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和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碗茶,喝了一口:「要說我去過的的地兒,可多了。」那洋洋得意的樣兒,安然真有些看不慣:「你就吹吧,牛可都死了,你一個念書的秀才,哪有空閑到處去。」


    安子和挑挑眉:「不是你說的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你不信,我跟你說說,我去過江南,江南春天最好,楊柳如絲,驛橋春雨……」


    聽著他侃侃而談,安然有種重新認識這人的感覺,之前的輕浮浪蕩幾乎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他可稱廣博的見識,這個人並非自己先頭想的那樣淺薄,他曾遊曆天下,說話風趣,言之有物。


    安然忽然覺得,外頭傳的那些或許可信,如此清俊的外表,配上豐富的學識,廣博的見識,這個男人的確相當出色,這樣的男人喜歡他太容易,便是自己都開始向往他心中的世界,想去他走過的地方看看,去體驗尋找他曾經曆的故事。


    因為找到了共同話題,兩人聊的相當投機,一直到夜深,安子和走的時候,安然竟有些隱隱的不舍,過後幾天不見安子和來,安然心裏還有些說不清的失落。


    不過數天後,安然終於知道安子和為什麽不來了,冀州府一年一度的廚藝大賽開始了,安然聽安壽說起的時候,差點兒以為自己穿迴去了,愕然道:「廚藝大賽?」


    安壽笑眯眯的點點頭:「五年前,皇上不知怎麽有了興致,下旨禮部,辦了一次禦膳大賽,讓宮裏的禦廚們把自己的絕活手藝都亮出來,皇上,太後,各宮嬪妃,以及王爺郡王,朝廷大員,舉凡四品以上的官員,皆恩準進京,在宮裏擺了三天禦宴,那場麵光聽說就知道有多恢弘,說起來,你師傅鄭老爺子當時還是禦膳總廚,卻也因五年前的禦宴,你師傅跟另一位禦廚比試了廚藝。」


    說著,頓了頓:「後來咱們大老爺才請迴了老爺子。」


    安然知道安壽是顧及自己,不好提當年師傅落敗之事,師傅一直不許兩位師兄提及此事,弄得自己也稀裏糊塗,如今聽安壽說,才知竟有這些前因。


    安壽道:「那場禦廚大賽之後,萬歲爺便下了諭旨,以後每年需從民間選幾名禦廚進宮,也省的禦膳房的菜品單一,無法創新,如此一來。便等於給民間的廚子開了一道通天之路,那些廚子莫不想盡法子的尋門路,往皇宮裏紮,畢竟隻要當上禦廚,哪怕幾年,等再出來可也不一樣了,有禦廚的帽子在腦袋上扣著,這輩子都不用愁了,後來出了件宮裏太監受賄逼死人的事兒,捅到了萬歲爺跟前,萬歲爺龍顏大怒,下令斬了哪個太監,便把此事交給各州府衙門,讓州府衙門推薦人選上去,若從誰哪兒出了差錯,丟官罷職,禍連九族。」


    安然不禁暗暗點頭,這皇上雖是吃貨,卻也算個明君,而且極聰明,知道甄選禦廚是個油水大的肥差,誰攤上都恨不能撈一把,撈油水倒也不怕,畢竟從皇上的角度,水至清則無魚,不管什麽朝代,想找不貪的官兒。根本不可能,都不貪了,對於皇上來說,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兒。


    隻要在皇上能控製的範圍內,小貪無妨,卻也要先把自己底線亮出來,讓底下的官斟酌行事,若不如此,恐怕到最後,禦膳房剩下的都是酒囊飯袋,畢竟關乎自己,皇上自然也希望自己的禦廚手藝精湛,能做出足以讓他驚豔的美味,來滿足他的口腹之欲。


    所以,把此事交給州府,層層選拔,便其間免不了貓膩,關係到頭上的烏紗帽跟全家老少的命,也不會太過分,必須要有真本事才行。廚藝這個東西來不得假,便受賄也會在差不多的廚子之間選擇,而且,評委至關重要。


    想到此,倒有些好奇這古代的廚藝大賽流程,現代安然參加過不少廚藝大賽,從一開始在下麵比賽,到後來成了重量級評委,對於現代的廚藝大賽,可以說相當熟悉,但古代怎麽個比法兒,還真想不出。


    安壽看了她一眼:「可惜安姑娘是咱們府裏的人,不然,若能參加,估計最後勝出的一定是姑娘。」


    「壽叔可抬舉安然了,冀州府多大,有多少廚子,安然這點兒手藝實在算不得什麽。」


    「姑娘就別謙虛了,其實各府裏的私廚也能報名,畢竟,若勝了便可代表冀州進京。」


    安然好奇的問:「進京就能當禦廚了嗎?」


    安壽搖搖頭:「真要這麽容易,禦廚可就不稀罕了,咱們大燕多少州府,每個州府有三個名額,你算算有多少,這麽多廚子,若都進了宮,估計禦膳房連站腳的地兒都沒了,自然還要比個高低,甄選出三位來,明年開春再跟禦廚比試,勝出者不禁會進禦膳房,皇上也會賞賜,想想那些大比的舉子,還需三年才有機會,且人家是讀書人,就該著光宗耀祖,可廚子也有這樣的機會,能不打破頭嗎,所以,每年各州府的廚藝大賽可是熱鬧呢。」


    「是誰都能報名嗎?」


    「怎麽可能,若是誰都能報名,誰都來碰碰運氣,豈不亂了,需得有真本事的大廚才成。」


    「怎麽知道誰有真本事呢?」安然不明白,這裏也沒有廚師的資質考試,證照之類,難道能看出來,還是說挨個試菜。


    安壽笑道:「這有什麽難的,冀州府雖不小,可真正有本事的廚子,不是在各府裏當私廚,就是在各大酒樓館子裏,咱們冀州府數得上的館子,一共也就四家,咱們安記酒樓,城南的順福樓,城西的吉祥居,城北的留香坊,這四個館子裏的大廚,自然都是有號的,再有,就是各府裏的私廚,誰不想自己府裏出個禦廚呢,有這個機會,自然不會放過,所以,各府的私廚也會報名。」


    安然:「這麽說,咱們安府也在其內?」


    安壽點頭:「那是自然,別處也就罷了,這冀州府,咱們安記酒樓可是頭一份的,去年冀州府的前三有兩個都是咱們酒樓的大廚,老孫頭跟趙長庚,另外一個是知府大人府裏的私廚,陳二狗。」


    安然撲哧一聲樂兒:「怎麽叫這麽個名兒?」


    安壽:「真要是家裏有銀子供著念書,誰學廚子啊,窮的吃不上飯了,才指望著孩子學點兒手藝,當個廚子至少能吃飽,便進了這行,陳二狗家裏四個兄弟,老子娘想不出啥好名字,就從大到小分別叫大狗二狗,三狗,四狗,他排老二,便叫陳二狗,是個聰明的,在南邊學了十年,做了一手好南菜,在冀州,除了咱們府上姑娘的兩位師兄,就數他的手藝了,不過,他要是跟姑娘比,可就差遠了。」


    最後還不讓拍安然一句馬屁。


    安然估計兩位師兄不會報名,她看得出,師傅厭倦爭鬥,哪怕是廚子也避不開,五年前那場禦廚大比,究竟出了什麽事兒,竟讓師傅輸了,還斷了手腕。


    雖說沒親眼見師傅上灶,可從師傅給自己講的那些經驗,也能知道師傅的廚藝之厲害,很難尋到對手,當年的天下第一廚,可不是徒有虛名。


    而作為廚子,這場冀州府的廚藝大賽,無論如何都想去看看的,可惜,自己並非自由身,便是自由身,這樣的比賽,怕也靠不上前。


    忽的眼睛一亮,想起一個人來,安子和,對啊,他是安記酒樓的大管事,跟他說說,尋一個近些的位置應該不難吧,隻不過,他要是不來別院可怎麽辦,難道自己去找他,對啊,去找他不就得了。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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