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棄一個深愛的人是什麽感覺?

    於渺渺在腦海裏搜羅著所有動情的話語,最後選了一句:就像一把火燒了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著那些殘骸和土灰的無奈與絕望。

    他眼神一暗,搖了搖頭,微微淺笑。

    不對嗎。

    於渺渺總覺得曾幾何時他們也有過這樣的對話,隻是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陳奶奶說過,每個人在看到昔日的家化成灰燼的時候精神都會崩潰。而眼前這個少年,曾經目睹過這一切。

    他:你知道為什麽人們無法接受家被焚毀嗎?

    她想了想:因為家裏有很多很多重要的,無法替代的東西。

    或人、或物、或迴憶。

    那個少年轉頭看她,笑得溫柔又無奈,他說:可是我……好像沒有重要到不能失去的東西。

    ——於渺渺、他

    他們好久沒有這樣一起吃過早餐。就像一對尋常的夫妻,吃完飯後於渺渺站在窗前看著他下山的背影,白色的襯衣在青山幽穀間若影若現,直到他的身影被徹底隱沒在叢林之中她才緩緩地收迴視線。

    別墅外來迴晃動著幾個身著黑衣麵色嚴肅的男人。於渺渺認識,他們是孔原的助手。孔原有很多很多的助手,每一個都無懈可擊。曾經她想從這些人的身上下手,套出孔原身上的秘密或者情報。

    而現在她發現,這些人很可能都是從孔原的母體複製過來的。

    他們本就是他。又從何下手?

    但是那個所謂的myking係統一定也有漏洞,有缺陷。至少她可以肯定孔原所複製出來的這些人,都帶著一個最明顯的缺陷。

    他們的語言功能有障礙。

    比如她那天突然想起的小男孩,比如李文娟隔壁的東京人,比如這些助理。她想,或許寄住在孔原體內的那個靈魂本身就有語言功能的缺陷,他通過更改身體程序代碼來讓自己恢複正常,可是更改過的都會留下其他的一些功能障礙,比如周子神和孔原的早泄。

    清晨的陽光灑向樹林,沉睡的萬物正慢慢蘇醒。

    孔原急匆匆地往山下走,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一個陌生而輕蔑的聲音。

    “孔教授這麽著急是要趕去哪兒呢?”

    孔原腳步一頓。有些吃驚。這個地方,這片後山,想進來不是那麽容易的,為了防止山腰上關的危險精神病人他特地為上山的路設

    置了一道道密碼,監控錄像也如天羅地網般的密布著。

    怎麽可能出現一個陌生人?

    循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一個身材瘦弱的男人迎光而站,麵貌被光暈籠罩著,很刺眼,看不清樣貌。但他確定,這個人他並不認識。

    “你是誰?”

    “嗬嗬~”那人笑了笑,聲音仿若天籟,“我是誰不重要,我知道你是誰就對了。”

    孔原往前走了幾步,看見一張格外稚嫩的臉龐。確實是陌生的臉,從未在於渺渺和他周圍活動過的人,但從這種語氣判斷,此人絕對不簡單。

    “你是……他嗎?”那個他找了這麽久的人?竟然主動送上了門?是來宣戰的?

    “你對我一無所知吧?”他慢慢轉身,臉上洋溢著青春迷人的微笑,“但我卻了解你的一切。”他慢慢地走向孔原,無所畏懼,“我知道你現在要去哪兒。你要去醫院把單文澤接迴來,可是就在不久前你發現……你找不到他了。對吧?”

    孔原一頓。麵色一僵。不由得重新將眼前的人再次打量一番。

    他怎麽知道的?

    除非……

    “一年前,你成功入侵單文澤,複製了一個自己的靈魂在他的體內。可是你萬萬沒想到單文則體內有這麽多的人格,對吧?”少年走到孔原麵前後又轉身悠哉悠哉地往旁走,“所以你還是無法控製那具軀體,甚至不敢隨意出現,你怕被單文澤發現。對嗎?”

    孔原不說話,深邃的目光緊緊跟隨著他。

    少年迴頭,臉上的笑容突然僵硬,他的眼中掠過一道陰險的光芒,“孔原,這是你做錯的第一步,這一步,會毀了你和渺渺。”

    孔原一怔。眼前的人似乎知道的太多,可既然他知道了那麽多,又為何說這一步才走錯了?他不是從一開始便錯了嗎?

    “還有,你不該殺了安然。”

    孔原眼眸一眯,裏麵迸出一絲殘忍的光。

    “你把她逼得太急。如果不是我,渺渺會得到你的程序代碼。這是你做錯的第二步。”

    那個芯片既然是這個人給他送過來的?如此一來,究竟是敵是友?

    “你究竟想幹什麽?”

    ……

    他陷入了一片黑暗,周圍很靜,什麽聲音都聽不到,腦中很吵,十幾二十個人在他腦中炸開了鍋。有人哭,有人鬧,有人在勸,有人在掙紮。

    可是他的雙手雙腳都被人緊緊勒住,他動彈不得。

    “有人嗎?!喂?!這是哪裏?!有人嗎?!來人啊!”他放開嗓子大吼,各種不同音色的聲音從他嘴裏出來,詭異至極,許久後他終於聽到有開鐵門的聲音傳來,他屏住唿吸,聽著那越來越近,越來越厚重的腳步聲。

    有人走到了他的麵前,坐了下來,那人伸出冰涼得像死人般的手輕輕扼住了他的脖子。然後他聽見一個戲虐的淺笑聲,在屋裏迴蕩著。

    “大哥。別鬧嘛,我是來救你的。”

    這個聲音他很熟悉!

    “瑞安?!是你嗎瑞安?!這是哪裏!”

    “這個地方啊……”他頓了頓,似乎正在欣賞風景,“我為你準備多時的長眠之地。”

    單文澤渾身一僵,還沒等他迴過神來又聽聞,“大哥,你的身體已經被惡魔占領了。為了我們親愛的姐姐,我想……你是願意犧牲的,對嗎?”

    單文澤掙紮,“瑞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快放開我!我要去找姐姐!”

    “嗬嗬。”一聲冷笑透徹心扉。笑得單文澤禁了聲,他感覺脖子上的那隻手越收越緊,“惡魔太會隱藏,我觀察了這麽久也沒發現他究竟是侵入的哪一個靈魂。我本想救你的,但……對不起大哥,時間來不及了。”

    “唔~!”唿吸越來越困難,他嘶啞著聲音,喊著,“姐……姐……救我……”話音還未落下,便聞,“砰”地一聲巨響,有什麽東西撞破了鐵門,緊接著他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大哥!”竟然是柳銀,“瑞安?”

    “大哥!”還有瑞雪,“哥?!怎麽是你?!”

    他感覺到脖子上的手忽然鬆了鬆,可下一秒又立即收緊,身上那個人用了全身的力氣扼住他的脖子,恨不得把他的脖子捏斷!意識在這一瞬間遠離,就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原本漆黑的眼前頓時明亮了,他看見了於渺渺站在白光之中,對著他微笑,對著他揮手,給他說了一聲,“文澤,快過來呀~”而他變迴了那個小男孩。他慢慢抬起頭,晦暗的眼中湧出光芒,他站起身,伸出那雙小小的手向於渺渺跑去,一頭撲進她溫暖的懷抱。

    就在他流連忘返不願清醒的時候,身體猛然一挺,右手竟然掙脫了束縛,他的手腕已經鮮血淋漓,可他仍然不管不顧,繩子將他的左手腕也摩得血肉模糊,繩索折斷,他就像一直餓鬼般從床上

    騰然而起,猛地撲向身上的羅瑞安。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就連剛衝進來的柳銀和羅瑞雪二人都驚呆了,單文澤身上的羅瑞安被強大的攻擊力撲倒,兩人的位置發生轉變。

    “你究竟是誰?!”單文澤死死扼住羅瑞安的脖子,“說!”

    這個聲音已經不是單文澤的聲音,羅瑞雪和柳銀對視一眼,皺皺眉,愣在原地,打算看一下情況再做行動。

    “孔原!”他微微一笑,淺吼一聲,伸出手,一拳搭在單文澤的側臉,把他從身上打下,“你終於出現了!”

    這邊他們鬥得如火如荼,那邊僵持不下。

    孔原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少年,笑了笑,“羅瑞安是你?”

    他沒有迴答,淺淺迴應著他的微笑。

    孔原再道,“你殺不了單文澤了。”

    “不需要我動手。”少年頓了頓,“……你就已經輸了。因為,我比你更了解那群孩子。”

    “不可能!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們,就算有……那也不會是你。”

    “我知道,你從小和他們一起長大,對嗎?”少年看著他,步步緊逼,“你生活在龍鳳堂,是他們的哥哥,你和渺渺一起長大,小時候是渺渺替你分擔重任,照顧他們。對嗎?”

    孔原愣愣地往後退退,平靜的臉上湧現出無法隱藏的漣漪,他……開始怕了。

    “很多年前,你父母因為擁有myking超能係統被其餘幾大家族覬覦,害死了你的家人,他們為了逼問出係統的使用方式,在你麵前把你的父母活活折磨致死。你是迴來複仇的。”

    孔原搖了搖頭,不願承認。

    “你聯合你唯一的盟友,讓她把那些家族的孩子聚集在一起,為了掩人耳目,為了你的複仇計劃開了一家孤兒院,名叫龍鳳堂。對嗎?”

    孔原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急忙扶住身旁的樹,抬起頭看著步步緊逼的少年,他有想過無數的可能性,對手會是誰,但是他絕對想不到,這個對手竟然如此恐怖。

    他怎麽會知道這麽多?他又怎麽可能知道這麽多?

    “你策劃了好久好久。但不論怎樣都覺得不解氣,所以你想給他們一個依靠,給他們一個信念。最後再讓這唯一的依靠把他們一個一個逼到絕境,讓他們互相殘殺,讓他們荼毒自己的親人。對嗎?”最後一步,走到孔原跟前,“你是想利用於渺渺的。所以早在很久很久

    以前,她那麽信任你的時候,你就和她玩過myking這個遊戲,很自然的,她輸了,她把靈魂和身體都輸給了你。你把那些孩子都交給了她,然後你抹去自己的痕跡,消失離開。但是你哪裏放得下這些讓你引以為傲的實驗小白鼠,你在背後默默觀察著,看著這些在你影響下畸形成長的孩子,看著於渺渺用全身的力氣疼愛著他們。你給她設定了一個愛人,卻不料想她憑借著模糊的記憶還在找你,竟然闖進了你的圈子,你的世界。”

    “你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你覺得你自己操控著一切。你孤獨無聊空虛寂寞,所以想陪著她玩一玩。周子神隻是你眾多分身中的一個,因為你原本的身體已經糟透了,你把自身的程序代碼更改得一塌糊塗,或失語、或不舉、早泄、甚至精神分裂……就像是報應,你的每一個分身都存在著無法挽迴的bug,當初的周子神算是你最引以為傲的分身,可是誰能想到,不經人事,擁有者血海深仇的你漸漸對於渺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可無奈你又碰不了她,更沒料到,曾幾何時為於渺渺設定的最愛的那個男人迴來了,他竟然迴來了,還騙走了你的於渺渺,還和她結了婚。”

    “其實你應該放棄的啊,那個時候放棄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你報你的仇,別把渺渺牽扯進來。而且那個時候渺渺已經慢慢地和那群孩子劃清了界限,是你……你為什麽要進來破壞這一切?!”少年猛然伸手,一把拽住孔原的衣服,揪著他,狠狠地。

    孔原驚恐地盯著眼前地人,他瘋狂地搖著頭,瞪著眼,還是一臉的不可置信,這些事在世界上永遠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哪怕龍鳳堂的那個女人。

    他答,“因為那個孔原有問題。我怎麽可能不去了解一下。”

    少年失聲一笑,“對啊,當然有問題。因為當初你給於渺渺設定的時候隻是單方麵的,真正的孔原根本不認識她,更不可能突然迴來和她結婚。”頓了頓,聲音沉下,“是我。沒錯,就是我。但我的目標不是你……我們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我還替你解決了後顧之憂,可是為什麽,你就是不肯放過我!”

    孔原一把扯開他的手,“你這個瘋子!”他吼,“我不想管的!雖然那個時候我是在意她,但正因為我在意她,我不想把她再牽扯進來,我是想報自己的仇,讓她得到幸福。但是,是你……你毀了這一切!”

    少年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孔原會這麽答。

    趁這時,孔原猛然把他推到,壓在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懷中掏出一

    根針,眼看著就要紮下,少年卻熟練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孔原也不詫異,既然身下這個人什麽都知道,也應該知道他會隨身攜帶鎮定劑,麻醉藥。

    孔原依然死死壓住他,不讓他反抗,“我沉寂了兩年,我一直在默默觀察,突然出現的孔原究竟有什麽目的。你應該知道孔迴是我,我要觀察你很簡單。我也能感覺到你在害怕……但我沒動手,不是嗎?”

    少年死死握住他的手腕,盯著他。

    “你知道我為什麽出手嗎。你這麽厲害,應該知道吧。”

    少年的瞳孔慢慢開始顫抖。

    “因為你啊……你為什麽要害渺渺?!你為什麽要給她吃致幻劑,為什麽不停給她吃精神藥物?你是心理醫生,不會不知道那些東西吃多了會瘋的嗎?!”

    還沒等少年迴答。孔原吼道,“你這個瘋子!我知道你為什麽!因為你不行!結婚一年你碰不了她,你著急,你惶恐。再加上渺渺開始察覺你的反常,開始懷疑你的身份,才開始你隻是給她喂食輕計量的致幻劑,但你發現渺渺吃了之後產生幻覺會變得特別小鳥依人,會變得特別依賴你,因為她害怕,她整日睡不著,她整日虛脫萎靡。你愛上了這種感覺,對嗎?”

    這一次換做少年驚恐。

    孔原笑了,笑得放肆,“覺得我很了解你,是嗎?那當然……好了,你不用告訴我你是誰了……我知道你是誰。我知道……”

    另一邊,柳銀和羅瑞雪見勢不妙,立即上前分開了單文澤和羅瑞安二人。

    “大哥,你沒事吧?”羅瑞雪見單文澤脖子上被羅瑞安掐出了一道手印,轉頭吼了他一聲,“羅瑞安!你在幹嘛!想害死大哥嗎?你信不信我告訴姐!我讓姐來收拾你!”

    羅瑞安和單文澤默默對視,前者冷笑,後者臉色暗沉。

    柳銀扶著單文澤,轉過頭靜靜觀察羅瑞安的表情,片刻後說了句,“瑞雪,你先帶著大哥去找孔教授。”

    羅瑞雪點了點頭,扶著單文澤慢慢離開。

    潮濕的地下室隻剩下他們兩人對立而站。

    羅瑞安聳聳肩什麽都沒再說,也邁動腳步想要離開,剛剛走到柳銀身邊時被他伸來的手握住,他腳步一頓,側過頭。注視著柳銀那美豔的側臉。

    “我知道,你從來不會解釋什麽。”他慢慢轉過頭,與之對視,“可如果今天你不說……走不了。”

    “嗬。”羅瑞安諷刺

    地笑笑,“就憑你?不要忘了,那天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已經死在那幾個混混手裏。”

    “死了多好。”他說,無所謂地笑笑,“隻有死去的人才能被姐永遠記著。”

    “我知道你的身世,你確定要放過單文澤?他可是你的仇人。”

    “不。”柳銀斂下眸,片刻後說出了一句他從來不敢承認的話,“他不是我的仇人,但我是他的仇人。”

    “……”羅瑞安啞然。

    “你以為我為什麽迴簡家?”慢慢抬眸,他的眼中放出讓人畏懼的光,“我從小就懦弱,姐和大哥一直保護著我,很努力地保護著我,在他們心裏我永遠不可能做出什麽勇敢的事。我是想……讓他們驚豔一把,讓他們永遠記住我。”

    羅瑞安緊緊攥著拳。他終於明白,自己最後為什麽會輸得如此徹底。

    被陽光籠罩的鬆山,一片寂靜。

    少年和孔原僵持不下。

    遠處的山上住著他們深愛的女人。

    “孔原,你做錯的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你輕視了那群孩子。你用你引以為傲的學科去揣測他們,你以為你洞悉人心,熟知心理,你把每一個人都想得同你一樣肮髒。這個世界很美好的,渺渺也該很幸福的,是因為你的出現一切才變得糟糕。”

    孔原扔掉手中的針筒,揪住少年的衣領,怒吼道,“你他媽有什麽資格來說我!”

    “嗬~”少年冷笑,全身軟下,無力地看著從孔原背後射入的陽光,那麽刺眼,那麽明亮,他笑著笑著,笑得越來越淒涼,越來越大聲。

    “孔原。收手吧,否則我們會輸得很慘。”

    孔原一愣,“我不信。”

    “我是迴來救自己的。”少年轉眸,看他,“我就是你。我們的結局就在兩年後。你想知道那是什麽嗎?”

    孔原搖頭,“不、不會的。你騙我。”

    少年歎息,自顧自語,“在最後一刻,我利用係統穿越迴來,從五年前開始,我就在阻止你。但我知道,我自己是個多麽強大的對手,我深知你的思維模式,我了解你的弱點,我對你了如指掌。我知道你會反抗,我甚至也知道你會用什麽方式反抗。但是……我不了解他們。也不夠了解渺渺。”他無奈地笑著,“我知道,我若是再逼你,我的結局就會提前到現在。所以我來找你了。我們都是同一個人,誰陪著渺渺不一樣嗎?”

    “這些年,我相信你也有所察覺。你通過係統找到了我的源代碼,你想改,你想把我改得不堪一擊。可是你也發現,你更改我的……最終還是傷人傷己。你如果‘殺’了我,我如果‘殺’了你……我們都會消失。想要繼續下去隻有唯一的一個辦法。”

    少年伸出手,放在孔原的胸口,認真道,“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看看究竟是現在的你更厲害,還是未來的你更強大。”

    孔原斂下眸,沉默良久後問,“怎麽玩?”

    “誰輸了,誰讓出孔原這具身體。自行刪除覆蓋所有程序,從此以後……消失。”

    孔原問,“誰做國王?”

    他答,“你選。”

    孔原笑笑,他想,如果是他自己,不論做哪個選擇那都是一個陷阱。以後的自己既然敢來找,一定是想好了他選擇什麽都無法應對的局麵。按常理來想,如果選做國王贏的幾率更大,但既然讓他先選,對方一定也是想到了這個;他了解他的思維模式,所以他是選平民呢?還是國王?

    他感覺自己捧著一個炸彈,現在麵臨著選擇剪斷黑線還是白線。

    他問,“你想讓我選什麽。”他死死盯著他的表情,想從中索取到有用的訊息。

    誰知少年淡然地笑笑,“既然讓你先選,就說明你選什麽都無所謂。”

    孔原又沉默了,他緊皺著眉頭,從少年臉上看不出一點線索。

    ……

    羅瑞雪攙扶著虛弱的單文澤,慢慢走了出來,重見天日,陽光襲來。他仰起頭,對著朝陽。

    一天之始,無限美好。

    陽光籠罩在他的身上,溫暖舒適。

    他微微仰起頭,眯著眼,伸手遮在額頭。想起在那個冬天,遇見於渺渺的第一眼,他加入那個大家庭,有了親人,也有了依靠。

    腦中很亂,他們都發現了他。那個不和諧的他。

    那不是他。

    卻在他的身體裏隱藏多時,竟無從察覺。

    羅瑞安說他被惡魔占領了身體。那個惡魔一直隱藏著,借著他關注於渺渺,觀察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原來消息……全都是從他這個地方暴露出去的。

    無力地拖著殘破的身體,他像一具行屍走肉般走穿梭於人流之中。

    走著走著,他累了,頓足站在馬路邊上,看著川流不息的車流,迴憶的片段也似這般速度不斷地在腦

    中劃過。綠燈亮起,紅燈亮起,反反複複,身旁的人都在動,唯獨他停止不前。羅瑞雪叫了他好幾次,他依然無動於衷。

    許久後,才聽聞他長長的一聲歎息。

    他說,“瑞雪。”

    她偏過頭,看他,“嗯?”

    “我還記得你那幅畫,我們所有的人都在一起。那年,我們迎著陽光奔跑在田野間,你們就在我的眼前,姐姐就站在我的身後,往前看是你們……往後看還有姐姐……就是這樣吧……”他看著陽光,慢慢抽出手臂,微微而笑,“就像……一切的一切都還沒有開始。”

    然後,在羅瑞雪的目瞪口呆下,她看見單文澤就像被賦予了新的生命,他又活了起來,充滿了朝氣。再然後,他飛身撲入湍急的車流,一個大卡車而過,他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度,鮮血灑在陽光下。

    人潮湧動,人聲鼎沸。

    而她,卻依然死死地愣在那裏,呆呆地看著遠方。

    當他的身體被撞出去的那一刻,他的腦海中迎來了難得的安寧。那些孩子們吵鬧了那麽久,也是時候安靜下來了。自從離開那個地獄般的福利院開始,對他而言,餘下的生命都是賺來的。

    既然他已經被惡魔占據,既然他已經察覺了,還有什麽理由苟活下去,給於渺渺平添煩惱。

    ……

    “你能告訴我,結局是什麽嗎?”

    “你選擇了,我就告訴你。”少年抬眸,“不論誰贏……”他指了指頭,“我都把我的記憶給你。”

    孔原斂眸,慢慢地點了點頭,“好。”他答,“我選……國王。”

    少年應聲,笑容加大,“好。”

    孔原一見,又立即製止,“不,我要選平民。”

    少年“嗤”地一下笑出了聲,旋即搖了搖頭,“也行。”

    孔原眉宇鬆動,“是不是不論我怎麽選……都是輸?”

    少年沉默半響,突然手臂一揮,剛剛孔原扔掉的針筒已經到了他的手中,他狠狠地紮在孔原的後背,與此同時,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我之所以無所謂,是因為不論你怎麽選……都贏不了。”

    你贏不了,我也贏不了。

    但也不是輸。

    這是場遊戲,遊戲的時效是永久。

    才開始的時候你或許還不能適應,但隨著時間的消逝,那些周而複始,你會漸漸沉淪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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