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越下越大,天色卻逐漸暗了下來,一直到酉牌時分,雨勢不小反大,絲毫沒有收住的意思。陳嗣祖歎道:“這雨看來今天是不會停了。”徐菁“嗯”了一聲,並不答話,臉卻紅了起來。陳嗣祖看了她一眼,心道:“眼見天色越來越晚,我和小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大為不妥。小菁一個好好姑娘家,萬不可因為我壞了清名。”雖說此處乃荒郊野外,人煙稀少,大雨滂沱,更是罕有人跡,陳嗣祖自幼與胡言等人為伴,有時候不免口不擇言,狀若浮滑,但其畢竟是讀書人,曾高中探花,深明禮教大防的厲害,行事倒不敢乖張出位。當下暗暗決定要攜徐菁冒雨離開。

    陳嗣祖方欲開口向徐菁商詢,忽聽得門外“篤篤篤”的響了三下,卻是有人叩門。陳徐二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疑之色。陳嗣祖高聲叫道:“誰啊?來了,來了!”走過去把門打開,隻見門外站著一個中年漢子,身著一襲青衣,四十歲開外,麵黃無須,卻給人一種精明幹練之感,身後放著兩頂黑色小轎子,旁邊各立著四名轎夫,九人立在雨中,均被澆得猶如落湯雞一般。那青衣漢子向屋內望了一眼,這才上前向陳嗣祖鞠躬道:“敢問二位可是陳公子和徐姑娘?”陳嗣祖忙還禮道:“正是。閣下行如此大禮,在下如何敢當。”那青衣漢子道:“小人隻是鄙賤仆役,公子無須多禮。我家小姐有請二位到府上一聚。”陳嗣祖奇道:“敢問貴上尊姓大名?”那青衣漢子答道:“我家小姐複姓夏侯,閨名不敢擅稱。”徐菁聞言奔至門前,興奮地叫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琳姐姐!陳大哥,我們快去吧!”陳嗣祖向那青衣漢子望去,卻見他隻微微一笑,未置可否。陳嗣祖心中猜想邀請自己和徐菁的也是夏侯琳,當下更無疑慮,向那青衣漢子道:“如此,有勞先生帶路了。”

    陳徐二人各乘一頂轎子,當下已近戌時,轎中漆黑一團,不辨方位,二人耳中隻聽見嘩嘩的雨聲和轎外眾人雜亂的腳步聲。約摸過了兩個時辰,隻聽得轎外一個嬌嫩的聲音叫道:“停轎!”那青衣漢子的聲音應道:“是。”兩頂轎子同時落地。接著又有人上前揭開轎簾,陳嗣祖但覺眼前一亮,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迂迴的長廊的一端,除去還在打著轎簾的不算,左右首各立著四名俏生生的丫鬟,手裏都提著一盞燈籠,而最靠近自己的兩名丫鬟左右手各提著一盞,想是打轎簾的丫鬟交到她們手中去的。那青衣漢子和眾轎夫早已退到轎後,轎子正前方居中站著一位明目皓齒的大丫鬟,手中也是提著一盞燈籠。隻聽那大鬟向下吩咐道:“春蘭,秋菊,你們兩個,快帶他們退下換一身幹衣裳去。”那兩個打轎簾的丫鬟應了一聲“是”,這才放下轎簾,從臨近那兩個丫鬟手中接過燈籠,盈盈地引轎後眾人退下。那大鬟這才向陳徐二人微笑道:“貴客遠來辛苦!二位請隨我來。”言訖提著燈籠走在前麵,身後八名小鬟分左右兩列跟在身後,中間隻餘一人的空隙。陳嗣祖雖說是陳漢皇裔,但畢竟自小在窮苦的漁家長大,何嚐見過這種排場,心道:“偏生這許多古怪規矩。”當下和徐菁二人分先後尾隨那大鬟而去。

    眾鬟穿廊引堂,曲曲折折地走了約摸半盞熱茶的功夫,將陳徐二人引至一間大屋外,那大鬟微笑道:“貴客請進吧,我家小姐等候多時了。”陳徐二人推門而入,隻見裏麵靠著正對門的牆壁,置一黑色的雕花條幾,緊挨著的是一張檀木八仙桌和兩把太師椅。左右各置一茶幾並兩把藤椅,茶幾上都放有一古色古香的花瓶。陳嗣祖還注意到條幾上方的牆壁上還掛著一幅墨竹圖,雖說不是出自名家的手筆,卻也形態逼真,遒勁有力。左右各掛了一副對聯,左首上聯是“譽香不在多”,右首下聯為“室雅何須大”。陳嗣祖看了暗暗點頭,心道:“想不到這夏侯小姐倒也是個雅致的人物。”

    徐菁見夏侯琳正坐在左首的太師椅上,低頭品茗,嬌聲叫道:“琳姐姐,我們來了!”那夏侯琳聞言放下手中的茶盅,站起身來,向陳徐二人揖道:“貴客遠道而來,奴家未曾遠迎,恕罪則個。”

    卻聽陳徐二人同時“咦”了一聲,顯是大吃了一驚,原來眼前此人卻並非夏侯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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