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九舞抱歉地看了老板娘一眼,隨便拿起一身素淡的白裙去後屋換上,與夜澈一起離開了綢緞莊。


    天色漸漸變暗,路邊的酒家早早地點上了燈籠,搖曳的燭光將每一個經過的人都照得麵色紅潤。


    夜澈和阮九舞並排走在繁華的街道上,一路無言。


    “今天,謝謝你。”猶豫片刻,阮九舞率先打破了沉默。


    “本宮從不欠人情,就當作你我兩清了。”


    阮九舞神情一滯,隨後心中了然。


    原來他幫自己隻是因為竹林中的事。


    “你去當鋪……當掉了什麽?”


    “不重要的小物件罷了。”


    “哦。”


    倆人各懷心思,再次陷入了沉默,漫步在熙攘的街道上。


    阮九舞摸了摸腫脹的臉頰,心中不由擔心,若是這個樣子迴家,一定會將月和嚇壞的。


    夜澈側過頭瞥了一眼阮九舞,放慢腳步,冷聲道:“本宮餓了。”


    “哦?”阮九舞正想說話,卻被他打斷。


    “本宮要用晚膳。”夜澈指了指旁邊的二層小樓,“去那裏。”


    阮九舞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醉夢樓。


    見她沒有作聲,夜澈劍眉輕挑,“怎麽,本宮付了那麽多診金,吃頓飯你也舍不得嗎?”


    阮九舞聞言看了他一眼,心中驀然一暖。


    他是看出來她現在不想迴家才故意這麽說的吧。


    “好,走吧。”阮九舞抬起腳步向酒樓走去。


    如果不是臉上還殘留著五道指印,那平靜的神情就好像剛才的一切並沒有發生過。


    夜澈凝望著前麵的白色身影,深邃的雙眸黯然如墨。


    阮九舞,你到底能隱忍到什麽程度……


    **********


    初春的夜晚,氣候宜人,醉夢樓內的生意也格外紅火,阮九舞和夜澈選了偏僻的角落坐下,然而耀眼的容顏還是引起了周圍人的側目。


    酒過三巡,阮九舞眯著迷離的雙眼,舌頭已經有些捋不直了。


    “今日,謝謝你燒光了馬氏的頭發,好解氣哈哈!”


    夜澈看著一臉醉相的阮九舞,冷哼一聲。


    方才看她一碗一碗的喝,還以為酒量多好。


    “不謝。”


    夜澈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麵色不變。


    “哎呀呀,夜大宮主好酒量……”阮九舞嘿嘿一笑,“小二,上酒!”


    店小二聽見阮九舞嬌媚的喊聲,急忙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可看到擺了一地的空酒壇子後,還是猶豫地看向一旁冷著臉的夜澈。


    “上酒。”夜澈吩咐道。


    “得嘞!客官稍等!”


    阮九舞滿意地向店小二的背影擺擺手,突然轉過頭將俏顏湊到夜澈麵前,“連店小二都聽你的,你是誰來著?”


    邊說邊用手指在空中描繪著他的輪廓,忽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夜澈!”


    “……”


    這女人的酒品真不是一般的差。


    早知如此就不提議來酒樓了,在城內多走幾圈的功夫也足夠她臉上消腫了。


    “夜澈,你不是‘屍體’嗎,怎麽能坐在這裏呢?”


    “……”


    “哦,因為我把你救活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還不趕快跪謝我,哈哈哈哈!”


    “……”


    “你怎麽不說話呢,別擺著一張臭臉嘛,毀了這副好皮囊啊。”


    阮九舞抬起手幽幽地向夜澈的俊臉伸去,可惜在半路就被一雙冰冷的手掌截獲。


    “阮九舞,想不過你還有如此一麵。”


    屍體……?跪謝……?原來這個女人心裏一直這麽想,他真是小瞧她了!


    “阮九舞……誰是阮九舞……對,我是……”


    夜澈甩開她的手,饒有趣味地看著她,“不過也確實奇怪,生在林府,卻姓阮。”


    “笨蛋。”阮九舞翻了個白眼,大聲道:“我娘姓阮啊,爹說我沒資格姓’林‘,就跟了娘的姓。”


    夜澈厭惡地擦了擦阮九舞噴來的口水,嫌棄地看著她,“你是因為耍酒瘋被攆出家門的吧。”


    “才不是……是因為爹說我偷了他一件寶貝,不對,是馬氏誣賴我的……嗝!”阮九舞打了個響亮的酒嗝,雙眼笑成了兩道月牙,“可是爹信了。”


    “嗬,什麽寶貝。”夜澈舉起酒杯,看似無意地問道。


    趁著她喝醉,興許可以問出些有用的線索。


    “噓!”阮九舞將食指放在嘟起的粉唇上,“悄悄告訴你……是一本劍法,據說那上麵有莫大的機緣,可以當神仙,哈哈哈哈!”


    夜澈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不屑地笑道:“你想當神仙?”


    “我才不想……”


    “客官,您的酒!”店小二將酒壇子小心地放在桌上,趁機色眯眯地偷瞄了一眼阮九舞,這粉撲撲的小臉未免也太美豔了!


    就當他還想再多看幾眼時,突然感到身體傳來一陣惡寒,後頸幾乎僵住。


    店小二僵硬地抬起頭,正好對上夜澈可怕的眼神,頓時麵若青石,頭也不迴地跑開。


    “咕咚!”


    夜澈收迴視線,發現滿滿一壇子的酒已經空了一大半。


    阮九舞的臉上掛著滿足的甜笑,嘴角殘留的液體劃過玉頸淌進衣領。


    “我沒偷劍法,”她將酒壇子抱在懷裏,擰著眉說道:“爹明明給我們所有人都傳閱過,我不過是翻了一遍,背下來了……”


    “過目不忘?”夜澈眼前一亮,繼續問道,“你還擅長什麽?”


    “我還擅長醫術啊,厲害著呢……”


    “還有呢?”


    “還有?沒了……”阮九舞將剩下的半壇酒一飲而盡,再次揮手招唿道,“小二!”


    夜澈一把抓住空中的小手,低沉問道:“還想喝酒嗎?”


    阮九舞茫然地點點頭,兩頰的緋紅莫名加深了幾分。


    “那告訴我,你為什麽會瞳術?”


    “瞳術……是這樣嗎?”說著,阮九舞的瞳孔泛起淡淡的紅光。


    下一秒,夜澈已經黑著臉站在她身後,雙手覆住那雙詭異的鳳眸。


    “奇怪,燈怎麽滅了,好黑啊。”阮九舞緊張地抓住夜澈的手。


    “把你的眼睛恢複正常。”夜澈咬牙命令道。


    “知道了……哼,明明是你問我的……”阮九舞不滿地嘟囔著。


    夜澈放開阮九舞,警惕地繞至桌前,看見她柔媚的雙眼已經恢複正常後,才重新坐下。


    能控製得了他的瞳術,絕不能小視!


    “再迴答我一個問題就給你酒喝。”夜澈眯起雙眼,一字一頓的問道:“你和狐族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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