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的山澗之巔,張浩隨意的坐在崖麵上,那略顯佝僂的身軀依著一尊巨大的石頭,左腿平伸放在地麵,右腿稍稍折起,可以看出搭在右膝上的手掌握著一枚酒壺,壺口微微下斜,卻沒酒滴淌出,顯然已是空了。


    偶爾,輕風攜著淡淡的草木清香拂來,會讓那一雙遍布血絲,正在眺望遠方的眼睛微微眯起,吹動著滿頭枯白的頭發飛揚。一眼看去,蒼涼的讓人心疼。


    “崩”


    安靜,靜的壓抑。某一刻,隨手丟掉掌內的酒壺,然後揮手微微一擺,又是一隻酒壺從空間戒指內被招出,隨著封住壺口的塞子彈起,發出一道輕微的沉悶聲響,張浩下意識的舉起壺口湊到嘴邊,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大口。


    酒液入口,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辛辣的口感讓張浩忍不住微微翹起嘴角,殘留在唇邊的酒水緩緩順著下巴淌下。感受到胸口位置緊跟傳來的火熱稍稍緩解了心頭壓抑的刺痛和冰冷,那一雙死寂的眼眸中這才浮現出些許靈動的生氣。


    五天時間,他就一直這麽坐在山澗上,成夜不眠,雙眸注視著遠方,甚至連端坐的姿勢都從頭到尾沒有出現太大的改變。此刻,他的身旁已散亂著十多隻空空的酒壺,也不知道心裏一直在想些什麽。


    遠遠一側,金鳳青迎風而立,靜靜盯著張浩,望著後者遍布滄桑的側臉以及因為眉頭緊皺而眯起的眼睛,那薄薄的嘴唇裏不時就會傳來一道淒楚的歎氣。很多次,她都鼓足勇氣想要走過去安慰安慰對方,可每每邁開腳步。又總是因為再三猶豫,最終不得不將腳掌收迴。因為,在她看來,現在的張浩隻是需要時間一個人靜一靜而已。


    “姐。”


    半晌後,當耳邊傳來一道聲音。金鳳青這才從恍惚中迴神,轉眼,瞥見小強的身影一躍竄到身旁,她連忙收斂思緒,問道:“情況怎麽樣了?”


    “胖叔腦域內的封印大陣已被解除,隻是侵入腦域和身體經脈內的邪力委實太多。分布太深,短時間內很難徹底清除,而且過程中容不得出現一絲差錯,否則極有可能會給他的腦域和丹田世界留下一些難以痊愈的後遺症。陽前輩和水前輩已經決定抓緊時間帶著胖叔先趕往北荒,路上再慢慢醫治。”


    話罷。側頭朝張浩方向望了一眼,小強的臉上也是多出些許暗淡,接著道:“按守在毒霧心穀的人所傳消息看,這方塔身世界與外界的時間差大約為三天左右。當初,老祖宗他們從太荒古壁的雷焦空間出來後,沿途留下了暗哨,昨天就已發現邪坤帶人抵達枯骨荒漠的死亡沙獄。所以,我們也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知道了。”聞言。金鳳青輕輕點頭,沉默片刻後,她與小強互換一個眼神。然後兩人抬步朝張浩的方向行去。


    來到張浩的身邊蹲下身子,抬眼看到那一張此時憔悴的近乎不像人樣的臉龐,金鳳青隻覺得心髒傳來一陣針紮般的刺痛,瞥見前者宛若無人的愣愣盯著山澗前方的虛空,再次舉起手中的酒壺朝嘴邊送去,她伸手握住對方的手腕。柔聲道:“張浩哥,別再喝了。外麵傳迴消息,邪坤帶人已抵達月族。而且北荒那邊的邪師家族似從邪坤走出絕命空間後。就開始蠢蠢欲動,連番發動的幾次衝突,規模較之以往皆要大上數倍,看模樣恐怕是接收到了什麽命令,隨時都可能爆發一場事關正源dalu生死存亡的大戰。”


    “啊?”


    聽到這話,張浩原本暗淡無光的雙眸裏隨之蕩起一層淡淡波動,隨即他的手臂輕輕一撐,掙開金鳳青的手掌,舉起酒壺狠狠灌上幾口,然後搖搖晃晃扶著身後的巨石站起身體,靠在石塊上沉沉的喘出幾口氣,聲音嘶啞的問道:“水前輩和胖哥他們呢?”


    “北荒的形勢劍拔弩張,很有可能是現如今邪坤準備踏入神界而無暇顧及其他,再加上他的陰謀徹底暴露,為怕我們抽調人手不惜一切代價前往枯骨荒漠進行阻止,因此才下達命令,讓北荒的邪師家族徹底將大戰引發,拖死我們的人。這兩天最終商議下,我跟兩位前輩還是決定將一切力量集中於北荒,畢竟邪坤現在身邊仍有不下五十位實力強大的神師高手,加上月族一脈和死亡沙獄殘酷的環境,即使我們抽調到足夠的高手前往,沒有老祖宗在,一時間也很難尋到月族領地的具體位置。而且很顯然,被邪坤留在北荒的實力乃是隨手可丟的棄子,一旦我們抽調大量高手,極有可能會導致北荒對峙戰線全麵崩潰。”


    “所以,眼前的情況隻能依靠陽前輩和水前輩這二十多位生力軍,借著邪坤暫時無法抽身的機會,將正源dalu的危難最大限度的先行解除。”


    “水前輩這幾天好一點了沒有?”想起五天前水塵得知水清清身死的消息後,因為悲慟而蒼白無色的臉龐,張浩開口問道。


    “已經好了很多,隻是偶爾一個人時還總會歎氣,說是對不起清清姐,沒能給她一個像普通人一樣平淡自由的人生。”望著張浩滿目滄桑的雙眸,金鳳青輕歎道:“倒是哥你怎麽樣,準備好進入天字幻獸塔了麽?”


    “我也好了很多。最起碼師傅說過,至高神器雖然將夢分裂為三份,由此也讓器身消失前束縛了她的一道殘缺靈智,隻要有朝一日尋得輪迴三重門,就有可能借助神器之力讓她重生。隻不過,習慣了有她們陪在身邊,現在猛地失去,再加上又失去娘,感覺很不適應罷了。”嘴角擠出一抹微笑,張浩語氣淡淡的道。


    聽到這番輕描淡寫的迴答,金鳳青苦澀的搖了搖頭。這幾天一直在旁邊觀察著張浩,她心底清楚,禪乾離開前所說的那一種可能僅僅不過是可能而已,主要目的還是給張浩一個希望,不想讓其因為悲痛而一蹶不振。至於以後,單單依靠一縷虛無縹緲的殘缺靈智就讓一個人重生,又豈會如說說那般簡單?


    扭頭朝遠方隱於濃濃霧霾中的天字幻獸塔眺望一眼,張浩開口問道:“我記得師傅徹底消失後,留下了一枚雷力光團,陽前輩他們怎麽說?”


    聽到這話,金鳳青揮手一招,一枚足有兩尺直徑的紫色累團躍然懸空出現於麵前,道:“雷焦空間內,在陽前輩和水前輩等人的幫助下,禪乾先祖出手抹去了主宰二霄神雷和雷元神的靈智,然後將主宰體內融入一枚混沌靈種,讓人重新將其送往無雙雷獄連同天地,維持召喚師世界的法則運行。而這一枚雷力光團乃雷元神所化,供祖又抽調了主宰體內近三分之一的二霄神雷融入其中,至於是作何用途,暫時我不敢下結論,不過料想應該與你的極致光門離不開關係,現在隻有進入天字幻獸塔才能尋找出答案。”


    連天來,張浩雖說一直處於沉痛中,卻也並不是什麽事都沒做。恰恰相反,因為敏銳感應出趙嵐所化三葉聖幻種子內的能量一直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流逝著,所以他一開始就先將種內能量牽引而出,融入到腦域內的聖幻靈樹內,最終使得靈樹開出九片葉子。當然,本有著極致暗魂神魂大陣的帶動,即使沒有刻意控製去修行,現如今極致光魂大門也已自主的凝出八條神魂絲線,隻是他一直沒有心思去凝練神魂大陣而已。


    目光掃了掃金鳳青麵前的雷力光團,張浩丟掉手中的酒壺,閉上雙眼深深唿出幾口氣,當稍稍緩解了莫名壓抑的心境,他開口道:“既然一切都有了安排,那麽我們這就出發進入天字幻獸塔吧。”


    “好!”見到張浩終於從連天來的低潮情緒中走出,金鳳青由衷鬆出一口氣,轉眼看向小強,道:“陽前輩他們已經出發了麽?”


    “剛才在我來的路上就已經出發,水前輩特意囑咐我過來通知姐姐,並跟在你們身邊,照顧好浩大叔。”小強點了點頭,迴答道。


    “走吧。”聞言,張浩重新睜開雙眼,腳掌在地麵上輕輕一磨,率先朝天字幻獸塔的方向飛去,能夠看出,那身軀踉蹌間,稍顯搖擺,情知前者這一段時間整日酗酒,為怕出現意外,小強和金鳳青連忙縱步一躍,跟了上去。


    一路沉默,使得本就不算太遠的路途更顯短暫,大約半個時辰後,當視線中模糊的天字幻獸塔塔身逐漸清晰起來,距離塔身還有十丈距離,感受著迎麵撲來一股莫名厚重的滄桑氣息,三人的腳步穩穩停住。


    “吱”


    塔身之上散發的恆古氣息攝身,讓人的心境似跨越了無數歲月一般,兀自產生一種難以名狀的感慨之意。時間並未過去多久,或許是發現有人到來,幻獸塔正前方大門一道古老的吱呀聲傳出,開始緩緩開啟。隨著大門朝兩側打開,塔內湧出的濃鬱能量氣息,讓人絕得一陣窒息,很顯然,這座被塵封了不知多久的塔內世界,恐怕已是目前整個dalu所剩孕育元素能量最為渾厚的地方。


    “年強人,請塔內敘話吧!”


    眼睜睜看著塔口兩扇門開啟後,一枚七色光團如水紋般湧動彌漫,漸漸形成一尊能量傳送門,與此同時,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自塔內層層疊疊的傳來,讓得此刻略顯有些愣神的張浩三人各自收斂心緒,彼此環望一眼,抬步朝塔口的傳送門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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