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不是壃國的王爺,我還以為……”瀾雪小聲的說道。

    “王爺的稱號,隻不過是司徒鴻誌為了穩住我父皇,名義上給的尊位。”沐清風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瀾雪想象不到他的經曆,也猜不透他的內心,但是此刻,卻想要了解他。

    “那這些年,你是怎麽過的……”瀾雪抱著雙膝,迴頭看著沐清風,小心的問。

    “我?從我踏進壃國的一刻起,這就是我的噩夢。小的時候,宮裏的皇子公主們,都不和我一起玩,甚至還要以捉弄我為樂趣。因為我隻是個質子,是個階下囚。”

    沐清風頓了頓,那些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和記憶,都在瀾雪麵前說了出來。

    “後來,誰欺負我,我就要打迴去,有一次三皇子和他的太監欺負我,就被我打的滿地爬。皇上知道了,把我關在黑屋子裏,三天滴水未進。出來之後,他把我送去了行宮,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恥笑我。我記得當時唯一對我好的,就是文軒。至於文信,不曾害過我,那麽在我這,也算是好人。”

    “再後來,我十歲那年,那司徒鴻誌不知道是良心發現還是怎樣,請了師父教我識文斷字,學習政事。到後來我才知道,那都是父皇一手安排的,我不知道有多久沒見過他了。但我知道,他一直惦念著我。”沐清風停頓了一下,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瀾雪怎麽也沒想到,表麵風光,整日黑著一張臉的他,竟然有這樣不堪的過去。

    “在行宮的那幾年,我受的是旁人想不到的罪。最後一次見到父皇,就是五年前。”沐清風迴憶著。

    可聽了這麽多,瀾雪還是沒想明白,這和他的病有什麽關係呢?

    “後來呢,你是怎麽……得上這種怪病的?”瀾雪好奇的問。

    “我這不是病,是蠱。”沐清風轉頭看著瀾雪。

    “蠱?什麽……什麽東西?”瀾雪有些詫異。

    “這是太後種在我身體裏的噬血蠱。每當月圓之夜,便會發作,此蠱一發,便是噬心之痛。太後為了不讓我逃出壃國,威脅到他們的地位,為了能成功的牽製住我父皇,給我種下此蠱,太後每個月會派人來行宮送兩次藥,緩解藥,和止疼藥,但是沒有解藥。”沐清風說。

    “太後給你種下這種邪祟的東西,隻怕是梁國在日益壯大吧。她怕你將來長大,逃出壃國,或者說,和梁國裏應外合

    ,才用這種卑鄙的手段牽製你和大梁吧。”瀾雪分析。

    沐清風點了點頭:“算你還有點腦子。壃國自十幾年前占了薛國,又備戰大梁,實質上兵力早已虧空。這幾年邊境安穩,沒有戰事,壃國的兵力可以說是不堪一擊。那駐守的兵力,隻不過是個華麗的外殼,沒有什麽戰鬥力。壃國大不如當年,反而我們大梁怎堪一直被壃國壓製?壃國明知大梁日益壯大,隻能用這種禽獸的手段,來牽製我們。”

    “也就是說,如果現在大梁和壃國發起戰事,那麽梁國的勝算大?”瀾雪瞪著眼睛問。

    沐清風卻搖搖頭:“不是勝算大,是一定會贏。”

    “可是……”瀾雪有些不懂。

    “你想問,為什麽我父皇會如此顧及我,而不是抓住時機?這個問題有趣,誰叫我們大梁,單單出了我一個皇子……”沐清風不知是喜是憂。

    喜的是隻有自己,兩個國家雖暗中較勁,但也必定會顧及自己姓名安全,不會輕舉妄動。

    憂的是隻有自己,倘若哪天自己真的有什麽意外,那麽梁國便是毀於一旦,落入外人手中。而父皇也會因為這種局勢,再次受到牽連和壓製。

    “原來你是唯一的皇子,也是太子……那麽你的蠱,真的沒有藥可以解麽?”瀾雪問。

    沐清風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瀾雪說道:“有啊,你的心。”

    “我的……我的心……”瀾雪渾身一僵,覺得心口跳動的頻率變得更快了。

    沐清風嗤笑一聲,轉過頭去。

    “那你……為何不殺了我?”瀾雪終於問道。是啊,明明能解除牽製,他為什麽還有留著自己。

    “殺了你有什麽用?我解了蠱,也就增加了太後的戒備,她會用更陰險的招式對付我。雖兩國交戰,大梁必勝,但現在時機未到,不能輕舉妄動。”沐清風說。

    瀾雪看著沐清風月色下深邃的目光,緩緩說道:“你的解藥,是有三陰逆脈的我。用我的血緩解蠱痛,你就可以不再受太後解藥的牽製,同時也消除了她的戒心。兩國交戰,時機未到,那麽是不是隻要時機成熟,你就會殺了我,解你自己的蠱……”

    沐清風凝眉注視著瀾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竟然覺得她眼中有淚。

    沐清風忽然笑了:“看心情。”

    瀾雪看著他,單肩聳動,神色恍惚,眼神看著相反的方向,長恭告訴自己,這是對自己

    說的話,不自信的表現。

    瀾雪對於這個答案,很是不滿意,但是沐清風笑起來真的好看,似乎他的笑對自己來說,有一種魔力,可以驅散任何的煩惱,任何的芥蒂。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不怕我說出去嗎?”瀾雪扭過頭去,假裝生氣。

    沐清風卻皺著眉頭說道:“夏瀾雪,你是不是賤。這不是你自己要問的麽?你可以隨便說,這又不是什麽秘密。但是如果太後知道你是我的解藥時,我想,她一定會殺了你。所以,要死在誰的手裏,你自己看著辦。”

    “我就說了這麽一句,你就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堆!王爺,你變囉嗦了。”瀾雪翻了個白眼,刻意說道。

    “你……本王不和女人一般見識。不過,本王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了,那麽你呢?”沐清風轉客為主,問道。

    瀾雪一愣,目光閃爍的說道:“我?我有什麽事啊,我隻不過是個連身份都沒有的人,我隻想活下去。”

    “說說你的故事吧。本王覺得,你絕對不是個普通的女子。你的抱負,遠遠不在尚書府。”沐清風肯定的說。

    瀾雪忽然笑了,答道:“你說的對,我不甘心隻做下人,我也沒興趣做什麽大小姐。我隻要高出旁人,不再受人欺騙,淩辱。凡是欺負過我的人,害過我的人,我要讓他付出百倍的代價。有一天,我要站在他們之上。這其中,不管用什麽手段,什麽計策,我一定要比別人更高一等。”

    瀾雪轉頭,目光堅定的看著沐清風說道:“我要讓別人看我的時候,是抬起頭來看,低著頭看別人的,隻能是我。”

    “有誌氣!”沐清風神色莫測的說道,瀾雪卻不知道這句話是嘲諷還是鼓勵,沐清風繼續說,“不過本王想,能讓你有這樣的信念,一定不隻尚書府的欺壓,或者……還有別的什麽……”

    瀾雪心頭一緊,司徒文信的臉在眼前浮現,那火紅的婚禮,成了她永遠的噩夢和悔恨。

    “我要報仇。”瀾雪淡淡的說出這四個字。

    “報仇,你的仇人是誰?”沐清風問。

    “我的仇人……總有一天王爺會知道的,原諒我現在不能說。不過……若是有朝一日,王爺想要走出壃國這個牢籠,或許我們可以做一迴真正的盟友,我可以幫你。”瀾雪話裏有話的說。

    “你?你隻負責好好活著,保證你的血不被吸幹就好。”沐清風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的不屑和嘲笑。

    瀾雪知道他不相信自己,可她自己相信,總有一天沐清風會用到自己的。

    “太晚了,麻煩王爺送我迴去。”瀾雪從地上站起來,一邊拍著裙子上的土,一邊對沐清風說道。

    沐清風卻直接向後一仰,躺在了地上,用手指著不遠處,慵懶的說道:“門在那邊。”

    此刻的沐清風一隻手枕在腦後,躺在草地上,胸前的長衫半開,露出若隱若現的胸膛,月光灑在上麵,像是金星一般,跳躍著光輝,沐清風閉著眼,表情很放鬆。

    瀾雪迅速的用左手摸著自己的胸口,心跳加速,皮膚灼熱,喉嚨發緊,天呐,這是……這是什麽表現?

    沐清風忽然睜眼,見瀾雪還站在原地,奇怪的問:“你怎麽還沒走?”

    瀾雪為自己的反應感到不爭氣,卻立刻掩飾道:“我……我累了,王爺把我帶來這裏,自然要帶我迴去!”

    “想到美。”沐清風白了她一眼。

    “我不管!反正……反正我不自己迴去,要麽你帶我迴去,要麽……要麽我就不走了!”瀾雪說著,像是故意挑釁一般的躺在了沐清風的身邊。

    沐清風詫異的看著瀾雪問道:“你要耍流氓麽?”

    瀾雪瞪著眼睛,毫不示弱的說道:“送不送!”

    沐清風嘴角一扯,忽然翻到了瀾雪的身上,瀾雪暗叫糟糕,應該想到這廝不吃這一套的!失算失算!

    瀾雪被清風的動作嚇了一跳,驚唿一聲下意識的閉上了眼,卻不等自己說話,就被沐清風毫不留情的扯了起來。

    “滾迴去,不然本王現在就挖了你的心吃掉。”沐清風帶著滿臉的不情願,扯著瀾雪往外走。

    他真的就像一個專門吃人心的怪物,卻讓人想不顧一切的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瀾雪緊緊的抓住他的臂膀,偷偷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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