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人與陳祭酒,卻是有些不愉快啊!”齊寒江是直性子,文勃源與陳玄真兩人都心不在焉,其他人喝酒都不可能痛快,齊寒江喝了一晚上的悶酒,迴到住處就忍不住發起牢騷來。


    “這不應該啊?”葛同困惑不解的問道。


    年前持續四年之久的帝權弈戰算是暫告一段落,也同時意味著英王贏述與太子贏丹正式決裂,陳海那時候也就將西園軍組建前後所涉及到的算計說給丁爽、葛同、吳蒙他們知道了。


    那時候,很多事情都昭然若揭,就沒有必要再保留秘密。


    因此,葛同他們也知道陳玄真在西園軍組建前後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甚至他們隨祖師堂首座葛玄喬剛住入梅塢堡,陳玄真就跑過來與葛玄喬敘舊,很可能就是代表帝君與河西談條件。


    在帝權弈戰時,陳玄真與文勃源是堅定的盟友,這才剛將太子贏丹趕出燕京,兩人的關係怎麽這麽快就起生分了?


    “卻也不是沒有可能。”丁爽說道。


    這時候蘇綾沏了茶端進來,陳海示意丁爽繼續說下去。


    蘇綾給眾人分茶,就挨著陳海而坐,也耐著性子聽丁爽有什麽高見。


    “文大人今日決定分占聚泉嶺所造的機關獸,是還想繼續擴編宿衛軍吧?”丁爽問道。


    陳海點點頭,心知丁爽是說到點子上了,在聚泉嶺裏眾人裏唯有丁爽最有大局觀,謀略堪比孫幹。


    “怎麽就看出文大人還想繼續擴編宿衛軍了?再者宿衛軍繼續擴編,又怎麽了?”齊寒江不解的問道。


    “宿衛軍護衛皇城、神陵山,編有一批精銳戰騎應該就已經足夠了,而倘若不出燕京城作戰,就沒有必要考慮糧秣等大宗物資的輸轉,”丁爽說道,“文大人今天決定分占聚泉嶺的機關獸,還是在考慮宿衛軍後期有出燕京城征戰的可能;而到那時候宿衛軍必然就需要在這時五萬兵員的基礎,做進一步的擴編。文大人與陳祭酒的矛盾,應該就在宿衛軍到底要不要繼續擴編以及到底要不要調出燕京征戰這兩點上。”


    “這又有什麽分別?”齊寒江還是不解的問道。


    “你個蠢貨,讓你平時沒事少去逛窯子,多讀些書。”陳海見齊寒江還沒有想明白,忍不住就要將他踹到一邊去。


    “哦,”齊寒江這時候才恍然大悟,說道,“丁爽說宿衛軍是受那群閹臣控製,陳祭酒那邊不願意閹臣的勢力繼續擴大,這時候心裏不爽了。”說過這話,他又意識到自己就在宿衛軍東大營裏,又猛的伸手捂住嘴。


    “我們怎麽辦?”葛同憂心忡忡的問陳海,他想到陳海剛剛從董氏奪嫡的漩渦裏暫時擺脫出來,還不知道秦穆侯董壽後續針對這邊會有什麽動作,誰能想到又要卷入更令人頭痛的糾纏之中。


    陳海也是苦笑。


    陳玄真最初站出來反對太子贏丹,主要是反對寧氏一家獨大壓製其他七族,他本心還是支持京郡八族共執朝政的格局,但他在最初反對太子贏丹之初,或許也沒有想到帝君會對京郡八族徹底失望,而重用燕然宮出身的那一群內宦。


    此時燕京城裏漸漸風生水起的矛盾,實是京郡八族與以文勃源、張忠等內宦勢力之間的矛盾。雖然因為黑燕軍勢大及太子贏丹領兵在內,燕京城的這層矛盾還沒有尖銳的暴露出來,但陳海與兩邊的關係太近了,這才能切膚的感受出來。


    麵對如此之多、如此之複雜的漩渦,陳海頭痛之餘也隻有苦笑,按著桌子說道:“陳祭酒既然期待我能將墨甲司所屬的工坊做起來,那丁爽、葛同你們就都留下來幫我,先埋頭把這件事做起來,其他的都暫時無需考慮。”


    “再要將墨甲司的工坊做起來,那就要教會徒弟、餓壞師傅啊?”葛同疑惑的問道。


    這些年來將作監所屬的那麽多官營工坊荒廢不堪,不是沒有緣故的。唯有這些官辦工坊荒廢不能用,燕然宮及京營軍所需要的兵甲器械,才會依賴於諸氏的鑄造場。


    並不像董氏、苗氏、華氏那樣的邊郡強潘,能直接控扼數千裏廣袤土地,京郡八族直屬的封邑領地都相當有限,主要還是通過各種專營特權,將國庫的部分資源掏為己有。


    聚泉嶺此時好不容易在機關獸的修造上占據了一定優勢,要是陳海真有心將黑甲司直屬的工坊做起來,這點優勢很快就會被抹平掉。


    “做起來。”陳海毫不含糊的說道。


    他根本就不介意機關獸的秘密會泄露出去,同時也不希望聚泉嶺眾人以為能憑借一兩款機關獸的優勢就能吃一輩子的紅利。聚泉嶺要是沒有競爭對手,憑借最初試製兩款機關獸就能源源不斷的獲得豐厚利益,哪裏還有繼續進步的動力?


    何況這段時間,陳海越是逼近辟靈境圓滿境界,六識感應越是敏銳,神魂意念通過蛇鐲潛入血雲荒地時,越能清晰的感應到血雲荒地與燕州所在的這片無垠大地存在某種聯係。


    倘若真如左耳及龍帝蒼禹所說,血雲荒地的天地法則有朝一天不能阻止羅刹魔大舉進入血雲荒地,也就很難阻止羅刹魔大舉進入燕州。


    陳海知道他能做的事極有限,但總比什麽都不做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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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海到墨甲司任職五個月後,就拔擢將作大匠,執掌墨甲工坊。


    這也沒有什麽好令人驚訝的,畢竟陳海曾經統領過數萬兵馬抵擋住數十萬流民軍持續兩個月的圍困。


    作為條件,陳玄真同意將紀元任、薛存等寒門出身的少匠師都拔給陳海使用。


    有伏蛟嶺治軍的兇名在前,陳海整治墨甲工坊並沒有遇到什麽阻力,那些在工坊混事的宗閥子弟被陳海無情的踢出去,心裏非但沒有怨恨,還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紀元任、薛存二人,都有明竅境中期的修為,在機關傀儡術浸淫了半輩子,有他們等人相助,而工坊確足又聚集了一批老匠工,在從聚泉嶺調來的匠師指導下,墨甲工坊很快就批量生產用於物資運輸的初級機關獸。


    因為墨甲工坊這邊,並不能像聚泉嶺獲得價廉物美的淬金鐵,每造一具機關獸,成本還是要比世族控製的鑄造場高出一倍,但性能則是優越多了。


    隻要震懾住無人敢惹是生非,有丁爽等人治理墨甲工坊就足夠了,陳海並無需投入什麽精力。


    陳玄真執掌將作監,有意振興所屬的諸多工坊,多造兵甲器械,但所造兵甲器械,最終有多少流入西園軍,有多少流入宿衛軍,卻又不是陳玄真所能控製的。


    當聚泉嶺與墨甲工坊所造的機關獸,每月有超過一百具供應京營軍時,各種無形的壓力就施加上來,墨甲工坊這邊所能得到的淬金鐵等材料也變得拖拉起來,更不要說想擴張規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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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蘇綾雖然整天都侍候陳海,但她有時候完全猜不透陳海到底想幹什麽,似乎壓根就不擔心諸多勢力所纏繞的漩渦,隨時會將他們撕成粉碎連骨頭渣了都不剩,反而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對最簡單的禦風符陣的研究上。


    禦風符陣有什麽好研究的?


    數千年來的發展,以禦風道篆為基礎衍生出來的禦風符陣,作為最初級的符陣,早就被諸宗專修煉器、陣法的玄修研究透了。


    機關獸所用的風陣匣,通常都有尺許見方,蘇綾也不明白陳海費了老鼻子勁,煉製出掌心大小的風陣匣,到底有什麽用,難道想造體形小功的機關貓、機關狗放院子裏玩?


    “寒江,你過來。”


    陳海將新煉製成的袖珍型風匣陣,裝入一隻類似臂鎧的物件之中,將齊寒江喊過來,將臂鎧扣到齊寒江的右臂上。


    “這是什麽玩藝兒?”齊寒江感到新奇,看臂鎧造型實在怪異得很。


    “墨甲司兩百年前有一名大匠師,提出機關臂的概念,但沒有人重視,想法都丟在廢紙堆裏,我覺得好玩,也閑來無事,就造出來看能不能成。”陳海耐著性子教齊寒江如何通過手臂的擺脫激動機關臂。


    “這有什麽用?”齊寒江不以為然的往下一撐,卻不想手臂展開時帶動風匣陣,臂鎧也猛烈的展開,差點將他的右臂勒斷。


    “好大的氣力!”齊寒江嚇了一跳,他再蠢也知道要是能配合好臂鎧展開時那一瞬的衝擊,他出手斬出的力道就能暴增五成。


    這是什麽概念?


    齊寒江知道就算是黃級上品甚至玄級的玄兵法力,都很難將他斬出的力道提升五成,陳海這兩個月內隨意擺弄出來的這件機關臂,竟然相當於一件黃級上品的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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