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當於憶被確診為hiv病毒攜帶者的時候,那是於渺渺第一次感受到絕望。她永遠忘不了當她拿著那張診斷書站在醫院走廊時的情景。

    她不知道是怎麽迴到龍鳳堂的,更無法想象是如何去偽裝出的笑臉。不過,單文澤的一句話讓她從絕望的深淵中掙脫出來。

    他握著她的手,堅定地對她說,“姐,長大後,我們一定要親手把兇手找出來,給小憶報仇。”

    事隔多年,他們都長大了。如今她的身後有一個銅牆鐵壁般的後盾。

    當她把愛滋病患者報複社會案件的線索整理完後已經是深夜,竺笛一直默默地陪著她,此刻已疲憊地趴在桌上睡著了。

    於渺渺小心翼翼地為他披上一塊毛毯,靜靜地看著眼下銀白頭發的少年。纖長而濃黑的睫毛,眼瞼下有一層淡淡的陰影,這樣的他,安詳沉靜的像一個小男孩。

    於渺渺勾唇微微淺笑,片刻後伸手輕輕地晃了晃他,柔聲道,“小笛,迴屋去睡吧。”

    少年懵懵懂懂,“我想和姐姐一起睡。”

    於渺渺愣了愣,“別任性,聽話。”

    少年依舊疲憊,揉了揉眼,還是沒能睜開,“……不要。”然後伸手一把撈過於渺渺的手臂,枕在頭下,輕輕磨蹭著,一臉滿足,“那就這樣睡。”

    於渺渺臉上有無奈而寵溺地微笑,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再不起來,我打你了。”這一拍,少年猛然醒悟,睜開眼,直勾勾地盯著她,而後尷尬地笑了笑,撓撓頭,“姐……我剛剛做夢呢……”趕緊垂頭,臉上湧現出一層嬌羞的紅暈,“我……我夢到我還是個小屁孩兒……姐姐帶著我睡覺,給我講故事。”

    於渺渺的笑變得有些苦澀。竺笛的夢是真的夢啊,因為她從來就沒有帶著他睡過覺,當初竺笛來龍鳳堂的時候已經算大男孩了,到了不需要姐姐領著睡覺的年齡。

    他一直都那樣默默地看著。看著每晚於渺渺帶著於憶,帶著更小的孩子一起睡覺,給他們講故事。

    而竺笛,每晚就坐在床邊,或者凳子上,直到於渺渺三番五次催他去睡覺他才肯離開。所以,他時常說,他來晚了。他多麽希望自己還是嬰孩的時候就和於渺渺相識,就做她的弟弟。

    “姐姐……我在你床邊睡覺……好不好啊?”頓了頓,又立即補充,“我就趴在床邊。”

    於渺渺沒說話,隻是抱著手臂,看著他。

    “好啦好啦,我迴去睡……”失落地轉身,戀戀不舍地走到門口,又迴頭,“姐姐,我今天表現得好不好呀?那個劉浩的消息,我托好幾個人打聽來的,還找到了他當初在花花世界裏上班時的姘頭。”

    於渺渺忍不住笑意,“是,你厲害,你很乖。今天忙,忘了表揚你,是我不對。”然後走到竺笛身旁,竺笛笑嘻嘻地彎下腰把臉湊到於渺渺麵前。

    她在他臉上愛憐地一吻,以表獎勵。

    這是她和竺笛的約定也是他變乖的獎勵。

    “謝謝姐姐。”竺笛挺直腰板,“那我接下來還有什麽任務啊?”

    “接下來,乖乖地去睡覺。”

    “遵命!姐姐大人!”

    ……

    次日中午,於渺渺接到了陸任賈的電話,說劉浩自首的事有了進展,就如同她猜想的那樣,劉浩的銀行賬戶在十點的時候收到了一筆二十萬的轉賬,並且他查到了轉賬人的賬戶信息,雷弗。

    這是一個熟悉的名字,也是個讓她震驚的名字。

    雷弗是周子神的私人助理。

    陸任賈給於渺渺打電話的時候警方已經對雷弗進行過審問,雷弗相當直接地告知警察這筆轉賬是受周子神的囑托。

    而周子神是何許人也,他整天忙著開會,警方若無特別重大的事,沒得到上級批準,根本無法以現在這個理由見到周子神,對他進行盤問。

    於渺渺在接到電話一個小時候後便出現在了gd集團樓下。瞭本市很大,大得可以讓他們四年都沒有見過一麵,沒有擦肩而過,也沒有意外邂逅;可瞭本市又很小,小到……哪怕這四年他們都未曾見過一麵,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圍繞著,讓她覺得這個男人如影隨形。

    從懷裏拿出那個空空如也的信封,放在鼻子邊輕嗅。如今已聞不到香水殘留的味道,可上麵卻殘留著那個男人留下來的痕跡。

    她始終是要來找他的,閉上眼,她靜靜思考著……她記性很差,差到遺忘了許許多多關鍵的事;可她記性其實是很好的,她到現在都還能迴想起周子神的私人號碼。

    撥通他的號碼,第一遍無人接聽。

    她又等了十幾分鍾,再撥了一遍,響到最後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卻帶著絲絲戲虐的聲音,“我現在開會,你上來等我半小時。”

    沒有問她

    是誰,那就是知道她是誰了。

    把車停好,剛走到一樓大廳雷弗就已經在此恭候,一路領著她到了gd集團的頂樓。腦海中有迴憶在湧來——

    “哎,你們這公司的名字取得太猥瑣了吧,你看看……”她站在玻璃電梯裏,指著外麵gd那兩個閃閃發亮的大字,這不是g點的意思麽?

    旁邊的男人微微一笑,“因為我們賣的東西也很猥瑣。”

    “有你這麽說自己公司的麽?”

    “我覺得……這是褒義詞。怎麽了?不對嗎?”

    “哈哈哈~!對!對對!”

    於渺渺垂下頭,笑了笑。

    這個子神大人該怎麽說呢,你說他君子吧,有時候也真是猥瑣得可以;你說他真的猥瑣吧,他那又是猥瑣到一定的境界,反而不覺得了。

    畢竟他開了一家z國最大的成人用品公司,腦子裏成天就想些要生產出怎樣讓女人讓男人解放天性,欲仙欲死的東西。

    子神大人的口頭禪是,“我們不應該恥於談論連上帝都不感到恥於創造的東西。”上帝創造了人,創造了男人女人,創造了性,創造了繁衍。

    他還說,他就是致力於此,將上帝的光芒發揮得更加透徹明亮,把陽光普照到每一枚屌絲。

    “於小姐,您稍等,子神大人馬上就來。”雷弗沒有把她領到會客室,而是直接把她領到了周子神的私人休息室,還為她倒了一杯清茶,於渺渺看著杯中的漣漪,又想起周子神教育她的話——

    “你記住,不管在什麽時候,隻要你轉身之後,就別再碰喝過的水;去不熟悉的酒吧,或者到不熟悉的男人家裏,別喝他倒給你的任何液體。”

    當時,於渺渺不置可否地笑笑。

    周子神鄭重其事地補充了一句,“因為……你並不了解男人有多麽恐怖。”

    於渺渺把麵前的茶端到眼前,細細打量,看著看著,門口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多年不見,看來你還沒忘記我這個老情人對你的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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