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拿道德經上的話來忽悠董寧,董寧也真是被唬住了。


    她修煉大衍劍訣遇到瓶頸,這些天都是窮究劍道奧義,思維本身就陷入艱深玄奧的微言大義之中難以自拔,也是因為如此,她這才被會陳海古怪的舉止折騰得不吐不快。


    要說微言大義,大概沒有道德經開篇之言更能裝逼的了,董寧乍然聽來,也確實覺得極有道理,卻又抓不住這短短六字的根本所在,一時陷入迷思之中難以自拔。


    柴榮看到寧郡主竟然被陳海三言兩語唬住,但他哪裏甘心叫陳海輕易得逞後脫身?


    柴榮冷笑道:“這算什麽道理,在鐵流嶺道院誰都知道你牙尖嘴利,胡作非為也能拿言語為自己開脫,但你身為宗閥嫡子,得便宜而入上七峰修行,此時都不能開辟靈海秘宮,還以為拿這種話在棲雲嶺能唬住寧郡主不成?”


    聽柴榮的話,董寧這時候這迴過神來,心想也是,陳海即使被廢修為後重新修煉很困難,但背靠陳族的資源,他這時連辟靈境都沒有重新踏入,能悟得什麽精微玄奧的道理來教訓自己?


    看來還真是柴榮所說,這陳海隻會賣弄嘴皮子工夫,自己都差點上了他的當。


    想到這裏,董寧秀眉微蹙,心裏有一種被戲弄的羞惱,不悅的說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你即便不願搭理我,也無需拿這種話來糊弄我。”


    “我在劍道上也確實是有一些參悟,隻是修行不到火候,說不出口,但可以演示給郡主看,”陳海自以為迷人的微微一笑,朝董寧這娘們行禮道,“郡主可將佩劍借我一用……”


    陳海以戰戟為兵刃,隨身拿進藏經閣太礙眼,就留在弟子院舍,這時候就直接向董寧借劍演示劍道。


    董寧不甘心放陳海走,便將置在書案前的映月劍遞給陳海,卻想看看陳海能玩出什麽花樣,說道:“那就請將你所謂無法說出口的劍道,演給我們眾人看。”


    陳海接過映月劍,拔出來見一道有如月色的泓光從劍身流泄出去,劍身正反麵鐫刻有一陰一陽同樣的一枚玄奧道篆,而劍身之內更有玄奧的陣法隱隱牽動著四周的天地元力。


    映月劍是黃級上品的靈劍,自然是不凡到極點,但陳海沒有祭煉過,即便此劍內蓄有磅礴的天地元力,也與他無關,此劍在他手裏隻是相當於一柄鋒銳一點的凡鐵之劍而已。


    “真是一把好劍!”陳海屈指輕彈劍刃,聽著鳴響悅耳,心想要是從董寧手裏將這把靈劍騙過來,上七峰之行就絕對值得了。


    隻是想到訛詐越城郡主的後果可能會比較嚴重,陳海想想也是作罷,扭頭看向挑事的柴榮,冷聲道:“柴師兄既然認定我胡說八道,唬弄寧郡主,可敢接我一劍?”


    柴榮在試煉塔就想拉陳海進比試場地,狠狠收拾他一頓,這時候怎麽會不敢接他一劍?


    柴榮手結秘印,摧動體內真元,就見數縷靈芒從他的手掌間流泄而去,在身前凝聚一麵靈篆流動的靈盾,不屑的譏笑說道:“你要一劍能將此盾斬開一絲裂痕,我低頭向你認錯,又有何不可?”


    他知道陳海就算不能借用映月靈劍的神通,鋒銳無比的映月靈劍也絕不是凡鐵之劍能比的,他猜測陳海故意跟越城郡主董寧借劍,用心實是狡詐之極,但他也不是三歲小孩就會輕易上當,他就想著陳海怎麽來破他的六甲秘盾。


    “柴師兄踏入辟靈境修行才一年多時間,就能將六甲盾修煉到這境界,真是不凡啊!”二層藏經室多為剛入上七峰修行的內門弟子,但也能看到柴榮這道防禦術法的厲害跟巧妙,情不自禁的讚歎道。


    大家都是麵帶譏笑的看著陳海怎麽收場。


    六甲秘盾雖然不是多麽厲害的防禦術法,但此盾結成後極其堅韌,真元法力在靈盾內自如流轉、渾成一體,不是依賴兵刃鋒銳就能斬開,甚至想在上麵斬開一道裂痕都不行。


    柴榮結出此盾以試劍,顯然是看穿陳海想借助映月靈劍鋒銳占便宜的居心,這時候眾人更是瞧陳海不起。


    而凡人之軀真正要想擊破六甲秘盾,唯一的辦法,就是除非有一兩千斤的神力,持重錘等超重兵器轟砸。


    而映月靈劍劍鋒雖利,但劍走輕盈,就算陳海身材魁梧,是難得的神力勇將,也不可能用這柄三尺長的狹刃劍,將六甲秘盾斬開。


    董寧她這時候才自以為想明白陳海為何要跟她借劍,暗惱不已,也慶幸柴榮機敏沒有上當受騙。


    陳海看左右圍觀者都有心看他的好戲,似乎認定他今天必會丟大臉,即便確認柴榮已經上了他的鉤,但心裏猶抑不住有一股遺世孤立的孤涼感從心口湧出。


    陳海輕輕歎了一口氣,從懷裏取出金鋒靈戒、九焰蛟龍印,帶著無限寂寞的淡然語氣,說道:“我無賭不試劍,柴師兄既然今日想要看我這一劍,那就請拿出與我這兩件法寶相匹配的彩頭出來,讓贏家最後通吃!”


    沒想到都到這一步,陳海還能如此裝逼,柴榮一口老血堵在喉嚨口,差點就要噴濺出來。


    隻是陳海拿出的金鋒靈戒、九焰蛟龍印,一件是黃級中品法寶、一件是黃級上品法寶,柴榮作為柴氏旁支子弟,哪裏有陳海這麽寬綽,將兩件不弱的法寶隨便就拿出來當賭注?


    柴榮隨身就一柄碧影靈劍勉強稱得上是黃級中品法寶,但他今日能說他出不起賭注,不去接陳海的一劍?


    柴榮氣得額頭青筋暴跳,恨不得撲上去將陳海的臉皮給扯下來,恨不得將這孫子的骨頭拆出來咬兩口,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這孫子狡詐裝逼到這程度,竟然還能拿這樣的借口中斷試劍。


    隻是他偏偏又說不出口,他拿不出賭注來!


    其他人雖然想看陳海的好戲,但也不會無故去招惹是非。


    董寧看柴榮抓住手裏的靈劍,臉漲得通紅,開始還不明白是怎麽迴事,過了半晌才知道柴榮拿不出賭注來,氣憤陳海的狡詐,心裏更想看陳海出醜,便說道:“我這把映月劍,不會比你那枚九焰蛟龍印稍差,兩把劍總歸抵得上你這兩件法寶!”


    “好,我與你賭!”柴榮猙獰說道,將手中靈劍擲到陳海身前的書案上。


    沒想到董寧竟然會主動來咬鉤,陳海心裏暗暗叫苦:姑奶奶啊,誰敢訛騙你的法寶啊?


    陳海同時也暗暗可惜,他其實是想逼柴榮跟其他人借法寶來賭的,卻沒想到董寧這娘們心機太單純,這麽輕易就跳出來破壞了他的計劃。


    而他還不敢真贏董寧的映月劍,在太微宗、在武威軍,他得罪誰都行,就是不能得罪董家人……


    陳海瞥了一眼柴榮擲到書案上的靈劍,一副已經是囊中之物的樣子,再看柴榮,淡然問道:“我這一劍下去,這把劍就不再是你的了,你現在準備好試劍沒有?”


    操你娘的,你倒是快出劍啊!柴榮心裏鬱悶得大叫……


    “請寧郡主發令。”陳海又朝董寧說道。


    “你快出劍,囉嗦個沒完,柴榮跟我,還會賴你不成?”董寧也氣得沒有半點耐性了,直催促道。


    陳海揮劍往柴榮身前的六甲秘盾斬去,劍首觸及盾碎,就見寄托眾人厚望的六甲秘盾,就悄無聲色破碎,化作一團流光碎光,散入虛空之中。


    大家都看傻在那裏,這樣就完了?


    柴榮也傻在那裏,這樣就完了?


    董寧檀唇微張,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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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師堂後山的崖洞裏,孫不悔也是不可思議看著水月鏡術所映照的這一幕畫麵,難以置信陳海在藏經閣,竟如此輕鬆就將柴榮所結的六甲秘盾斬碎。


    “這怎麽可能?”孫不悔見祖師爺葛玄喬笑盈盈的摸著亂蓬蓬的白須,似乎早就預見到如此,不解的問道。


    “怎麽不可能?”葛玄喬蹺起二郎腿,說道,“你要是能掌握完整的碎裂真意,也能以凡鐵之劍斬碎六甲秘盾。雖然是下品真意,但未開辟靈海就能從武道中掌握完整的碎裂真意,又能將碎裂真意融入毫不起眼的劍技之中,真是難得啊!宗門上百年都沒有見到這樣的天才了,姚老肥怎麽就舍得將這樣的絕世天才逐出姚族?真是奇怪啊,是不是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完整的碎裂真意?


    孫不悔也為聽到祖師爺的話嚇到了,這才真正明白為何祖師爺早先心起收徒之意,這個幾乎被所有人都不看好、厭棄的姚氏棄子,竟然已經掌握到完整的碎裂真意!


    這是什麽慨念?


    雖然陳海修為被廢,想要重新修煉是極為困難,但掌握完整的武道真意,意味著陳海踏入道丹境,都是沒有瓶頸的。


    哪怕是最下品的真意,也是完整的真意,宗門近百年,有多少明竅境巔峰強者,就是因為無法參悟到完整的真意,哪怕最低級的最下品完整真意,而無緣道丹,最終抱憾而終?


    “昭陽亭侯陳烈竟然有如此天資縱橫的外甥,怎麽沒有奏稟宗門,直接將陳海列入真傳進行重點培養?”孫不悔疑惑不解的問道。


    不錯,想要助陳海重新修煉,宗門是要投入難以想象的資源,但想想看,宗門從此之後就將多出一名道丹境的年輕強者,這又是多大的收獲?


    一名道丹境的年輕強者,注定就是地榜中的頂尖角色,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踏入道胎境,宗門不管在他身上投入多少資源,都是值得的。


    “陳族內部藏著多少陰謀算計,誰搞得清楚?老道竟然爭不過陳老鬼,真是氣死人啊!”老道葛玄喬捶胸頓足的大叫道,指著孫不悔說道,“老道我今天很不爽,要拿你試劍!”


    孫不悔心想可能是陳烈擔心陳海的駭世天賦暴露後,陳氏族主陳知義會對他們不利,這才要在陳海修為有成之前遮著掩著,心想如果真是這般,那他就得守住這個秘密,不能胡亂說出去。


    孫不悔看得出祖師爺很惜才,要是因為他的疏忽,而使陳海遇到什麽意外,必定不會討到祖師爺的歡心,但祖師爺這時候說要拿他試劍,他是又喜又怕。


    喜是師兄弟誰會被祖師爺拎過去試劍,修為必會有所精進,怕是試劍的過程,有如煉獄裏趟過一遍再迴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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