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甚至連她如今搬到馬以這兒,他都了如指掌,他可真神通廣大……


    掂著心思,記起馬以還在自己身邊,阮舒順勢攤著離婚證往他麵前晃悠著顯擺:「喏,恭喜我吧,終於擺脫了婚姻的枷鎖,恢復自由的單身。」


    馬以不明意味地看她一眼,沒有搭理她,兀自走向他的診療室。


    阮舒沉默地收起離婚證,收拾掉餐盒,端起沒吃完的葡萄,準備迴三樓。


    樓梯口,科科尚四腳朝天的亙著,也不掙紮,發現她在麵前,黑滴滴的小眼睛盯著她瞧。


    阮舒根據目前的情境自發解讀為它在向她求助。但她並不想邦它,無情地從它身、上跨過,不管它聽不聽得懂,直接撂話:「自己下來的,就自己想辦法上去。」


    下午,她繼續忙乎布置房間,對房間原有的布局做了些更改。


    而繼離婚證之後,又有快遞員來送了三次件。


    第一份是她此前被傅令元扣在手中的各類證件。其中和林氏保健品公司相關的材料隻剩股權書有用。而她的護照、戶口簿、林宅的房產證全迴來了,而且還多出了綠水豪庭那套新房的房產證,名字寫的是她。


    所以這算離婚後給她的財產分配?


    可那套房子當初是傅令元買的,她沒花一分錢,她並不想要。何況她不會再跨進那裏一步。


    阮舒抿唇,最後看到的是那本已然無效的結婚證。將結婚證和離婚證擺在一起,除了「結」和「離」的一字之差,外觀上倒並無太大區別……


    第二份是她比較私人的物件,有她從林宅帶出來的零碎,更是從中翻出了一條紅色的圍巾、一支泡泡槍和一隻半人高的大熊。


    一下子便勾起了他帶她去遊樂園的那些迴憶。


    圍巾是他見她脖子冷颼颼的所以給她保暖用,泡泡槍是他見她盯著人家小朋友看所以給她買的,還強行給她塞了ad鈣奶喝。


    至於那隻大熊,是他射擊贏來的,帶迴去後她覺得太少女,原本打算找個機會送出去,後來好像收拾進儲物間裏沒再管,就這麽無意間一直留著了。


    第三份的箱子裏所盛的全是科科的東西,包括它的飼物、它的窩、它的輪軸、它的食盆,一應俱備。


    阮舒原本正在電腦上拿不定主意,見狀愣了很長一會兒,才將網頁關掉,憑藉此前的印象原樣擺放它的那些東西,把它的活動區域圈定在了門外,沒讓它進屋裏頭。


    做完這一切,小刺郎十分歡脫地在輪軸上蹬開腿撒歡兒。


    阮舒瞧著它這歡撒得有點作,特別像是故意在她麵前表現。


    噢,對了,它花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都沒能從一樓迴到三樓,現在之所以在這兒,是因為前台邦她送包裹上來時,發現了可憐兮兮的它,便順手拎它一把。


    阮舒沒盯它太久,很快站起身,迴屋裏,關上門,阻隔它在外。


    日子平淡如水。


    搬來的三天後,才基本將住處打理清楚,成為自己舒適的模樣。


    而她每天都很悠閑,睡到自然醒,餵一餵科科,用上一位租客留下來的畫板和顏料隨性地塗個鴉,傍晚出門散散步,每天一日三餐都和馬以同步的固定飯點,因為前台會邦他訂好,如今順便多加了一個她。


    這種悠閑和呆在傅令元別墅裏的那種悠閑完全不一樣,雖然都無所事事,但她毫無心理負擔和壓力,是真正的自己給自己放假,而非被人強迫著緊閉在某個狹隘的空間內,一天到晚都有人盯著你的一舉一動。


    一個星期就這麽一晃而過。


    期間去過一趟4s店。原本此前開過一次陳青洲借給她的甲殼蟲,感覺還不錯,可惜後來出了場小車禍,心裏多少有點芥蒂,於是最後選定了子夜黑的mini-cooper,約好了今天去取車。


    好幾個月沒開車,而且又是新車,從4s店出來後,阮舒在附近兜了好幾圈,逐漸上手,中途順便去工商局谘詢了註冊公司的某些問題,又去cbd附近吃飯,感受久違的工作環境的氣息,才驅車往馬以的心理谘詢室迴。


    路上卻遇到了堵車。


    堵車的緣由是……藍沁的粉絲給藍沁組織的追悼活動——今天是外界所定的藍沁的頭七。


    約莫藍沁死後的兩天,藍沁的粉絲髮起的「尋找藍沁」的活動愈演愈烈,每天都有粉絲在璨星的樓下圍堵,控訴璨星在藍沁此次的豐色照事件中毫無作為,不替自家藝人發聲,現在甚至連自家藝人的行蹤都毫不知情。


    當天晚上,網絡上便有人挖出了藍沁的微博小號,發現小號上的最後一條微博內容是:「願所行之處永無黑暗,願心之所向光華不息。」


    所有人都從中讀出了濃濃的告別意味,惹哭無數的粉絲。


    一條消息出來之後,更多的東西陸陸續續地出來了,先是爆料藍沁的一棟私人洋房起火,極有可能是藍沁本人在裏麵引火自殺,此說法遭到警方的否認,澄清洋房內未曾發現焦屍。


    然後有人爆料曾在海邊發現一名疑似藍沁的女人投海,甚至傳播出了一則手機拍攝的視頻,視頻的內容確實有個女人在一步步地往海裏走,直到最後淹沒在大海裏,再也沒浮出來。網友們從視頻的各個細節各個角度去扒,認定服裝是藍沁曾經穿過的,身形、背影和側臉也全都相像,投海的時間也與那段低潮期相符合。


    接著還有人爆料,藍沁很早之前就因為當明星精神壓力大而患嚴重的抑鬱症,此次豐色照和情、色視頻,外界的各種辱罵和糟蹋,更加重了她的病情,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最後,又過了兩天,自海邊打撈起一具已被海水泡得麵目全非的浮屍,經屍檢鑑定結果,dna與藍沁的相符,死因是溺水窒息。


    自此藍沁的失蹤終於有了一個官方的結果。


    網絡上的風向霎時從此前一邊倒地踩藍沁,轉變成為痛斥娛樂圈的骯髒和無恥以及網絡暴力。


    當然也曾冒出不少的小道消息,說藍沁的屍體其實存在多處暴力傷口,體內殘留毒、品和興奮劑,並有死前與異性交、媾的痕跡。因此傳出藍沁是吸、毒過量死和性刺激興奮死。


    但這些都被歸為對死者的惡意中傷猜測,遭到網友的抨擊。


    藍沁作為曾經最受歡迎的女明星,千萬的粉絲的力量是無窮的,如何被捧到高處,就如何被踩進塵埃,如今在死後,熱度進一步上升,比她在世時最鼎盛時期的風頭還要強勁,或者說,這一死,反而成就了她在娛樂圈中的最終地位。


    她的從藝生涯由粉絲們專門為她剪輯出記錄片,她出道開始的所有影視劇被整理成冊,她曾經獲得的榮譽被一項項地歸結列舉,她死前的最後一部作為女主角的電影《項羽傳》也正成功入圍坎城電影節。


    即便年紀輕輕,卻塑造了無數令人無法忘懷的經典角色,不會再有人忘記她。


    在「演員」這個職業上,她特別地成功。


    前方是無數身著黑衣神情肅穆的粉絲成群結隊地經過,阮舒有些呆怔地凝著,視線略微失焦,腦中浮現出那晚藍沁和她說話時曾提及的,「一個演員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自己變成自己要出演的那個角色,真假難分」。


    她不知道,藍沁和陸家父子之間存在怎樣的深仇大恨才會成為傅令元的合作夥伴,甚至願意燃盡自己的最後一絲力量,助傅令元一臂之力……


    有交警在維持秩序,一部分給那些粉絲做工作,一部分前來維持被堵在一半前後進退兩難的車子的秩序,疏通得倒挺快。


    阮舒不期然便通過擋風玻璃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她前麵一輛車的路邊,正指揮著那輛車繼續前行。


    原本並不打算和對方打招唿,然而前麵的車子駛離之後,恰好輪到她的車子,她無奈地將自己送到傅清梨的跟前。


    「三嫂!」傅清梨見到她很高興,打量著她的車,彎腰到車窗口贊道:「天吶,這是你新買的車嗎?我也很喜歡這款mini啊!可是我的華普還保養得很好,而且自己的存款並不多,所以垂涎了許久都沒下手!你的黑色好酷啊!我看中的是黃色!」


    黃色……阮舒記得她的華普是很小清新的綠,看來她偏好的多為此類活潑的色彩,不過倒是和她的性格十分相符。


    「嗯,新買的。」阮舒簡單地迴應,順嘴問候,「你在上班執行公務是吧?」


    這話的言外之意其實是想提醒傅清梨既然在上班就不方便閑聊。


    沒想到傅清梨卻是道:「沒有沒有,我其實已經交班了。」


    未及阮舒再說什麽,她緊接著問:「三嫂有著急的要緊事?能不能順便送我到下一個路口?我迴警局取車。」


    實際上阮舒很想直接拒絕,換作以前她根本不會猶豫,直接點頭撒謊說「著急」。


    然而不知出於什麽心理,最終她還是沒有。


    傅清梨高高興興地上了車,開始在車廂內一通看、一頓摸,問她各種關於這輛車的訊息。


    看得出來,她確實很喜歡。


    雖然道路疏通了,但車速還是行進得緩慢,兩個路口的距離,開了十分鍾,阮舒耐心地一一為她解答。


    抵達警局門口的時候,傅清梨卻沒有馬上下車。


    她不是個怎麽太藏得住情緒的人,阮舒一眼就瞧出她有話說:「怎麽了?」


    傅清梨麵露一絲猶疑,笑得清恬:「三嫂,你別嫌我八卦,我就好奇,你和三哥出什麽問題了?為什麽離婚?」


    未曾料想會是這件事,阮舒微微一怔,心中閃過一瞬間的疑慮,不過很快就猜測到傅清梨為何知曉她和傅令元離婚,畢竟傅家的背景擺在那兒。


    果然便聽傅清梨道:「那個……三哥前腳剛去民政局辦理完離婚手續,後腳我們家就知道了……」


    沒辦法,哪怕一丁點兒涉及傅家的事兒,所有人都習慣了向傅家打招唿,就和當初他們倆剛領證結婚時一樣,第一時間消息就傳進傅家。傅清梨仔細打量阮舒的神色。


    阮舒雲淡風輕迴答:「不合適,就離了。」


    「不合適?怎麽是這個理由?」傅清梨難以理解似的,「你不愛三哥了嗎?三哥不愛你了嗎?」


    阮舒聽明白了,恐怕在她的概念裏,男女結婚肯定得因為相愛,離婚肯定得因為不愛。


    微彎唇角,她坦白挑明:「我和你三哥當初在一起,本來就無關什麽愛不愛。」


    傅清梨愈發難以理解:「不對啊,明明三嫂和三哥之前那麽要好……」


    阮舒別開臉,並不想再就這個話題和她繼續,淡聲:「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和他離婚了,以後就不要再稱唿我『三嫂』了。」


    傅清梨撇撇嘴,嘟囔:「三哥這樣很打臉的,當初在我爸麵前信誓旦旦……爸最喜歡揪三哥的小辮子……這半年,媽沒少為三哥擔心。三哥也太沒良心了,就連約他偷偷背著我爸和媽見麵,他都不給機會。不帶這樣無情的。其實也不是我八卦,就是我媽想稍微了解一下情況,今天趕巧了碰著三嫂你。」


    阮舒垂了一下眼簾,很快重新抬起:「當時伯母找我見麵的時候,我告訴過她,我和你三哥是一時衝動的閃婚,想要試試能維持多久的興頭。現在發現過不下去了,所以分開,但我們不後悔嚐試。你就迴去這樣告訴伯母。」


    「非得這樣嘛……」傅清梨十分煩惱似的,兩隻手心壓著自己的臉頰,「大姐和三哥的婚姻都這樣不順利,讓我都沒有信心了……」


    嗯?阮舒的心思敏感一動,極輕地挑了下眉:「你最近談戀愛了?」


    「啊?」傅清梨的神色遽然閃過一絲難為情,迅速否認,「什、什麽談戀愛?我才沒有。我想說的是,大姐自從停職之後,也沒讓我媽省過心,最近一陣子還幹脆鬧失蹤。兄弟姐妹幾個,就剩我一個人每天迴家,負責哄媽媽開心,把他們的孝道一併都給盡了,他們得補償我。」


    阮舒和傅清梨不算深交,方才也隻是嘴快問一句,不欲探究她的隱私,而且她這反應,答案還挺明顯的。


    順勢她便將自己的注意力落在傅清梨話中的那句傅清辭「失蹤」。


    傅清辭哪裏是失蹤?分明就在陳青洲的家裏。了解傅清辭和陳青洲之間的狀況,阮舒大概有所了解,琢磨著傅清辭多半是瞞著家裏人去和陳青洲見麵的。


    是以阮舒沒在傅清梨麵前多嘴,隻忽而記起一件事,心裏有點耐不住好奇,旁敲側擊著道:「如果讓伯母分點心思在孫子孫女身、上,或許能省些她對子女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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