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深山之中,厚厚的積雪被凍得久了,表層已經形成一層薄薄的冰晶,在陽光的照射之下,泛著七色光華,分外刺眼。


    在這隆冬時節,就算是皮糙肉厚的耐寒魔物,也不會輕易踏出自己的巢穴,畢竟大雪封山,外麵鮮少有活物走動,想要覓食極為困難,倒不如在巢穴之中蒙頭大睡能減少些消耗。


    此刻,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之上,有一隊騎兵踏雪而來。


    那騎隊有兩百餘人,行到一處山崖處,為首的人掏出一張地圖,仔細看了一下,頓首道:“應該就是這裏了,卻不知道薑青讓我們千裏迢迢跑來這裏作什麽?”


    一旁的佩刀青年說道:“薑青神出鬼沒,我們想要猜出他的行蹤,怕是不可能了,既然薑青這麽安排,必有他的用意就是。不過,那吳平說要去剿滅馬賊,這離開北陵塞已經有十五六日過去了,在這茫茫荒原深處始終沒有再見他們的蹤跡,或許是直接迴燕台關了嗎?”


    這二人正是薑澤、周桐。


    數日前,北陵塞忽然被人投進一封信函,卻是陳立的手書外加一副地圖,讓他們派遣一二百人馬趕到這裏聽候調用,還要他們小心避開吳平所率的兵馬。


    雖然不知道陳海為何有此要求,但這幾年來陳海為他們做了這麽多的事情,而且每一件事都令他們獲益匪淺,薑澤安排好北陵塞的防務後,就讓薑璿、魏騰、馬延他們留下來坐鎮,他與周桐率兩百人馬及玄金傀儡,進入茫茫荒原之中,一路往這邊趕來。


    循著地圖指引趕過來,四周皆是覆在冰雪下的荒山野嶺,薑澤、周桐分散人手四處搜索,除了幾座坍塌的洞口,也沒有看出什麽異常,更猜不透陳立為何會傳書讓他們趕到這邊來。


    忽然間,一處山崖上的積雪晃動了一下,一塊巨石忽然滾落了下來,懸崖峭壁之上,現出了一個山洞;漫山的積雪經這一震,顫巍巍要往下崩落,眼見著就是一場雪崩就要形成。


    然而就在此時,一團無形的勁氣從洞中彌漫而出,硬生生止住了積雪的崩潰。


    山崖下的薑澤等人,這才看到陳海的身影,皆驚喜的飛過去。


    陳海讓其他人守留在外麵警惕,單讓薑澤、周桐隨他穿著彎彎曲曲的洞道,進入地宮之中。


    看到沙天河正盤膝坐在地宮之中潛修,薑澤、周桐兩人臉色皆是驚變,下意識就要祭出靈劍法寶,沙天河禦火鴉戰車的一幕,給他們的印象太深,暗感在荒山野嶺遇到,他們再加下二百將卒都未必夠沙天河半個時辰殺的。


    陳海讓薑澤、周桐二人稍安勿躁,甕聲說道:“沙大當家已經決意效忠大小姐,也決意將他多年積蓄私藏,借給我們北陵塞……喊你們帶著人馬過來,就是將這些兵甲財貨以及盤龍鐵壁大陣,都運迴北陵塞去。”


    看到沙天河此時的氣息極弱,想必是受了什麽重創,對他們及陳海也造不成什麽威脅,薑澤、周桐這時候才有心思打量地宮內的情形。


    看到角落裏還堆放著一千多套兵甲、八輛精銅戰車以及十數隻巨大的銅箱,再加上盤龍鐵壁大陣,薑澤、周桐兩個人,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看沙天河這般模樣,多半是受陳海威脅,將迫不得已將這些兵甲私藏借給北陵塞的吧。


    說是“借”,薑澤、周桐心裏卻壓根沒有想過要歸還。


    虧得兩百人帶著兩百匹青狡戰騎、兩百匹節省腳力的駝馬過來,要不然這些差不多一兩百萬斤重的物資,一次都未必能運迴北陵塞去。


    陳海用儲物戒,分批將這些兵甲、戰車以及儲藏靈藥、煉器材料的銅箱運出地宮,然後就直接讓薑澤、周桐等著人馬押運這批物資先迴北陵塞去,要他們小心吳平與韓三平勾結,有可能會再對北陵塞下手——也讓薑澤、周桐他們將玄金傀儡帶迴去。


    炎魔元神還是弱了一些,並不能將玄金傀儡威力完全發揮出來,以致玄金傀儡此時最大的限製,還是速度不夠,將它留在北陵塞,才更能發揮它無堅能摧的防守特長。


    待薑澤他們走後,陳海重新迴到地宮之中,對沙天河道:“沙大當家,接下來該是我去找韓三元他們的麻煩了,你不會怕韓三元迴雲川嶺,我們趕過去討不好吧?”


    沙天河笑了笑,有些悲涼地說道:“韓三元就算找不到我們的蹤跡,此時已經迴到雲川嶺,也無非是我們暫時不便直接對雲川嶺下手而已——我上千兄弟都喪生吳平、韓三元之手,就算韓三元不過來找我,我也絕不會輕饒了他們!”


    陳海留沙天河的性命,並沒有指望沙天河真能毫無保留的聽從北陵塞的命令、效忠於北陵塞,他更多還是想著利用沙天河給吳煦、吳平以及韓三元他們製造更多的麻煩;這也就能減輕北陵塞此時所麵臨的壓力。


    要不然,直接殺了沙天河,也隻是替韓三元、吳平解除後顧之憂。


    想到這裏,陳海便與沙天河又收拾了一下,便離開地宮,往韓三元的老巢摸過去,很快就消失在漫漫風雪之中。


    而韓三元、吳平被赤源他們引開視野,穿過錯綜複雜的洞穴,追入天羅穀之中,而這時候又趕上有新的一批魔兵從血雲荒地進入天羅穀內,吳平不敢憑借手裏的兩千精銳在充滿毒煞魔物的天羅穀內與魔兵決一生死,最終從另一方向撤出天羅穀。


    吳平不甘心,韓三元卻率三名道丹境精英馬賊撤迴老巢,陳海與沙天河在雲川嶺的荒山野嶺間潛伏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隻能悄然撤出。


    陳海原本想邀沙天河到北陵塞養傷,但沙天河還是擔心陳海及薑雨薇會趁機控製他,堅稱要去尋找舊部——在沙天河看來,即便他真要投北陵塞,也需要薑雨薇成為真傳弟子,同時他也要收攏殘部,才能獲得他應有的地位。


    陳海與沙天河就在雲川嶺北麓分別,獨自一人冒著風雪,返迴北陵塞。


    看到陳海安然來歸,薑澤、薑璿和周桐等人都異常的興奮。


    雖說北陵塞聚集上千弟子,但絕大多數人都出身寒庶,甚至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獲得萬仙山外門弟子的資格,兵甲都很簡陋,更不要談什麽靈劍、法寶——薑雨薇與薑赫等人在血煉場誅魔有功,一次獲得三十萬點宗門功績,也隻夠給最核心的百餘弟子更換兵甲。


    誰能想象陳海出去走一趟,竟然就找到上千套精良兵甲,而且其中上百多套兵甲都能稱得上是黃級法寶了。


    此外各種煉製法寶兵甲的材料有二十多萬斤。


    雖說高級靈藥,沙天河都隨時攜帶,但地宮裏所儲藏的低靈丹藥竟有近十萬枚之多。


    八輛玄狼戰車不說,那一座盤龍鐵壁大陣僅以防禦力而論,甚至比四柱誅魔陣還要略強一些。


    “我們擊退馬賊,繳屍百餘具,運往燕台頭,鎮守將軍府才給我們記了五千點軍功,卻不如薑青你這次出去走一趟的百之一二啊!”薑澤這時候還沉浸在興奮之中,看到陳海迴來,喋喋不休的說道。


    陳海哈哈一笑,沙天河在魔獐嶺附近縱橫百餘年,百餘年的積蓄都讓他抄了過來,除了一小部分讓赤源帶入天羅穀,好在般度等魔頭那裏交差,大部分都運迴北陵塞了,自然遠非薑明傳賞賜五千點軍功所能及的。


    陳海與薑澤他們敘了一會兒話,就迴到靜室之中潛修。


    他此時已經修成金丹,又加上星衡域中天地靈氣充裕,每天隻需調息片晌就能恢複靈元法力,但他此前在地宮之中才粗略的將火鴉戰車祭煉了一遍,還不能說做到駕馭隨心,這次趕著迴北陵塞,不需要他去管其他事務,還是抓緊時間,將火鴉戰車更徹底的祭煉一遍,才能最大限度的增強北陵塞的戰力。


    此外,火鴉戰車雖然隻是上古殘寶,其中的法陣也有所殘缺,但通過祭煉火鴉戰車,陳海發現戰車內部的陣法禁製結構,跟人體的靈竅、靈脈相仿——此外,沙天河早年從上古遺跡裏還獲得一部叫火鴉陣書的殘卷,也記載利用肉身竅脈蓄養火鴉精魄、煉成火鴉陣的秘法。


    隻可惜火鴉陣書殘缺不全,有幾處關鍵的地方錯失,更何況火鴉陣要分割自己的元神魂魄去煉就七十二道火鴉精魄,沙天河有火鴉戰車在手裏,也就沒有再去另外去煉什麽火鴉陣。


    陳海未必想著嚐試去修煉什麽火鴉陣,但這部火鴉陣書以及對火鴉戰車內部陣法禁製的鑽研,實令陳海所獲甚多。


    這也是他與沙天河在雲川嶺外守候幾天,看不到有什麽機會,就急著趕迴來潛修的關鍵原因。


    陳海閉關三天,心靜如水之際,心湖似被人投入一枚石子,微微蕩了一下,陳海驀然睜開眼睛,他這一刻直覺西北方向兩三百裏有一大團糊塗雜亂的氣息,在徐徐南下,心裏想,是有一路魔兵出天羅穀,往這邊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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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陵塞西北兩百裏外,一隊黑狡精騎正在緩緩前行,位於中軍的吳平坐在一頭妖虎身上,一臉陰沉。


    他萬萬想不到,費盡心機,最後竟然還是讓沙天河逃脫了,而此前襲擊黑風寇的臨時據點,繳獲稀微,而即便清剿數百馬匪能得上萬點軍功,但這點軍功怎麽能令吳平滿意,怎麽能及得上那輛火鴉戰車呢?


    正在這時,他身側的那長髯修士指著遠處的燈火問道:“前方就是北陵塞了,我們要不要去北陵塞休整一番再繼續前進?”


    吳平恨恨地瞪了北陵塞一眼,毫無情緒地道:“直接迴燕台關。”


    然而在夜空之中,忽然傳來了一陣邪異的聲音:“既然碰到了本少君,你們就想這麽就走了嗎?”


    勁風驟起,大團大團的冰雪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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