將姚老根召過來。


    計都、赤軍、赤源先逃,留姚老根跟泰官等魔頭周旋,是目前唯一可行之策。


    姚老根也隻是客氣,沒想到赤源竟然就當了真,他腸子都快悔青了,但計都、赤軍也都覺得他留下來最合適,隻得帶著想大哭一場的悲痛心情,將散亂的魔騎聚攏到一座山穀裏,等泰官、般度、丹圖三魔過來,讓計都、赤軍、赤源有機會先逃。


    魔族通常都桀驁不馴,泰官它們也遇到太多不願被收編的,一般都要用些手段才行,所以看到計都、赤軍、赤源頭也不迴的繼續往南奔逃,也沒有看出有什麽破綻。


    相比較逃走的三頭魔將,它們更在意在山穀裏聚集的那隊魔騎,當下便朝山穀追趕過來,翻過山脊,才認出姚老根來,也是感到相當意外。


    “魔主!般度大尊、丹圖大尊,小魔我是姚老根啊,我可是見到你們了啊,這幾年真是想死小魔了啊!”姚老根硬著頭皮,摧動跨下的魔狻迎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起桃源江慘敗之後“淒涼的遭遇”,“閆莨大魔君死得太慘,人族北陵軍殘暴不仁,兵鋒橫掃天羅穀,諸多魔兵魔將被殺得那叫一個慘啊,小魔好不容易才逃出人族的魔爪,這幾年在魔龍潭那邊結拜了三個兄弟,想著聚攏兵馬還能有機會繼續效忠魔主——隻是我那三個兄弟,自由慣了,不願在魔主麾下效命,魔主可不要責罰小魔勸說不力啊……”


    泰官、般度、丹圖三魔麵麵相覷,沒想到截住的這隊魔騎,為首的竟然是姚老根。


    姚老根修為不高,到現在都還不是魔侯級數的存在,但作為魔族中少有擅長築城及鑄造軍械的魔將,在血雲荒地時就很受般度它們的重用,等到般度、丹圖它們重迴星衡域、與當時嵇元烹所統領的北鎮兵馬進行對抗時,第一時間就將姚老根調了過來,負責修築黑岩城。


    泰官、般度、丹圖三魔當然不會全信姚老根的話,但也沒有想到姚老根會是人族的奸細,要知道當年姚老根協助修築魔城之時,可是半點都沒有偷奸耍滑,而罪孽境乃到天呈山一脈的軍械鑄造能形成一定的體係,姚老根居功不小。


    姚老根當年這麽幹,純粹是怕露出破綻會丟了性命,反正陳海也強調過他隱藏身份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沒想到這時候會再度贏得泰官等魔頭的信任。


    也是知道姚老根的能耐,即便走脫三頭魔頭,泰官它們也不以為意,當下就要姚老根聚攏魔騎,隨它們趕往天狼山跟主力會合。


    這一時刻,陳海卻是眉頭大皺。


    泰官、般度、丹圖讓姚老根騙過去,但隱藏在暗處的那頭老魔絕對沒有那麽好騙,而且絕對早就看出計都、姚老根他們的破綻,才會遠遠綴在其後,欲行黃雀在後之計。


    那道晦澀的氣息沒有繼續往南潛行,而是停留在附近。


    陳海跟寧嬋兒對望了一眼,他們這時候不敢有任何的動作,生怕氣息稍有泄漏,就會驚動潛伏在暗處的這頭老魔。


    這頭老魔沒有繼續盯上計都他們,除了不想暴露自己的存在外,應該還知道姚老根是頭有價值的獵物,隻要泰官它們將姚老根帶迴天狼山,它應該有足夠的手段,從姚老根那裏知道北陵軍足夠多的秘密,做出針對北陵軍的有效部署——姚老根的修為太低,是逃不過魔尊級存在的搜魂手段的。


    “我們要怎麽辦?”寧嬋兒通過神念問道,她不怕兇險,但也想不出辦法應對當前的棘手局麵。


    “我們跟著後麵,看他們是不是去天狼山。”陳海傳念說道。


    “太冒險了。”寧嬋兒說道。


    雖然姚老根落入魔族手裏,會泄漏很多機密,但在寧嬋兒看來,依舊不值得陳海冒那麽大的兇險。


    “計都他們逃出足夠遠的距離,會第一時間將遇到的情況通報碎星峽,而蒼禹前輩能通過太虛龍魂鼎隨時感知我的方位,此外碎星峽又有董良他們坐鎮,應該能推測我此時沒有出手的原因,”陳海說道,“我們應該有機會在天狼山之前,將他們截住——要是在天狼山之前,都沒有找到機會,那就算了。”


    謝覺源他們,甚至連龍帝蒼禹的心思都未必有那麽細膩,但董良是真正有雄才大略之人,隻要給他足夠多的線索,應該能大致判斷他跟寧嬋兒此時的處境以及他此時所做出的決定。


    陳海周身所匯聚的眾生願力最為精純濃鬱,別人感知不到眾生願力的存在,但是龍帝蒼禹通過太虛龍魂鼎甚至能在數萬裏之外,感知到陳海的具體方位,這時候隻要董良他們能判斷他們的處境,還是有機會趕到天狼山東麓跟他們會合的。


    要是能聯手重創潛伏在暗處這頭老魔,那才算是真正釣到大魚了。


    好在姚老根也知道找種種借口拖延時間,而天呈山上百萬魔兵,正在天狼山北麓緩緩往東前進,最終還是要進駐東南五萬裏外的古蘭山脈,所以泰官等魔,也不急於跟主力會合,一路上聽從姚老根的建議,時不時停頓一下,收攏分散南下的魔兵魔將,一支數百騎的隊伍,數日之後就急劇壯大到逾萬規模。


    對此泰官等魔頭都相當有成就感,心想著等到古蘭山,能重新聚集三四百萬魔兵,說不定天呈山就能在它們手裏重新複興起來,那他就不是孽境殿的小魔主,而是整個天呈山一脈的大魔主了。


    為避免被那頭潛伏在暗處的老魔察覺到蛛絲馬跡,陳海、寧嬋兒跟魔兵拉開四五百裏的距離,但也是死死的咬在身後,直到第六天,陳海識海中忽然輕輕一震,龍帝蒼禹那蒼老的聲音直接傳過來:


    “怎麽,遇到硬茬子了?”


    聽到龍帝蒼禹的聲音,陳海自然是大喜。


    雖然三年過去,龍帝蒼禹還未必完全掌握魔龍身骸,但也修煉到能化形變化了,即便不借用太虛龍魂鼎,也是北陵軍的第一強手。


    龍帝蒼禹此時趕過來,陳海就有信心跟潛伏在暗處的那頭老魔一戰,當下將他跟寧嬋兒察覺到的一些情形,說給龍帝蒼禹知道:“沒想到這次會釣到了這麽條大魚,差點連魚餌跟魚鉤都被吃了一個不剩!”


    如陳海所料,計都逃到預設埋伏點,沒有看到陳海,當即就通過雷磁傳訊,將遭遇到的情形通報到碎星峽,龍帝蒼禹通過太虛龍魂鼎能一直感知到陳海在緩緩北行,又與計都他們遭遇泰官三魔的地點進行比對,知道倘若僅有泰官三魔,陳海與寧嬋兒在,不可能不出手,必然是遇到硬茬或者有其他的打算。


    當即就由董良、朱炎留守碎星峽,龍帝蒼禹與苗鳳山、謝覺源趕過來跟陳海、寧嬋兒會合——他們也擔心打草驚蛇,在跟計都會合後,接近陳海、寧嬋兒也是特別的小心翼翼,才多耽擱了兩天。


    ********************


    收攏上萬魔兵魔將,走到天狼山東麵的一座石峽,泰官就與般度、丹圖決定在石峽口駐紮下來,等百萬魔兵主力四五天後趕過來會合,再繼續東行。


    此時他們距離古蘭山西麓還有不到四萬裏路程,與碎星峽那邊也相距四萬裏,這時候也確知在碎星峽的一部龍驤軍沒有什麽異動,這也令泰官心情難得的舒暢起來,心想等兩個月後,它們成功進駐古蘭山,在古蘭山紮下根來,不虞龍驤軍敢過來偷襲,天呈山的複興之日也就不遠的。


    泰官站在石峽北麵的山頭上,將般度、丹圖請過來,待要商議到古蘭山後的事宜,卻不料在空氣中忽然傳來一陣輕輕的魅笑之聲,那聲音仿佛帶著奇異的魔力,讓三位魔君都是一個失神。


    雖然這失神隻是很短的一刹那,但是對於寧嬋兒來說,卻已經足夠了,隻見透明的空氣之中,一柄漆黑色的骨鞭仿佛突然從虛空探出一般,向著左側的丹圖遞了過去。


    感受到瞬時凜冽到極致的殺氣,丹圖頭皮一陣發炸,血紅色的瞳孔瞪得如銅鈴一般,也是瞬間從失神的狀態之中驚醒過來。


    下一刻,他手中的憑空出現一柄三丈長的碧綠色骨刃,朝寧嬋兒劈斬了過去;與此同時,在他的一聲爆喝之下,渾身的紫色鱗片啪啪作響,悄然間染上了一層仿佛金屬光澤般的黑煞幽芒。


    數千年的修行,令丹圖知道絕不可能僅有寧嬋兒這一頭叛變魅魔敢獨自潛過來刺殺它們三個,龍驤軍必然還有其他天位真君就在附近,隻是寧嬋兒擅長潛蹤匿行,身形最為詭異,才有機會接近過來第一個出手而已,接下來它們將要迎接極可能暴風驟雨般的伏殺。


    丹圖反應也是極速,它準備硬接寧嬋兒這一擊,打算以傷換傷,先將寧嬋兒這頭叛變魅魔重創再說——這樣它與泰官、般圖才有可能不被身形最為詭異、飄忽的寧嬋兒纏住。


    漆黑色的骨鞭泛著淡淡的青光,瞬息間由至柔轉為致剛,仿佛魔矛刺中丹圖的右胸。


    寧嬋兒的骨鞭長有三丈,卻僅有兒臂粗細,對於十數米高的丹圖而言,如同牙簽一般纖細,然而這纖細的骨鞭如湯沃雪般,極瞬間就破開丹圖的護身魔煞,激起一蓬魔血四溢!


    丹圖的骨刃這時候帶著劇烈的罡風斬及寧嬋兒的頭頂,寧嬋兒的身形卻在瞬息間仿佛失去了一切重量,被骨刃帶起的罡風直接往外推開,差之毫厘,骨刃煞芒擦過寧嬋兒的鼻尖而過。


    泰官和般度也是反應過來,看到丹圖一個照麵就受小創,當下也祭出魔兵,從左右夾擊寧嬋兒,想著以最快的速度,將寧嬋兒重創。


    天空中響起鬼哭狼嚎的厲嘯,九杆血河魔幡仿佛九道血芒,這時候激蕩層層氣浪排空而來,同時往丹圖、泰官、般度三魔卷去。


    “哈哈,孫子,今天爺爺請你們喝老魔我的洗腳水!”計都撲騰它幼小的雙翼,他的肉身才修煉到靈肉合一的境界,還弱小得很,但隻要不被三魔近身,九杆血河魔幡在他手裏的威力,單調泰官、般度、丹圖任何一魔都能占據優勢。


    這個時候,寧嬋兒出手在先,這時候再看到之前追丟的那頭白羽魔翼,祭禦九杆血河魔幡殺來,實力竟然還在它們任何一個之上,任憑他們再蠢,也能猜到被它們強行收編的姚老根及那隊魔騎有大問題,也能猜到前前後後很可能就是龍驤軍針對它們早就籌劃好的一次伏擊。


    想到這裏,泰官、般度、丹圖心驚膽顫之餘,哪裏還敢糾纏?


    泰官手中魔戟一橫,帶著萬千殘影先將計都的九杆血河魔幡擊飛,又封住寧嬋兒的攻勢,怒喝一聲:“走!不要糾纏!”


    寧嬋兒都在當場,陳海極可能就在左近,想到這裏,泰官心思更亂,石峽之中聚集起來的魔兵魔將不可靠,而它與般度、丹圖聯手,都未必能扛住曾與大魔君巫真交手而不落下風的陳海,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想走?哪裏有這麽容易!”


    陳海這時候站上石峽對麵的山脊,龍椎戟脫身而去,帶著沛然莫禦的氣勢,相當十裏,橫空朝丹圖碩大的頭顱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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