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應,傅令元以為自己酒喝多了,產生幻聽。


    手中尚擎著酒杯,應聲抖一下。


    轉瞬他鎮定心緒,辛辣酒液潤過的喉嚨攜有一些微沙啞,聲線壓得緊繃而低沉:「什麽叫『可能』?」


    要的是確定!


    栗青自然懂他的言外之意,急急說:「在確認中了老大!我已經讓下麵的人去確認了!很快會有消息的!」


    「怎麽知道的?」嗓音已比先前穩不少。雖如斯問,但傅令元的目光其實朝宴會廳的出入口的方向投去。


    同時栗青的聲音入耳:「我剛盜取了九思手機裏的消息。她果然有問題。」


    當然,重點在於:「她所聯繫的那個人,應該是榮一。」


    榮一……?傅令元的心神震了一震。


    「像榮一。但還不能完全肯定。」覷著他的線條冷硬的側臉,栗青謹慎地重新措辭,因為太清楚,假若一直以來生死未卜的榮一果真在阮舒身邊,意味著什麽。


    滯一秒,栗青又道:「老大,榮一在靖灃失蹤得莫名,必然不是為陳家下屬所救。如果現在出現在江城這裏,和莊家人應該脫不開關係。」


    他能想到的,傅令元肯定也能想到,且肯定比他想得更透更徹底。他之所以拎出猜測,不是為了提醒傅令元,而是企圖轉移傅令元的注意力。


    傅令元沒有說話,眉眼冷峻著,眸中情緒翻滾。


    「傅堂主,出什麽要緊的事了麽?瞧你們嘀咕大半天了。」其中一位堂主出聲好奇。


    另外一位堂主搭腔:「四海堂的事務比我們其他堂口肯定要來得繁重,傅堂主走到哪兒肯定都少不了忙碌。不過今晚的接風宴咱們早說好了,放下一切瑣事,再要緊的事都緩到明天~傅堂主你可不要掃眾位弟兄們的興~」


    傅令元攜著微醺,在臉上掛出一貫的閑散笑意:「你們這預防針打得,我又什麽都還沒說。」


    「什麽都不說最好。以酒代言。」兩位堂主給他的酒杯重新滿上。


    傅令元揚著唇角坐迴椅子裏,斂下黑眸深處的複雜。


    眼角餘光瞥見栗青揣著手機退出到旁側。


    他指節屈更甚地扣緊住杯壁。


    …………


    休息的五分鍾已過。


    眾人在聽完呂品宣講的第二場考驗,略微傻眼。


    呂品環視一圈:「怎麽了?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姑奶奶的意思是要我們和他們打架?」問話之人的眼睛瞟去二樓的方向,質疑呂品的話。


    「當然不是要你們打架。打架可不是文明人該幹的事。」呂品振振有詞地解釋,「姑奶奶真正的意圖是,想看看大家的身手。雖然我們是文明人,但在生活中,總難免遇到粗魯的人。」


    「姑奶奶是個女人,女人講究安全感,而安全感最簡單最直觀的一個體現,在於作為一個男人,是否能夠保護好一個女人。假如你手無縛雞之力,連普通的流氓混混都解決不了,叫姑奶奶如何放心將自己的一輩子交託在你的手中?」


    大家麵麵相覷,打量此時此刻一排溜兒杵在那兒的體型龐大兇神惡煞摩拳擦掌的壯漢,不禁咽了咽唾沫。


    有人提意見:「姑奶奶想要考驗我們能否給她帶來安全感沒問題,隻是,找來的這些人,會不會太魁梧了……這一般人最多傍了點防身術在身,哪裏打得過?」


    呂品笑了笑:「大家不要有太大壓力。咱們這兒不是什麽比賽非要拚個你死我活一爭高下,僅僅簡單的切磋,大家盡力即可,重點在展示你們能夠為了姑奶奶,勇於突破自己,挑戰不可能,挑戰自己的極限~」


    話音落下時,已經有人不多浪費時間,脫了外套捋開袖子,從中挑選自己的對手。


    那些大塊頭,看起來確實都差不多,可無論怎樣,在所難免有強弱的差別。


    至少絕大多數人的心理上是抱著這樣的期待的。


    見狀,其餘的人也不再糾結遊戲規則的問題,生怕稍弱的大塊頭全被選走了而留下強悍的。


    二樓的監控畫麵前,阮舒著重盯在了於首輪考驗中獲勝的那三個人身上。


    那位年輕小夥子好像都沒來得及有機會挑,又好像很隨意,隻撿了大家的剩兒,現在正觀摩著大塊頭,甚至伸手過去捏大塊頭的肌肉,嘴裏似向大塊頭請教什麽問題。


    那位滄桑大叔貌似是個練家子,簡單的熱身過後,拳腳的架勢已非常專業地擺了起來。


    至於隋潤東,好像也並不傷腦筋的樣子,扭頭吩咐他身邊隨行的手下不知去做什麽,他自己則形色顯於臉,表現出的是胸有成竹。


    阮舒扣著茶盞,視線又轉迴到前頭兩個人,眉心微微蹙起,沉凝著神色,若有所思。


    繼而望向身側,本欲尋莊爻,倒是瞧見榮一避到牆角裏,正在講電話,像在給下屬們派遣任務,看表情十分嚴肅。


    頃刻他走迴來。


    她側眸:「出什麽事了?」


    「在確認最後一場考驗的細節,讓他們別出錯。」


    榮一從容淡定。


    阮舒盯兩秒,未見端倪,重新收迴神思在一樓的情況。


    縱使呂品明言點到則止,可好幾個人並不願意丟臉,掛了彩仍舊不服輸,場麵漸漸有些不受控製了。


    正合她的心意。阮舒泰然自若地觀賞,也不下達命令勸阻,唇角泛出濃濃的譏嘲。


    …………


    傅令元又被勸了一波,落座之際,身形故意微微踉蹌。


    等在一旁的栗青得以有機會上前來和趙十三一起扶住他的手臂,低聲於他耳畔道:「老大,查不到莊家在酒店裏的信息。我們的人四處去排查了一番,注意到樓上有個小宴廳的防守非常嚴密,值得懷疑。」


    傅令元的眸色即刻深好幾度。扭頭看迴兩位堂主,抬起手揉揉太陽穴:「你們可比海城的弟兄們還要能喝。」


    「傅堂主不會這就不行了吧?」兩位堂主樂嗬嗬著繼續勸酒,「傅堂主可別故意推託,難得蒞臨我們江城,下迴再和大家見麵,恐怕得明年。傅堂主不能不給麵子,還有一半的兄弟等著你。」


    「你們一杯一杯過來,我一杯一杯地接,還不夠給麵子?」邊說著,傅令元站起身,「等著,我先去上個洗手間。迴來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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