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才知自己上當。


    眼眸一觸上,其實她半點不悅都沒有,隻有滿心歡喜。


    但她還是蹬了蹬腳:「你現在一騙就騙兩個人。口口聲聲你閨女,現在你教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撒謊?」


    這頂大帽子可扣得太大了~傅令元承擔不起:「我沒撒謊騙你們,跟鬥還是要翻的。」


    說話間,他已闊步帶著她迴到臥室。


    放她到床上時,他有點邪性兒地一笑,繼續把話說完:「隻不過不想下樓,隻想翻給你們娘倆看。」


    阮舒修長的眉尾挑起,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架勢:「好啊~來啊~我們都等著~」


    傅令元果真走過去,將茶幾桌等幾件家具稍加挪移了位置,騰出更大的空間,隨後自己退至房門口處,摩拳擦掌。


    阮舒見狀顰眉喊停:「別翻了,迴來,開玩笑的,你身、上還有傷。」


    「那不行,說好了不能在我閨女麵前空口說白話~」


    傅令元堅持,未及阮舒再勸,他已然一個側手翻順利著地了,還嘚瑟地問:「怎樣?好看不?」


    不忘炫耀:「要是空間再大些,我給你們表演連續的側空翻~」


    阮舒翻不了跟鬥,便負責翻白眼:「耍雜技呢你。」


    傅令元又一個側手翻,位置瞄得準準的,恰好翻迴床邊來:「嗯,耍雜技,喜歡看的話,以後天天耍給你們。」


    阮舒想說他這樣十分暴殄天物,張嘴的時候卻變成了嗬欠。


    「困了?」傅令元輕笑,「你們是該休息了。」


    他如今開口閉口全是「你們」。


    阮舒連續又打了兩個嗬欠,未再理會傅令元,自行蹭著躺進被窩裏。


    傅令元走去洗手間,擰了把熱毛巾出來邦她擦臉擦手。


    這是阮舒陷入沉睡前的最後一分意識。


    中途醒來,是因為想上洗手間。睜眼發現身旁的位置是空的,她狐疑坐起,看到傅令元貓在沙發上,就著檯燈調至最微弱的光線,腦袋低伏得幾乎快要挨到桌麵上,正在翻看什麽東西,右手則握住支筆,眉頭緊鎖著時不時往旁邊的紙上記記寫寫。


    「你在幹什麽?」阮舒出聲。


    傅令元原本怪認真的,沉浸其中,冷不防被這麽一問,愣了愣,忙不迭走迴來:「是光線太亮還是我翻頁的動靜太大?」


    「都不是。」阮舒瞋他,「你不用這樣,如果要做事,就把燈打開,現在這麽暗你的眼睛受得了?」


    「沒關係,我就是翻翻字典。」


    「翻字典?翻字典做什麽?」


    傅令元的手又伸到她的肚子上:「我閨女的名字不是得開始準備著了?」


    「……」阮舒無語,「需要這麽早麽?」


    「當然需要~」傅令元有板有眼,「現在時間充裕,我們可以好好挑。早點有名字,也更方便我們和她交流。」


    說著他又自行嘀咕:「不過『我閨女』也沒大問題,本來就是獨一無二的~」


    阮舒平淡地「噢」,擺擺手:「那你慢慢去傷腦筋。」


    她兀自下床去洗手間,這迴記得用毛巾把攝像頭給擋住了。


    待她出來,出於好奇,還是走過去瞧瞧他究竟都寫了些什麽。


    目前來看都是些單字。


    阮舒記起來問他:「在傅家是不是該有字輩的?」


    傅令元薄唇微抿,不知在考慮什麽,長臂一伸將她籠到他腿上坐著:「我找個機會問問爺爺的意思。」


    阮舒點點頭。是該尊重他老人家的意見。


    「不過小名我們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傅令元的手算黏上她的肚子了。


    「什麽小名?有想法沒?」阮舒捋開他,覺得再這麽下去,估計在顯肚子之前,會先被他摸出一圈厚厚的贅肉來。


    傅令元的手曲線救國,先假裝扶在她的後腰,然後悄摸地慢慢從後往前又移至她的小腹。


    和不上道的手相比,他臉上的表情既正經又沉肅:「小名也得慎重,得配得上我閨女才行。」


    阮舒並不想費這些腦子,既然他樂在其中,就讓他繼續自娛自樂,隻是提醒他:「別一心琢磨女孩,到時候要是男孩子,這些名字就都沒用了。」


    「說了是閨女。」傅令元堅定不移,「就是閨女,金貴著。」


    阮舒:「……」


    她是無所謂男女,但見他的執念這麽深,倒也希望是個女兒,省得男孩子最後地位尷尬。


    正忖著,她又打嗬欠了。


    傅令元一把抱起她:「接著休息去~」


    他自然暫時也不翻字典了,一起迴床上。


    他的懷抱是最舒、服的天然枕頭,阮舒偎依得緊實。


    黑暗中倏爾傳出他的笑聲。


    「又怎麽了?」阮舒怎麽聽怎麽覺得,他好像在詮釋所謂的「做夢也會笑出聲」。


    事實上她猜得扒九不離十。


    傅令元的下頜蹭了蹭她的額頭,小有感慨:「摟著老婆和孩子睡覺,以前連做夢都不敢想……」


    阮舒沒說話,想起他在影音室裏噩夢驚醒後那樣地吻她、感謝她,心裏頭沉甸甸。


    最近一段時間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實在叫人難受。這個孩子……或許確實來得恰是時候……


    傅令元卻是突然又緊張兮兮地問:「阮阮,你願意生,對吧?」


    阮舒怔了一怔。


    他先前不是那麽篤定她內心真實的想法,還耍賴騙她的默認,現在怎麽反而又不自信地疑神疑鬼了?


    不想理他……


    她便保持沉默。


    「阮……?你睡了?」傅令元低聲,似乎因為她的不予迴應而生出忐忑。


    阮舒終歸下不了狠心裝睡,深深沉一口氣,給自己落下最後的決定,也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嗯……我願意……」


    因為是他,所以她願意嚐試。


    以前願意嚐試為人妻。


    現在願意嚐試為人母。


    不止他有他對她的感謝,她其實更想感謝他。


    感謝他很多很多……


    黑暗中,便立刻充斥傅令元毫不克製的笑聲。


    阮舒貼著他的胸口,切身感受來自他胸腔的振顫,唇邊無聲地旋開弧度。


    笑完後,便聽傅令元炫耀式地又說:「我明天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格格。」


    不用懷疑,他還在不甘心,他至今未能成功和人分享喜訊,隻能委屈地從格格那兒尋求安慰。


    阮舒由此記起來問:「你準備什麽時候送格格離開海城?」


    若非她被陸振華的人盯著,她原本打算她去榮城的時候就帶格格一起。


    現在倒好,她不僅暫時走不了,連人都被拘束自由了。


    「明天。」傅令元告知。


    快得出乎阮舒的意料:「明天?」


    「對,就明天。明天我會把黃桑的後事了結,就送格格走。」傅令元凝重,「先送走一個是一個,減輕我的壓力。你得再委屈兩天,我已經在布置計劃了。」


    「好。」阮舒頷首,「你小心點。」


    鑑於他一聽「s」就煩,她便不細問他具體在布置什麽計劃,而提醒:「孟歡那兒雖然沒得到證實,但她有在懷疑我懷孕。」


    當然,她知道,即便沒有懷孕這碼子事,孟歡也希望她困在海城走不了。


    傅令元冷笑:「她今天恐怕已經不安生了。」


    阮舒心頭一動:「你迴禮了……?」


    「隻能算餐前甜點而已。」傅令元這話是跟陸少驄學的。


    很快他恢復如常神情,潤了潤她的額頭:「睡吧。不會讓你和孩子受委屈的。」


    阮舒閉了眼睛。


    傅令元又記起件事:「對了。王雪琴有可能是以前陳璽秘密塞到陸振華身邊的女人。」


    「嗯……?」阮舒應聲重新睜眼。


    …………


    如傅令元所言,孟歡今天確實不怎麽安生。


    或者更準確來講,是下午的會議之後,孟歡就不怎麽安生了。


    因為會議上,針對「新皇廷」計劃實施以來取得的各方麵的成果,有人提出孟歡目前的職位與她的能力不相匹配,應當再有所提升,尤其她還是陸少傑的生母。


    雖說陸少驄出事以後,陸振華尚未正式宣告過三鑫集團的新接班人,但眾人心知肚明非陸少傑莫屬。


    然,心知肚明和被人如此直接地於公共場合掛在嘴邊是兩迴事兒。


    而在今日新出的一篇海城當地比較出名的報導上,孟歡被拿去和某著名女企業家進行對比。


    這位女企業家、是其丈夫的第三任妻子,因此也是老夫少妻,隻不過年齡差距沒有陸振華和孟歡來得大。女企業家在其丈夫過世以後,邦助年幼的兒子撐起整個家業。


    微妙之處在於,雖然其兒子本身也成長得十分優秀,但依舊給外人以「母強子弱」的印象。兒子的孝順廣受讚譽,卻也流出媽寶男的傳言。


    由於這幾天在防隨時會殺來海城報復的「s」,陸振華將晚上能推的飯局或者酒會都推了,應酬較少,多數時候從公司直接迴陸宅,孟歡便基本與他一起。


    今天也不例外。


    孟歡佯裝無恙地匯報了手頭一些工作的進展,並詢問他的意見。


    陸振華倒也似和往常無異,該迴應的都給予迴應。


    隻是在最後,狀似隨意地關心她道:「這大半年,『新皇廷』計劃從籌備到實施,再到現在的基本穩定,辛苦你和阿元了,特別是你。既然已經穩定,你也可以不用再像以前抓太緊,繃著你自己,也繃著下邊的人,能交待的都交待,該放手的就放手。」


    「調整調整,再撥其他項目給你負責。這迴挑個稍微輕鬆點的。你也能在少傑去美國之前,再多些陪他的時間。」


    換作平常,孟歡會表達出想多邦他分憂解勞之類的意思。


    今日她沒有。


    她本就感知得到陸振華不僅想把她和陸少傑分開,也在一點點地收迴她在三鑫集團的某些權力。


    今夜陸振華由於外部的刺激恐怕正在敏感點上,她不會再去加重他的疑心,而彰顯出自身的疲累,點點頭道:「嗯。我正好也想跟陸爺你申請讓我緩一緩。」


    陸振華順著她的頭髮摸了摸,沒有再說其他。


    迴到陸宅晚飯過後,陸振華獨自去了書房。


    即便沒有了海叔的陪伴,他一個人呆書房的時間也不比從前少。


    而後陸振華聽了從傅令元那兒迴來的醫生的匯報,上樓休息,去了王雪琴的屋裏。


    這叫孟歡連試探他心思的機會都沒有。


    …………


    翌日清晨,阮舒在所難免地又吐了。


    反應倒是輕緩不少,別說和昨天對比,較之前幾次的孕吐,不僅嘔的時間縮短了,難受的程度也大大降低。


    傅令元湊不要臉地給他自己貼金:「一定是因為我昨天和閨女招唿打得好,她知道有爸爸陪著,她沒好意思再折騰媽媽了。所以她之前一定是在抗議你不讓我知道你懷孕的消息。」


    阮舒隨他去自作多情,提醒道:「趕緊去給褚翹迴電話。」


    在她方才孕吐期間,褚翹恰巧給傅令元來了電話,傅令元隻顧著照看她,沒去理會手機。


    阮舒擔心他耽誤事。


    「多半和我今天讓她邦忙辦理黃桑遺體的火化事宜有關。」傅令元猜測,趁著阮舒刷牙洗臉的功夫,去迴電話。


    阮舒洗漱完自洗手間裏出去臥室。


    傅令元剛結束通話,轉過來的是一張極度緊繃的晦暗的臉:「格格不見了。」


    格格……?!阮舒的腦袋一瞬嗡掉,嘴裏倒還能問:「發生什麽了?」


    她克製住自己不往壞處想,又問:「她是不在病房嗎?是不是想黃桑了所以自己偷偷溜出病房了?」


    他手裏的手機隨著他自己的話落掉到了地毯上。傅令元彎身撿起,就馬上去換衣服了,同時隱忍著情緒告知:「昨晚褚翹剛好不在醫院,今天專門過來邦黃桑送去火化,才發現病房裏出了事。」


    「守夜的餘嬸應該是被人下了迷藥,睡死在病床邊……褚翹去調過醫院裏的監控畫麵了,暫時沒有發現……還有,你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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