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星空萬年以來,從來沒有接收過任何一位凡界的飛身者!”


    接觸到張浩投來的目光,南宮蟾微微搖頭:“但凡凡界飛身者,皆一開始就被分配到七大星域極為偏僻的星區,有些人哪怕天賦和運氣不錯,數千年間,頂多也不過混跡到一些神界末流宗族裏供職。然而由於出身問題,其中大部分人生活在神界最底層,為得到一些修煉資源,往往承接一些十分危險的任務,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


    說著,南宮蟾的語氣多少有些感歎:“可以這樣說,向來從凡界飛身之人,一般難在神界撐過百年,便會因為各種原因橫死星空。這些人在凡界時,無不是受到億萬人敬仰的絕世強者,而麵對涉足神界的巨大落差,也有許多人憑著一股血性,投奔了黑四角魔域和血盟。”


    “隻是,墮落星域既成規模後曆經萬載,雖說相對而言,沒有七大星域那麽龐雜的宗族勢力,可同樣也形成了固有的統治秩序,實力區區不過雛神境,連真正神靈都算不上的飛身者,又能得到什麽刮目相看的待遇呢?”


    話至此,南宮蟾眼瞼微垂:“想要進入煉獄星空,即使神界一些主流宗族的拔尖小輩都難能獲得一席資格,更何況這些飛身者?”


    對於凡界飛身者的境遇,張浩感同身受,隻不過他幸運的碰見了塔褚,隨後的諸多經曆才不至於那麽悲慘。但此次黑四角魔域一行,所見所聞,確實讓他對飛身者的處境極為不平。然而張浩又有什麽辦法?自神界開天以來,這一矛盾從根源上就無法調和,因為兩方世界明顯有著高低之分,否則也不會在無數歲月仇恨累積下,爆發了萬年前那一場生靈塗炭的浩劫。


    “前輩的意思是,這魂誓法陣僅針對於神界,對凡界飛身者並沒有約束力?”眼看南宮蟾不明所以的解釋了一大堆,似是想完整的告訴自己什麽,可仔細思索間,張浩仍有些摸不著頭腦。


    果然,接下來南宮蟾微微搖頭,自顧自的仰頭盯著虛空上方:“魂誓法陣乃神王母所創,但凡布陣,必須得依靠她體內的本源神力才可激活!而眼前這座輪迴門不知為何已經塵封,門內卻封存著她的一尊殘身,如若不然,龍潭大人當年即使指導我布下大陣,也根本無法將之催動。當初你們三人,特別是你的魂力引入輪迴石後,魂誓法陣上竟驟然迸發出一股連我都為之震驚的浩瀚生命靈氣,原本應該降落的天地神則之力被瞬間屏蔽,最終你們的神魂烙印在完成之前被逆天解除!”


    “雖然萬年前具體發生的事跡,我並不了解多少,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當年率領七大星域和大祭司殿,在邪域七煞莫級絞殺陣中,對抗邪神的神之子吧?”


    一番堪稱平靜的話語,沒想到卻揭示出一個石破天驚的秘密,轉眼瞥見南宮蟾言語落定,那雙絲毫不帶任何感情的詭異眼睛轉移過來,直到此刻,張浩才明白前者為什麽在自己到來之前,就已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並適時支開了塔褚。


    要知道,塔褚在自己身邊數年,朝夕相伴之間,陪同張浩的經曆絕非少數,但卻絲毫沒有察覺關於自己身份的任何苗頭,然而眼前南宮蟾的一眼識破,讓張浩頗有些意外。


    一直小心翼翼隱藏起來的身份被道破,張浩反而有些釋然的平靜,沒有承認同時也沒否認的與南宮蟾對視半晌後,緩緩開口:“不知前輩如何認定我就是萬年前對抗邪坤的神之子?”


    “那一場神界洗腦風暴所過,抹去了一切恩怨的起始,也抹去了所有重要人物的事跡,僅留下一些甚至連模糊都很難算得上的些許痕跡。我之所以能猜出你的身份確實有些機緣巧合,因為有三個關鍵點但凡缺一,都會讓我繼續困惑下去。”


    見到此刻張浩的態度,南宮蟾重新盤臥於地麵,靜靜的道:“我久在輪迴門下閉關,當魂誓法陣的異象發生時,我便派人仔細調查了你的底細,雖然最終收獲寥寥,但從魂誓法陣的詭異反應來看,你必然與萬年前的神王母有著不一般的親密關聯。其次,就是剛才你們在闡述黑四角魔域的經曆時,每一次提起邪坤,你的目光裏都會隨之迸發出不似作假的恨意,顯然說明你們兩人之間必有著不為人知的深仇大恨。最後,你在神武場上展示的高階魂技,結合你在凡間的種種故事,確實讓我沒有尋出哪怕一絲的破綻!”


    “出身神王殿,同時是禪乾先祖的高徒,傳言當年神之子最終被卷入以邪域為藍圖所布下的七煞莫極陣中,力戰而亡!而這些,是整個神界僅存對你的描述!”


    話罷,南宮蟾眼神熠熠的盯住張浩:“雖然不清楚萬年前和這萬年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根據我掌握的信息,已足以斷定你的身份。”


    沉默,沒有絲毫讓步的對視間,隨著南宮蟾最後一番話落停,氣氛一時間陷入死寂。一個等著對方開口承認,而另一個,則不禁為對方縝密的心思感到錯愕。


    時間過去許久,張浩微微轉開目光,抬眼眺望間,似是透過頭頂那一尊巨門,看到其內的聖幻神樹殘身,最終他語氣平和的道:“剛才的故事,我的確隱瞞了很多。沒錯!你猜對了!”


    “在凡界之時,我也曾一路困惑,當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身上背負的重任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感到無法置信!當年,我並沒有戰勝邪神,而是與他一並墮入反間,開啟了一段三世輪迴之路。如此,曆經三方世界,經曆三重身份,失去了母親,愛人,直至今天。”


    仰天深深長歎一聲,張浩臉色落寞的讓人心疼:“卻沒想到,這一方等著我的世界,卻是如此的讓人失望透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神界無數歲月傳承,留下了根深蒂固的文化背景,神凡兩界難以相融,成為一切禍端的開始,實則背後隱藏的不過是令人發指的私欲之心。有時候堅持著,不過是有些悲憫蒼生,不願戰火再掀,使得無數生靈被無辜牽扯。”


    望著此刻滿臉蕭索的張浩,聯想起對方曆經的種種,南宮蟾眼神微微閃爍間,莫名給人一種同情之意,當即她的語氣也柔和不少:“難道你從沒想過,有一天可以通過你的手終止這一切,效仿禪乾先祖那樣重組大祭司殿,震懾神界,構築一片祥和融融的世界,開啟一個新的紀元嗎?”


    “有!很多次憧憬過!可正如你所說,我們不過僅是困於這方天地間的螻蟻,哪怕再為強大,最終仍不得不向至高無上的星空神則低頭,更何況縱然有些事人力可為,誰又能保證神界能持續和平下去,不會再從哪裏再冒出來一個混世魔王?”


    聞言,本想安慰張浩一番的南宮蟾,頓時啞口無言。這個問題,豈不是同樣困惑了她萬年光陰嗎?迴顧上古至今,無論哪一個時代,似乎神界的紛爭都從未有過停息,宛若陷入了一個無法跳出輪迴的死局。


    和平隻是鮮血作證下的短暫歇腳石,戰亂才是欲望橫生的人世間永恆基調。


    “如今,南宮前輩已認出我的身份,不知道接下來準備如何打算?”


    昝眉思索間,張浩的開口打斷思緒,南宮蟾稍微收斂心神,斟酌著言語:“本主準備以心核界、水木兩大星域為核心。自明日開始,派遣長老殿所有長老出動,前去秘密拜會其他五大星域各大宗族中自煉獄星空出身的現存強者。你應該清楚,星域之間的宗族勢力錯綜複雜,哪怕同屬一方星域,彼此間暗中對抗也是極為劇烈,畢竟心核界曆來招收的新人數量有限,而且萬年時間太短,主流星區宗族間權利交迭有限。”


    “如果大張旗鼓的進行,萬一心核界魂誓法陣的秘密暴露,牽扯到權利爭奪問題,料想不少久被打壓的勢力為了上位,在現如今的形勢下,難保不會暗中與血盟勾結。如此一來,縱使整合了七大星域,也必須迴出現內憂外困的局麵!”


    “所以,想要整合七大星域,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讓那些被心核界所鉗製強者所在宗族的低頭,先將星域內部以鐵血手段統一,再圖以後!”


    “鐵血手段!這就是剛才你所說,從血盟那裏爭取時間的目的麽?”望著言語間,南宮蟾沒有任何波瀾的臉色,張浩喃喃道。


    “毒瘤纏身,勢必先將壞死部位切除,才能保證生命存活。每逢神界出現變革,無不伴著腥風血雨,這一點,無論任何時代都無法避免。這之間或許要扯進去無數無辜人的生命,但隻要能給未來提供機會,一切都值得!”南宮蟾語氣出奇的平和。


    聽到這話,張浩輕輕點頭。眼前的局麵,倒不是他悲天憐人,委實是經曆過太多殺戮之後,他心裏十分清楚南宮蟾話語間的沉重分量。


    對話至此,已無須多說什麽,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這會兒,將心中再三衡量過的打算告訴張浩,南宮蟾沉吟間反問道:“如今,以你的情況來看,再沒有比待在心核界更加適合提升實力的地方。倒是以後,你怎麽解決跟夜郎清瑤之間的問題?”


    “她此次進入煉獄星空,身上肯定背負著血盟不為人知的陰謀,隻不過,目前的情況我根本無從查起,隻能靜觀其變,尋找機會幫她恢複記憶!”張浩苦笑搖頭。


    “剛才你說她在凡界自爆身軀後,魂門被封印於邪坤的大化神爐內,直到進入神界後才重凝了身軀,對吧?”南宮蟾似是想起了什麽,雙眉微皺。


    “沒錯,怎麽?難道前輩有什麽辦法嗎?”


    望著此刻明顯有所觸動的南宮蟾,張浩頓時將心神提升到極致,等待著對方的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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