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哥!」陸少驄興沖沖地進門來,上下左右地打量傅令元。


    趙十三暫時退到一旁,把床邊的位置留給陸少驄。


    傅令元已在第一時間舒緩了自己的麵部表情,此時此刻微微歪著頭傾靠於床頭,唇邊斜斜地掛出一抹閑閑散散的笑意,迴看陸少驄:「你沒事。」


    聲音尚有些沙啞。


    陸少驄上前一步拿拳頭虛虛地捶上他的肩膀,亦笑:「你也沒事。」


    剛說完,便見傅令元五官皺起來,像是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給疼的。


    「怎麽了阿元哥?我碰到你傷口了?」陸少驄見狀狐疑,確認自己明明避開了他的傷,而且明明下手很輕。


    傅令元轉瞬便重新笑開:「嚇你的。」


    轉而問:「我們當時不是被警察包圍了?怎麽迴來的?」


    「老陸及時趕到了。」陸少驄迴答,「你昏過去了,我怎麽拉都拉你不起來。外麵有腳步聲,我以為我們真的就這樣完了,認命了,反正咱哥倆至少能做個伴兒,結果,來的是老陸。阿元哥你都不知道,那情況,我真想直接跪倒在老陸麵前喊他『親爹』。」


    傅令元挑著唇際打趣:「你不喊,他還是你親爹。」


    陸少驄摸著腦袋哈哈哈哈,幹脆用上這個稱唿,繼續道:「親爹趕在警察進來之前,把我們倆從工廠的側門拎迴來了。所以現在我們安然無恙。」


    傅令元略一蹙眉:「泰、國人那邊是怎麽迴事兒?之前不是和我們談得好好的,臨到交易反而突然對我們動手?還有那批貨?為什麽泰、國人說不見了?還說是我們吞掉了他們的貨?」


    「這從頭到尾其實就是個誤會,起因就是那個叫『焦洋』的死條子惹出來的禍端。」陸少驄站得有點累,搭來一把椅子坐下,講述道,「那個時候我們不是通過會所經理的監控鏡反監控到s和泰、國佬的會麵?s那個時候就發現了焦洋,鬼鬼祟祟地假扮成會所的清潔工。」


    「s把這件事告訴泰、國佬,泰、國佬才誤以為是我們悄摸聯絡了警察要抓他們。尤其他們第一時間去檢查存放在儲物櫃裏的那二十公斤『四號』,發現不見了,就更加認定是我們耍詐。所以才有了後麵一通假意和我們交易,兩個女按摩師是他們花錢請來的其中兩個僱傭兵。包括後麵在工廠裏打我們還拿槍指著我們的幾個,全部都是。」


    說到這,陸少驄突然淬聲,目光陰鷙:「因為我是老陸的兒子,所以他們原本隻是想抓我當作人質,若非如此,早在包廂裏的時候,那個臭娘們就不會隻用電棒把我擊倒,而是像對阿元哥你那樣痛下殺手。」


    傅令元聞言瞳仁微縮——這個說法,倒是解釋了為什麽當時美美沒有直接殺掉陸少驄。可其實他後來得以猜測到整個交易是圈套,恰恰正是從這一點開始懷疑的。


    「幸好阿元哥你能耐大,沒讓美美得手。」陸少驄的口吻充滿慶幸,「因為會所外麵有埋伏的警察進來了,泰、國人就帶著我們兩個先一起撤離了,撤去了那個工廠,才繼續追問我們貨的下落。」


    傅令元不易察覺地眯了下眸子——雖然還沒確認過,但他自己基本可以肯定,那個時候埋伏在會所外麵的警察,才是真的警察……


    收著思緒,他問:「所以那批貨究竟在哪兒?」


    在工廠裏時,聽說貨不見了,有一刻他是猶豫的,猶豫地猜測那批貨是不是被警察搜走了。時間那麽緊迫,緊迫得他來不及多加考慮,一念之間的差異,直接決定了他麵對那種情況的反應。


    如今事後迴想,他萬分慶幸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否則他當時不會選擇挾持泰、國佬,不會丟掉那顆咖啡豆,而會選擇先認下那批貨是他拿走的,以此拖延時間,等待……


    傅令元攥緊拳頭——如果要他重新來一遍,他都不太自信自己能做出同樣準確的判斷。


    「提起那批貨的去向就更來氣。」陸少驄麵露憤色,傾身拿過床頭櫃上的杯子,也不介意是不是傅令元用過的,大口地喝掉裏麵盛著的涼開水,潤了嗓子吼後,問:「阿元哥你還記得當時跟在泰、國佬身邊的那位中國買辦?」


    「記得。」傅令元點頭。


    陸少驄放下空杯子,道:「泰、國佬是是我們這次交易對象瑙爺的幼子,至於那位中國買辦,其實是瑙爺的養子。幼子對養子一直心存提防,也存了試探之意,所以得知會所裏有警察之後,第一時間將貨藏起來了。」


    「你的意思是,是泰、國人那邊雙方窩裏鬥,連累了我們?」傅令元總結著問。


    陸少驄點頭:「差不多吧,我從老陸那兒也聽出來是這個意思。老陸和瑙爺那邊都交涉清楚了,所以才得以尋來工廠找到我們。」


    傅令元抿抿唇,眸底稍縱即逝一抹譏嘲——十分合理的解釋……


    「阿元哥你是不是也覺得憋屈?就因為這麽個誤會,我們白白挨了揍,簡直屈辱。」陸少驄表情陰仄仄,「我們不痛快,泰、國人那邊同樣不痛快。第一次交易就招惹上警察。所以現在老陸和瑙爺算是各讓一步。除了那個搗亂的死條子和多管閑事的s,我們現在最該揪出來的是泄露這次交易的內鬼!」


    「調查得怎樣?」傅令元麵無表情,「這次隨行的人,是首要排查對象。」


    陸少驄神色凝重:「阿元哥你應該知道,但凡被挑去隨行,參與這次交易的人,除了我們兩個之外,其他人都按照規矩,家裏的老老少少都是要暫時由幫內的其他兄弟代為『照顧』的,直到交易結束,順利迴來。噢,還有就是十三和栗青,因為是阿元哥你的左膀右臂,加上孤兒的身份,所以也是例外。」


    「嗯。」傅令元淡聲表示清楚,旋即喉嚨有些不舒服似的,輕咳了一下。


    趙十三立刻幫忙給他倒水。


    傅令元不怎麽方便抬手臂,便也不折騰,幹脆由著趙十三遞著被子到他的嘴邊,他就勢湊到杯口——但凡幫內的人,家底都會被調查得一清二楚。而一般能被挑去參加交易的手下,多半是拖家帶口的,為的就是牽製住人。是以在這個規矩之下,很少出現叛徒。否則一旦出現問題,那就是全家滅門……


    抿了兩口,傅令元便打手勢。


    趙十三將水杯拿開。


    傅令元稍微比方才清了嗓子:「所以排查的結果是,隨行的兄弟全都沒有問題?」


    「是啊,暫時都沒發現問題。」陸少驄點點頭,旋即記起了什麽,連忙補充道,「當然,十三和栗青肯定也是沒有問題,根本不用查。」


    一旁的趙十三感激:「謝謝小爺信賴。」


    陸少驄正色:「這種事情當然不能隨便。要是懷疑你和栗青,不就等於在懷疑阿元哥?」


    傅令元淡淡地抿一下唇:「你和舅舅商量過沒?有沒有什麽想法?」


    「還沒商量過,老陸一早先去公司辦事了,說中午迴家之後會來看你,到時我們一起聊聊這件事。」陸少驄隻說到這,但後麵顯然還有話,暫時止住了。


    「嗯……」傅令元略略頷首。


    這個話題暫且告一段落,陸少驄笑著揶揄:「我的都是些皮外傷,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反倒是阿元哥你,這都算起不來床了?你趕緊養好,不然怎麽和嫂子生孩子?」


    傅令元挑起眉峰。


    陸少驄故作曖昧地嘿嘿嘿:「我曉得阿元哥你現在最想見到的人一定不是我,所以孟秘書說會安排人去幫忙把元嫂接來。。」


    「接她來?」傅令元的眼皮不易察覺地跳一下。


    「是啊,把元嫂接來啊。」陸少驄覺得理所當然般,「我們倆之前被泰、國人綁走下落不明的時候,老陸已經把元嫂接來一次了,告訴她我們倆的事情,是為了以防萬一,讓她有個數,做好心理準備。後來一直沒有我們的新消息,元嫂就先迴去了。哎,其實後半夜我們就被救迴來了,元嫂當時如果留宿陸家,現在也不必這麽折騰了。」


    說到這,陸少驄的語氣頗有些欷歔:「元嫂一定擔心壞了。可不得趕緊告訴她我們安然無恙。」


    傅令元的重點則完全停留在「已經把元嫂接來一次了」,眼睛很黑,口吻則依舊平常,問:「昨晚上接來的?」


    「是的吧?」陸少驄有些不確定,「貌似聽管家說是昨天傍晚讓家裏的司機去接來的。我媽和孟秘書幾個一起呢,呆到挺晚的,後來老陸讓大家先散了,我媽原本打算讓她住下來,她自己說想先迴去,早上再來等消息。」


    傅令元微垂了一下眼簾,掩蓋住眸底深處的冰冷,再抬眸時,笑意裏透出一絲無奈:「我就是怕她擔心,所以之前並沒有告訴她我要去幹嘛,舅舅這樣把她接來,對她來講太突然了。可好了,我迴頭得挨她罵了。」


    陸少驄抱歉地叨道:「老陸原本沒打算讓幾個女人擔心,也是我們失蹤太久,老陸中間一度查不著我們的消息,才告訴她們的。現在我們平安歸來,確實叫她們虛驚一場了。我媽昨天也是沒睡好,還要我們倆之後一定要跟她一起再上山去廟裏拜一拜。」


    「辛苦舅媽了。」傅令元懶懶地舒了舒腰。


    陸少驄提醒:「對啊,阿元哥,你是不是應該給元嫂去個電話,先報個平安。」


    「是應該。」傅令元的話正說著,那邊趙十三正接了個電話,神色有些古怪,也不說具體是誰,隻是把手機遞給他的耳邊,「老大……」


    傅令元微折一下眉,瞥見屏幕上顯示的是榮一。聽筒貼到耳廓上後,傳過來的是陳青洲的聲音:「你沒事?」


    「嗯。」傅令元並不認為他打電話來是為了關心他,唯一能聯繫起來的隻有一個人,心裏頓時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她怎麽了?」


    陸宅的管家恰好也在這時來找陸少驄,不知跟陸少驄匯報什麽事。


    電話那頭陳青洲問:「她沒和你在一起?」


    「沒有。」傅令元快速而簡潔,「你講清楚。」


    「她昨天傍晚突然被陸家的車子接走了。」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後來她迴去了——」


    「沒迴。」陳青洲打斷傅令元,肅聲,「難道不是在陸家過夜嗎?她沒有迴來過。我打了她一早上電話,都無法接通。」


    這邊陸少驄在同時對傅令元說:「阿元哥,孟秘書說打不通元嫂的電話,沒接到人。」


    「我處理。」這三個字是迴復陳青洲的,傅令元立刻從趙十三手中奪過手機,不信邪似的自己親自撥了一次阮舒的號碼。


    正如他們所說的,無法接通。


    這過程中傅令元已經從床上坐起來,因為吊瓶的礙事,直接將手背上的針頭拔掉,將手機丟迴給趙十三,簡明扼要下達命令:「讓栗青找。」


    趙十三知道晶片的事情,當即會意。


    傅令元轉而詢問陸少驄:「你嫂子她昨晚什麽時候從這裏離開的?怎麽走的?還是司機送?」


    陸少驄並不知曉細節,把管家重新叫進來。


    管家迴道:「因為藍小姐開了車,說是順路,阮小姐就坐藍小姐的車一起走了。」


    藍沁……?傅令元應聲眸光輕閃,沉吟著凝起眉心。


    陸少驄的反應則表現得傅令元要大不少,連忙吩咐:「去找藍沁!去把藍沁給我找出來!」


    轉迴臉來他便對傅令元道:「阿元哥,如果元嫂昨晚是和藍沁一起離開的,事情可能有些不妙。」


    傅令元微眯一下眸子:「怎麽說?」


    陸少驄的神色間旋開陰冷:「這個表子老早就在我這裏暴露出問題了。先前那次我們在c』blue被警察突擊臨檢,我就懷疑是她做的。隻是她挺滑的,我沒抓到實質性的證據。我知道她一直都很想擺脫我,可她沒辦法,嗬嗬,癮頭犯起來的時候,她求我我來不及。裳裳在公司慶功宴的紅毯上出糗,就是她在背後搞的小動作。不過我和老陸一致認為她蹦躂不出什麽水花,也就隨她小打小鬧,正好我和老陸還用得著她解悶」


    「剛剛我沒說,其實這迴咱們的交易出紕漏,我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她。帶隊突擊臨檢的警察就是焦洋,這迴在會所的又是焦洋。這個表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和他勾搭上的!」


    傅令元抿抿唇,神色看起來並沒有任何波瀾,未及說什麽,趙十三進來匯報了:「老大,栗青說搜索不到阮姐的信號。好像是已經被人拆了。」


    傅令元眸色深一度。


    「什麽被人拆了?」陸少驄沒聽明白。


    傅令元並沒打算給他解釋,再次將管家叫進來:「昨天阮小姐來這裏,過沒過門口的安全檢查?」


    「迴傅先生,您知道的,過安全檢查是死規矩,連陸爺自己從外麵迴來,都要自我檢查,阮小姐自然沒有例外。」


    管家誤解他的意思了,不過無所謂,傅令元想要了解的重點是:「阮小姐過安檢的時候出問題了嗎?」


    管家不明所以地愣了一下:「好像沒出什麽問題。」


    「好,我知道了。」傅令元頷首,心下已經確認——是藍沁拆除了他裝在阮舒手機裏的晶片。


    「阿元哥,怎——」陸少驄的話沒問完,又有手下人進來匯報,「小爺,找不到藍小姐。藍小姐的助理說,昨天傍晚藍小姐從劇組離開後,再也聯繫不上了人了。劇組的導演正火大。」


    「出什麽事了?」陸振華在這時進門來,鷹隼般的眸子在屋裏掃視一番。


    傅令元斂著神色:「舅舅。」


    「老陸!你迴來得正好!」陸少驄當即迎上前,冷笑著道,「這下子我們也不用那麽麻煩地排查這個排查那個了,內鬼都是藍沁這個表子!現在她人失蹤了,肯定是發現我們沒事,她遲早會敗露,所以不敢出現了,幹脆躲起來!昨晚元嫂坐她的車走的,也找不著人了,元嫂一定是在她手裏!她是想拿元嫂當護身符啊!」


    陸振華凝眸。


    傅令元眉峰凜起,當即從床上下來。


    「阿元哥你幹嘛?」


    「我得去找你嫂子。」


    陸少驄連忙阻止:「阿元哥你當我是死的?我馬上就讓手底下的人去找藍沁。就算把整個海城翻過來,也一定會幫你把元嫂平平安安救出來的!」


    「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救。」傅令元表情冰冷,態度堅定。


    眼瞧著他肩上的繃帶又隱約有血色滲出,陸少驄急了:「老陸倒是說句話勸勸阿元哥啊!」


    陸振華出聲了:「行了阿元,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這是我們所有人的事。」


    「這是大家的事,更是我的事。」傅令元皺眉捂了一下肩膀,抬起湛黑的眸子看陸振華,「抱歉,舅舅,這次的紕漏我要負很大的責任。那個叫焦洋的警察,不僅是我小時候在傅家的舊識,而且從很早之前就開始盯我了,我卻沒能徹底解決他處理好這件事,還給了他可趁之機。我不清楚他和藍沁是否有什麽聯絡,但在我自己看來,他會出現在會所,多半是悄悄跟了我的行蹤。」


    「焦洋盯著你的事情,我們本來就知道。對付條子我們本來就不能硬來。哪裏是可以徹底解決的?阿元哥你幹嘛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陸少驄惱怒。


    傅令元抬起手掌打了個手勢:「少驄,我是四海堂的掌權人,不管大的小的,隻要出了事,我都是責無旁貸的。」


    「可——」


    「不用再說了。」陸振華打斷了陸少驄,目光深沉地落在傅令元身上,「阿元的這種擔當意識完全是沒錯的。作為領導者,本就要對幫內的所有事宜負全責。對直接犯錯誤的手下該嚴厲處罰,卻也不能將責任全然從自己身上推卸掉。」


    傅令元的嘴角噙出一絲淡淡的苦笑:「長老會和其他堂的堂主,不少人私下裏對我尚存在微詞。而我第一次去交易就有問題,在裏麵還怎麽立足?」


    「我看他們誰敢嚼舌根!這一次明明是泰、國人的問題!」陸少驄打抱不平,旋即看向陸振華,有點大逆不道地說,「如果真要談不談什麽領導者,那老陸才是最該承擔責任的那個。」


    陸振華聞言瞥一眼陸少驄。


    陸少驄笑臉接收陸振華的目光:「難道我說錯了嗎?」


    陸振華不答,轉迴去安撫道:「阿元你先顧著傷,不要考慮那麽多。我這個舅舅不是白擔的。內鬼要抓,阮小姐我們也會幫你送迴來的。現在要確認阮小姐是不是真的在藍沁手裏。」


    話音尚未完全落下,陸少驄的手機驟然有電話進來。


    號碼是陌生號碼,但接起後儼然是藍沁的聲音。


    「陸少。」


    「賤貨!你還敢打電話來!」陸少驄咬牙,打開了揚聲器。


    「嗬……」藍沁語音幽幽,「你不是最喜歡叫我『寶貝』麽?」


    陸少驄不與她多加廢話:「元嫂是不是在你那裏?你識相點馬上把元嫂給我送迴來!」


    「陸少你當我是傻子嗎……」藍沁哂笑,「好不容易抓了她,還沒發揮作用,我怎麽可能放她?」


    這話對阮舒目前的去向已是一種確認。


    傅令元在趙十三的攙扶下從床邊站起,嗓音冰寒:「你想幹嘛?」


    「原來傅先生也在旁邊啊……嗬嗬……」藍沁輕輕地笑,「抱歉啊,其實我也不是非抓阮小姐,但是沒辦法,和汪小姐相比,明顯阮小姐的價值更大,而且剛剛好就在我的車上。我就想啊,這萬一陸少和傅先生最後安然無恙地迴來了,少不得要內鬼,為了保命,我不得提前做好準備?沒想到,這麽快……」


    眸光不易察覺地閃動一下,傅令元無意識地攥緊了趙十三的手臂。


    陸少驄怒火中燒:「果然是你這個賤人搞出來的!」


    「是你們b我的!」藍沁的情緒明顯很激動,抖音都出來了,「陸少驄!陸振華!你們父子倆就是禽獸!我隻恨我自己不爭氣!沒能一舉把你們通通送進監獄!」


    陸振華雙手負於背後,極輕地皺了下眉。


    陸少驄冷笑,但也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接什麽實質性的話,以防電話錄音。


    傅令元的唇線抿得筆直,重複著問一遍:「你到底想幹嘛?」


    藍沁沒有馬上迴答,喘息聲十分清晰地從那邊傳過來,像在平復自己的心緒,頃刻之後,道:「別著急,先給你們看一看我手裏的籌碼。」


    說罷不出兩秒,陸少驄的手機裏便進來一張照片。


    傅令元幾乎是第一時間搶過手。


    但見照片上阮舒被蒙住眼睛,以四肢大開的姿勢被綁在床上。樣子看起來好像暫時並沒有任何異樣。


    藍沁的聲音繼續傳來:「我的要求很簡單,我要那二十公斤的『四號』!下午一點左右,機場的三號門,會有一個穿黑色衣服戴黑色帽子手上拿一支紅玫瑰的人在那裏等,我要陸少你親自將那批貨送來。」


    這擺明了是個陷阱,怎麽可能答應!


    陸少驄哧聲。


    藍沁不慌不忙:「當然,陸少你可以不來。不過如果你不來,我就要讓旁邊的人好好地伺候阮小姐。」


    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


    陸少驄怒吼:「你敢?!」


    「嗬嗬,我為什麽不敢?」藍沁嘲諷地笑,「狗急了還會跳牆,陸少驄我告訴你,這次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們一起下水!怎樣?怕了是麽?我知道你肯定不敢來。而且你也不會來的,畢竟阮小姐和你沒有半毛錢關係,她頂多隻是算你的好兄弟的女人。隻是對於你們這種人來講,可能都是嘴上說說的吧?」


    這一句話則非常明顯地在挑撥關係。


    「你——」陸少驄炸紅臉。


    藍沁似乎還擔心挑撥得不夠厲害,悠哉悠哉地將話頭引到傅令元身上:「不知道阮小姐平常的胃口怎樣?我給她準備了三個,會不會不夠?傅先生你覺得呢?阮小姐能不能享用到這頓盛宴,就看你的好兄弟是不是真心拿你當兄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少驄急急地去看傅令元的表情,正見他麵若寒霜,眼眸裏的冷意如凝了冬日的冰雪,加之他身上的傷剛失血過多,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心中清楚阮舒對他的重要性,陸少驄不再猶豫,滿口答應:「去就去!就你那點能耐,我還怕你不成!」


    「陸小爺你還真是為好兄弟肝膽相照兩肋插刀。」藍沁譏嘲滿滿,「那我就在機場等你來!」


    最後一個字節之後,通話即可掐斷。


    「賤貨!賤貨!賤貨!」陸少驄氣得抓過手機就要往地上砸。


    一隻手忽然阻攔了他。


    陸少驄扭頭,正撞進傅令元深不見底的湛黑眸底。


    「我自己去。」


    陸少驄反應了一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拒絕:「那賤人指明了是要我去,阿元哥你去有什麽用?!」


    傅令元態度強硬:「你也看出來了,她的目的就是為了離間我們的關係。我自己心裏清楚你是真心拿我當兄弟就好,我也相信你是真的願意幫我把阮阮贖迴來。但你不必真的為了我去送死,我自己能夠處理。」


    「阿元哥!」陸少驄氣急敗壞,「我不是為了證明我自己才答應的!」


    「我說了我知道。」傅令元淡淡地笑一下,「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我說過,我的女人我要自己去救。何況,你如果真的因為我們夫妻倆出了什麽意外,我怎麽對得起舅舅舅媽?你想要我心裏一輩子都過意不去嗎?」


    陸少驄神色微微動容,反詰:「那如果因為不是我去,而讓元嫂出了意外,我心裏就過意得去嗎?阿元哥,一直以來都是你以兄長的身份在照顧我,就不能讓我為你做一件事?」


    傅令元沉默不語。


    兩秒後,陸少驄嘲笑道:「哎呀我們倆這是在幹什麽?不就是去會個女人而已,有什麽了不起的?她有幾斤幾兩重我清楚得很。況且我是什麽人?我是陸家的大少爺,我爸是陸振華,我還對付不了一個女人?」


    說著他轉身去看陸振華:「老陸你說是吧?我可是你陸振華的兒子!」


    始終旁觀未曾言語的陸振華凝著深不可測的目光在陸少驄和傅令元的臉上分別兜了一圈後,沉聲:「行了,你們兩個都別爭了。區區一個藍沁而已,說得跟上刀山下火海。你們兩個誰都不用去。」


    「可是元嫂——」


    「阿元,」陸振華直接無視陸少驄,看向傅令元,「還是那句話,你安心養傷,我會幫你把阮小姐找到的。」


    「老陸你別光嘴上安慰人啊!你有什麽辦法倒是直接說啊!別玩虛的!」陸少驄一著急就又大逆不道。


    陸振華的心腹實在有些忍不住了,插話道:「小爺,陸爺既然早就知道藍小姐不安分,怎麽會什麽都不做放任她自由?您放心,昨晚上藍小姐來陸宅的時候,車上被我們安了追蹤器,現在隻要一查,就知道她昨天離開陸宅後究竟去了哪裏。她帶著阮小姐肯定用的車,所以很快就能找到阮小姐的位置的。」


    「不早說!」陸少驄眸光一亮,比傅令元還要急,忙不迭催促,「那快去查啊!既然有追蹤器就趕緊去查!」


    心腹道:「小爺,剛剛您和傅先生還在和藍小姐周旋的時候,陸爺就已經讓我去找人查了。再等一會兒就能有結果了。」


    陸少驄聞言長長地舒一口氣。


    傅令元的神情看上去也比方才鬆馳不少。


    便聽陸少驄陰仄仄道:「但是機場那邊還是要找人去!一定要把那個表子活捉!敢背叛我們!」


    心腹笑著點頭:「嗯,好,小爺放心,肯定會活捉的。」


    陸振華略微有些不悅地皺了一下眉:「別忘了你媽提醒過你,不要總是那麽重的戾氣。」


    傅令元抿直唇線,沒有接腔,手掌在身後悄然握緊成拳——藍沁,你到底想幹嘛?


    門外有手下人在這時迅速前來匯報:「陸爺,查到藍小姐昨天離開陸宅後車子的行蹤了!」


    ……


    「你到底想幹嘛?」


    想幹嘛……


    嗬嗬……


    藍沁握緊手機,於唇齒間默默地重複著這句話——她聽出他的畫外音了,他是在問她。


    可其實她在做什麽,他應該已經猜到了大概,他問她,隻是為了確認而已吧。


    這是她最後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了。他肯定明白她的用意,他肯定知道該如何配合的……


    隻不過……


    抱歉啊……阮小姐那邊……可能……


    藍沁捏著手裏的追蹤器,笑了笑,使勁地丟到了車窗外的河裏——現在已經沒什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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