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於憶還是一個兩歲的孩子。那天,他在龍鳳堂外的田間玩耍,於渺渺就在不遠處被一群孩子圍繞著,她就那麽一小會兒沒有注意到於憶,田裏便傳來了他撕心裂肺地哭喊。

    她以為是於憶摔跤了,連忙跑過去,看見小小的他坐在田埂旁,一手緊緊捂住右手臂,眼淚橫流,哭得讓她心痛。

    當她扒開於憶的手,看到細嫩白皙手臂上那個小小的針眼時,渾身都涼透了。然後她立即抬起頭,看向前方……

    當時正是菜籽花盛開的季節,金燦燦的一片,難得的美景吸引了許多城裏前來賞花的遊客。不過這一片恰巧人少,在她衝過來的時候看見一個腳步匆匆,穿著一件深藍色外套,頭戴黑色帽子的背影。

    那個人身形纖瘦,黑色長發,身高在160左右,從背影來看,年齡在二十歲到三十歲之間,是個女人。

    可當她再次抬頭去尋找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可惜,當時的於憶太過年幼,從他的口裏沒有問出任何有意義的線索。後來,她領著於憶去醫院做了檢查,才開始什麽都沒查出來。可當她看見那條新聞時,整個人已經墜入噩夢——艾滋病患者報複社會。

    當時,這條新聞在瞭本市引起了軒然大波。110報警服務台接到群眾報警稱被不明針頭紮傷。

    接到報案後,警方高度重視,迅速成立專案組進行偵查。據了解,許多網吧、出租車等的座椅下被埋入了針頭,不明的群眾隻要一坐下,就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除此之外,另一種手段便是對沒有絲毫防禦力也不會構成威脅的小孩下手。

    當時這個案子查得風風火火,後來也勉強結案。抓住了犯罪團夥三人,但其中並沒有於渺渺認識的那個背影。

    加害於憶的那個女人,至今還在逍遙法外。

    隻要那個女人還沒有落網,於渺渺便無法安然入睡。

    曾經陸任賈不止一次勸過她,這麽多年了,一個身患艾滋病的女人說不定老天早就替她收了命。

    可是,於渺渺卻一直覺得,那個團夥並沒有徹底瓦解,那個女人也一定藏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

    因為,對於艾滋病患者報複社會這種行為來說,對於他們那麽龐大且轟動的行動組織來講,那絕對不是一個隻有三人的團夥,並且對於這樣心理變態的組織而言,他們一定會繼續留在這座城市欣賞受害者的折磨,欣賞他們

    “勞動”的成果……而他們一定不會局限於那樣的快感,他們還會繼續行動。

    八年前的她畢竟也隻是一個青澀的少女,但現在的她……

    隻要那個團夥再行動,她一定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等了整整八年,終於等來了這一天。

    傍晚,趁著警察局的人都下班了,陸任賈把於渺渺叫到了審訊室。

    “這幾天我們陸續接到了四起被針頭紮傷的報案。”陸任賈站在審訊室門口,手放在門把上,“而裏麵這個人,是來自首的。稱他就是艾滋病患者報複社會團夥中的一員。另外,已經查實了,他確實是艾滋病患者。”

    “審過了嗎?”

    陸任賈聳聳肩,“他就說這一句話,這種病患幾乎等於視死如歸了,其它的什麽都不說。”頓了頓,“這不把您老請來了嗎?在這一塊兒你一向都很厲害的。”說罷,打開審訊室的門,側身為她讓出一條道,待於渺渺進去了,他才默默跟著進去,找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靜靜站著。

    於渺渺坐下身,將帶來的資料放在桌案上,認真審閱。她頭也不抬,就連一眼打量都沒有。

    對麵的男人卻一直都在默默地打量著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審訊室內就是沒有一人說話。

    “喂~你到底是不是警察啊?”男人斜坐在椅子上,瞥著她,“你要不知道問什麽趕緊讓我去睡覺。”今天一整天,有很多人都來盤問過他,每一個人問題都很多,都巴不得從他嘴裏探一點信息出來,什麽樣的詢問方法都用遍了,可就沒一個在這幹坐了一個小時不說話,連頭也不抬的人。

    就好像,他不是個十惡不赦的慣犯,就像……他不是被人特殊對待的艾滋病患者。

    “沒什麽好問的,資料和你的態度已經很清楚了。”她翻閱著第一張,語速平緩,語調平靜地念,“劉浩,男,87年12月出生,遼遠市安靖鎮人,初中文化,未婚……”一直將他的普通信息念完,又到第二張紙,“在十七歲的時候愛上了一個女孩兒,談了一場戀愛,也是在同年你賣掉了一個腎。”這時,她總算抬起頭看了劉浩一眼,他的神情已經開始緊張,可她卻怡然自得地開了一個小玩笑,“該不會是為了給女朋友買蘋果吧?”

    複而垂頭,玩笑結束,又繼續道,“……和中介四六分賬,你得了六萬塊,之後瀟灑了半年,這半年裏你吃喝嫖賭,直到錢用光之後,去花花世界裏做了兩年的鴨子

    。”又抬頭,繼續玩笑,“還好沒碰毒。否則你就是長十個腎也不夠你賣的。”

    “這、這、這……”劉浩慌神了,抬起頭看看一直站在角落裏的陸任賈,又垂頭看於渺渺,“你都在、在說些什麽,我、我怎麽聽不懂……”警方會有他的基本信息這很正常,可這女人怎麽連他這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都那麽清楚,就連賣腎和中介四六分,分了六萬塊都知道……她這是從什麽地方打聽來的?!

    “我還知道,你來自首不是因為良心發現,浪子迴頭。”

    劉浩漠然,垂下頭,掩飾住眼中的慌亂。

    “你要是真的良心發現,怎麽可能什麽都不講。你要是誠心來自首,又怎麽可能是這種態度?”於渺渺拿出第三張資料,“像你這樣的人,連一手把自己帶大的奶奶都坑,連腎和妹妹也能賣的。隻有一樣東西能讓來投案自首。”

    劉浩緊緊攥著拳。

    於渺渺一步步向他靠近,堅定地補充道,“利益……我猜,是錢。”說罷,轉頭對陸任賈說道,“你關注下他近期的財政情況。”

    “好。”

    於渺渺走到劉浩身前,然後蹲下身,仰頭看著他,微笑著。

    劉浩突然對著她的臉吐了一口口水。一旁的陸任賈看到急眼了,提著拳上去就要揍他,卻被於渺渺攔了下來。

    她還在笑著,神情淡定。

    劉浩反而慌神了,“你、你……你不怕?”

    於渺渺站起身,隨手抽了一張紙,優雅地擦拭著臉上的唾沫,“我的弟弟,在八年前……被你們團夥加害,劉浩,我告訴你……對於這個病,我比醫生都更加熟悉。對於這個病的患者,我和你一樣了解。”

    劉浩神情微動,“你說……你弟弟?他……是誰?”

    於渺渺正色,認真地迴答,“八年前,他還隻是一個孩子。”然後她從懷裏掏出手機,找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她緊緊抱著一個小男孩,親吻著他的臉頰,小男孩則幸福地看著鏡頭,甜甜地笑著。

    “你認識嗎?”其實照片上的人並不是於憶。

    劉浩看了許久,半響後斂眸搖頭。

    於渺渺一直觀察著他的表情和狀態,最終長歎一聲,拿起桌上的一疊資料,轉身離開。

    “喂,渺渺……你就這麽完了?”陸任賈跟隨著她的腳步,一臉不甘,“你不問問,把他的同夥給弄出來啊!”

    於渺渺笑而不語,走到警察局門口後轉身看著威嚴的市局大門,緩緩說了句,“現在的專案組,也就這點水平。活該被人耍。”她打開車門,走入車內。

    陸任賈趴在她的窗戶上,“你什麽意思啊?!說清楚!”

    於渺渺將手中的資料砸到他臉上,“這是我讓文澤和小笛查了一下午的信息,你好好看看,這個劉浩,在查出患有艾滋之後就辭去了工作。並且我讓文澤查了他的淘寶信息,也讓小笛去了他住所發現他長期配有安全套。你猜這是為什麽?”

    “啊?什、什麽意思?”

    “這個劉浩雖然渣,但也僅僅隻是為財,他不想害人。”

    “啊?”他更懵了。

    “你想啊,有人給他一筆錢讓他來自首,如果他是犯罪團夥的一員得到了錢,卻坐了牢,他又沒什麽在意的親人朋友,他的錢給誰用?”

    “誰、誰啊……?”

    “因為他壓根兒就不是犯罪團夥裏的成員。我猜給他錢的那個人也是這樣給他說的,他沒犯罪,找不到證據,遲早會被放。錢還是他的,這樣他才能享受,才會來自首,你懂了嗎?”

    “哈哈哈~”陸任賈仰頭一笑,卻難掩尷尬。心裏把警察局裏那幫龜孫子罵遍了,那群沒用的東西審了一下午沒問出名堂,這下被於渺渺三言兩語識破,他這丟臉丟大發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如果我推測正確,那麽給他那筆錢讓他來自首的那個人,就是一個突破口。好好盯著吧陸長官。我先迴去了。”於渺渺拍掉他趴在車窗上的手,發動車,揚長而去。

    陸任賈站在原地,欣慰地看著她離去的身影……

    真好啊,她果然還是曾經那個聰慧的於渺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君子愛妻囚之有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站在邊緣的蝸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站在邊緣的蝸牛並收藏君子愛妻囚之有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