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有一定的年代,上麵是三個年輕的男人。


    站在最左邊的那個,最容易認出來,因為陸振華保養得很好,除了多了點皺紋,樣子基本和現在相差無幾,還有就是氣質上少了些歲月積澱下來的深沉。二八分的油亮背頭,挺時尚的,裏頭是白底的橫條襯衣,外套土黃色的毛線馬甲,像個知識分子一般。


    站在最右邊的那個,多看兩眼也辨出來是黃金榮,尤其那對特徵明顯的八字眉十分搶眼。照片上的他比現在要精瘦些,頂著個八十年代的迪克牛仔式的披肩發,上身是件花襯衫,扣子故意扣得歪七扭八,掛著副墨鏡,下身則穿著條牛仔喇叭褲。粗獷的臉部線條加上整副狂野不羈的造型,使得他看起來是三人中最像混道上的。


    視線再一移,被黃金榮勾肩搭背的站在最中間的那個男人,不用猜也知道,必然是陳璽。


    他反而是三人中最不起眼的一個。三七分的短髮加上微微捲曲的劉海,就像張國榮的髮型。穿的藍色的工裝褲,造型偏土氣。麵容則溫溫和和的,和陳青洲有四五分相似。


    阮舒眸光輕輕閃動——這……是她頭一迴見到陳璽的照片,頭一迴知道陳璽的長相。


    留意到她視線的落向,黃金榮將照片從桌麵上拿起來,感慨道:「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照片了……歲月無情,物是人非……」


    邊說著,他有意無意地瞄一眼阮舒的神色,摸了摸照片上的陳璽,兀自迴憶著:「榮叔我家裏兄弟姐妹太多,父母養不起我們,我很早就出來社會混,被地盤上的大哥收作小弟,天天狐假虎威地到處收保護費,遇到機會再小偷小摸幾把。總算能自己養活自己。但也得罪了不少人。」


    「有一次就不小心偷到了陸振華身上。陸振華自己沒察覺,與他一起的璽哥卻發現了,沒想到璽哥看起來不壯,那麽能跑,追了我三條街。後來我故意把他往我的哥們兒那裏,他與陸振華兩個人對戰我們七八個人,最後還是他們倆贏了。我沒辦法,就把偷來的錢包還給他們了。」


    「我不服氣,就向我的大哥告狀,希望我的大哥能為我出個頭,教訓他們。結果才發現,他們倆跟的大哥比我大哥厲害。老子——我那個時候心裏憋屈的啊,恨不得把他們抽筋扒——」


    講到情緒憤慨的時候,忍不住就要飆粗話,黃金榮及時地咽迴肚子裏,幹幹地咳了兩下,恢復平穩的語調:「不久後,我跟的那個大哥在一次鬥毆中被打死了,整個盤被附近的幾個大哥分割,哥們兒幾個也重新跟人。我那個時候覺得該講義氣,不能大哥剛一死馬上扭頭就叛變。這和丈夫剛死寡婦就馬上再嫁有啥子區別?」


    「所以啊,我就一個人。可以那種環境下,不跟大哥,就等於沒有靠山,沒多久我就混不下去了,到了裝乞丐討飯的地步。人家乞丐也有分地盤的,一群人圍上來就把我痛打一頓。傷得很嚴重,左眼球快要爆掉,胸前斷了兩根肋骨。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醒過來之後,發現是璽哥把我給救了。」


    阮舒在這時出聲,打斷他的講述:「榮叔,飯菜要涼了,你要不先吃?」


    黃金榮看她一眼。


    她笑意淺淺的,表情沒什麽特殊,好似並為將剛剛的故事放進心裏。


    但其實這個打斷,已經透露點她的意思了。


    黃金榮裝傻充愣,在桌子前坐下,拿起筷子,邊吃東西,邊繼續嘮嗑:「陸振華和璽哥認識得比我早。他們倆是同一個鎮裏出來的,彼此是同學。聽說陸振華原先祖上的家境很不錯,文革遇上打擊地主階級,財產全部充公了,家裏人也各種被批鬥,早就七零八落。比較親的隻剩一個妹妹。」


    阮舒聞言心頭微頓,記起傅令元曾經說過,陸振華父母早逝隻剩一個妹妹,所以很寵她。


    「璽哥家裏的情況和我差不多,不過他可比我有上進心,孝順父母,成績也好,奔著五好青年去的,還有個相親相愛的青梅竹馬,就是青洲他媽媽。可惜啊可惜,嫂子家裏嫌璽哥窮酸,棒打鴛鴦。璽哥也是有氣性,和嫂子說私奔就私奔了。」


    這一小段阮舒也有過粗略的了解——孟歡說過,陳青洲的母親原本是大家閨秀,為了愛情,與當時尚一無所有的陳璽私奔,說陳璽很愛這個糟糠之妻,還說陳璽是三人之中私生活最幹淨的一個,所以才始料未及陳璽在外麵另有女人。


    輕蹙眉,她又出聲:「榮叔,你多吃點菜。」


    黃金榮看她一眼,高高興興地應:「欸,好,謝謝丫頭。」


    可夾了菜扒了幾口飯,他的話又開始了,是段新的跳躍:「那一年璽哥帶我和陸振華一起出海交貨,遭遇警察埋伏,齊齊跳了海。這一下水把我們三兒給散了。我在海麵漂了很久,倒黴,給漂到一座無人島上,與世隔絕,靠著挖野菜打野味撐了大半個月,終於等到一艘經過的漁船,得以獲救。」


    這一段還是挺耳熟的,稍一忖阮舒便記起,早前陪餘嵐爬山上千佛殿之後,餘嵐曾經和她提起過。隻不過當時餘嵐側重的是陸振華在那次跳海之後的後續,而並不太了解陳璽和黃金榮的情況。


    「我跟著那艘漁船的主人去到一個漁村,巧了,才發現原來璽哥也在這個漁村了,當時受傷太嚴重,所以一直留在村子裏養傷。」說至此,黃金榮忽地頓了一頓,「璽哥就是在這個漁村裏遇到你母親的。」


    猝不及防提及莊佩妤,阮舒愣了一愣,神色微變,再次打斷黃金榮,但口吻與前兩次的平和完全不同,帶著絲兒冷:「榮叔,可以了,我不想再聽下去。我並不願意知道。」


    「可是丫頭——」


    「榮叔。」阮舒嗓音清冽,「知道這些往事沒有任何的意義。即便你告訴我這些,陳家還是和我沒有關係。我還是想過我自己的日子。」


    她深深吸一口氣:「我已經在外麵找好房子了,大概這一兩天我就搬出去。」


    「啥?!」黃金榮摔了筷子從椅子裏一蹦而去,八字眉豎起脫口便問,「誰讓你搬出去啦?!」


    說完他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的口吻有些沖,緩了下來:「不是,丫頭,榮叔的意思是,這裏你不是住得好好的?而且都住這麽久了,咋還提搬出去?你不喜歡榮叔嘮叨,榮叔以後就不嘮叨。」


    「榮叔,要搬出去的想法,我從來沒有動搖過。」


    阮舒這句話剛說完,黃金榮臉上的表情就微妙了。她挑著話繼續道:「而且之前陳青洲不也已經和你分析過了,你們需要和我避嫌。我已經在這裏住太久了。」


    嘴上說著,心下暗暗長嘆——「避嫌」這個詞兒,提了又提,但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做到。


    然而陸振華至今沒有發現她住在陳青洲家,是陸振華的耳目不夠靈通,還是陳青洲的保密工作確實很嚴實?


    當然,也或許是她的運氣好……


    黃金榮凝注她片刻,最終像是認了改變不了她的決定,遂轉而關心:「那你住哪裏?環境咋樣?安全不安全?要多遣些保鏢給你。有沒有找傭人給你洗衣做飯?有沒——」


    「榮叔,這些你都不用費心。該準備的我自己會準備,該商量的我也會和陳青洲商量清楚。需要你們的幫助,我不會客氣的。」阮舒無奈地笑笑。


    最後一句儼然妥了黃金榮的心:「嗯,對,不要客氣!一定不要對我和陳青洲客氣!我們是一——」


    說到一半他戛然,明顯也曉得會是她不愛聽的話。


    阮舒自動忽略。


    黃金榮打量著她,喟嘆道:「活到我這個年紀,風風雨雨經歷過那麽多年,迴過頭來會發現,親人最重要。丫頭,你和青洲就是我唯一剩下的親人了。我這次出獄,其他什麽都沒想,隻希望陸振華早日倒台,不僅是為了璽哥,更是因為,這樣你和青洲兩人往後的日子才能有保障,才能平平安安。」


    抿抿唇,這話阮舒覺得自己沒法兒接,一接就等於認同他將她納入陳家。


    黃金榮明白她的執拗,收了話,坐迴椅子裏,剛拿起筷子,又記起來一茬,連忙問:「總不能『避嫌』避到一麵都見不著吧?」


    一激動他又給站起來:「不行的丫頭,咱們得說好了,你搬出去自己住可以,但必須時不時迴來吃飯,比如每兩天一次?」


    他伸出兩根手指頭。


    阮舒:「……」這也太頻繁了……


    黃金榮讀懂她的表情,將手指頭換成三根:「三天一次?」


    阮舒沒應。


    揪著八字眉,黃金榮不情不願地又換成四根手指頭。


    阮舒還是不吭聲。


    黃金榮躊躇數秒後,極度不樂意地整隻手掌張開:「五天是最低要求了!」


    阮舒抬手將自己的兩根手指頭湊過去,道:「一個星期。」


    黃金榮八字眉揪得快倒豎起來:「丫頭,你欺負榮叔!」


    阮舒轉移話題:「榮叔,飯菜真的要涼了。」


    黃金榮憋一口氣,最終還是乖乖坐迴椅子裏,低聲念叨:「你這個壞丫頭。」


    阮舒微彎唇角,但笑不語,視線一掃,不由自主地又掃向方才那張他們三人的合影上,盯在中間的那個人身上。


    黃金榮悄悄斜眼瞄她,心思轉了轉,指著桌子下方櫃子的抽屜,道:「丫頭,幫我把照片塞迴相冊裏,別給弄髒了。」


    阮舒稍一愣,旋即應:「噢,好。」


    說著,她伸手去拿那張照片。


    而拿起照片後,視線頓時更加清晰,阮舒比剛剛還要近距離地看清楚上麵的人。


    陳璽在笑,笑意淡淡的,而他的目光筆直,仿佛在注視著她。


    不曉得為什麽,她的手指不禁微微顫動。


    她盯著照片上陳璽和善的麵容,感覺自己好像在與他靜默地對視。


    而心裏頭則忽然有點想知道,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曾帶領青幫走過鼎盛的前任大佬……


    愛妻護子潔身自好的丈夫……


    欺騙感情始亂終棄的男人……


    他就是給予她另外一半生命的……她的生父?


    呆怔片刻,阮舒猛地晃迴神,收住思緒,別開自己的視線,打開櫃子的抽屜,拿出黃金榮所指的相冊。


    翻開相冊的第一頁,就有一個空位,她直接將照片往裏塞,同時眼睛的餘光瞥見同一頁還有另外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男人和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站在水井邊,男人光著膀子隻穿一條大褲衩,小男孩也隻穿一條小褲衩,兩人嬉笑著相對而立,手裏各拿有一隻瓢,正準備往自己身上澆水。


    這場麵,猜得出來應該是夏天在沖涼。


    光膀子的男人正是黃金榮。


    而那個小男孩……


    阮舒馬上就記起黃金榮死掉的那個兒子,心裏微微一頓。


    塞好照片,正準備合上相冊,忽地看到,小男孩的後腰處有一塊疑似胎記的深色印子。由於他的身體偏側,所以辨認不清楚具體的樣子。


    阮舒蹙眉——為什麽方才乍然瞥見的一瞬間,她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不過也隻是一閃而過,她沒能及時抓住。


    捺下狐疑,她合上相冊放好,關上抽屜,一抬頭,發現黃金榮正沖她笑,笑裏攜有一絲欣慰。


    阮舒有點莫名,不懂他的欣慰有何而來。


    從黃金榮的房間出來,她迴自己的房間,驀然發現手機裏有好幾通未接電話,全都來自於……與她失聯兩日的傅令元。


    最新的一通,大概是她進門一分鍾前打的。


    阮舒並沒有想給他迴電話,反正他肯定沒有什麽急事,也肯定沒有什麽好事。而且,憑什麽他找她,她就得迴復?


    手機剛一丟迴床上,卻是又震響了。


    屏幕上閃爍著傅令元的名字。


    垂著眼皮盯了片刻,在差不多響到即將結束的時候,阮舒接起。


    傅令元直截了當地丟過來話:「我在家裏,你現在迴來。」


    家裏?阮舒口吻冷漠:「你哪個家?」


    他輕笑一聲,仿佛隔著聽筒都盪出氣息到她的耳廓上。而不知是不是因為隔著電話,他的聲音比平常要沉厚。


    「給你五分鍾。」傅令元自顧自說。


    阮舒冷嗬嗬一笑:「沒事我掛電話了。」


    「離婚協議。」


    傅令元的關鍵詞當即阻了她的動作。


    「你不是要我簽字?不當麵和我談,怎麽談得攏?」


    阮舒眯起鳳眸,戳穿他:「你不過就是想誘我過去。」


    「五分鍾。傅太太不過來的話,就表示並不想和我離婚。我喜聞樂見。」傅令元音調閑閑散散的,說罷果決地掐掉通話。


    阮舒握著手機,凝眉,然後輕哧——她的猜測肯定沒錯,他在誘她罷了。


    將手機丟一邊不搭理,她走進洗手間。


    不到十秒,卻又重新出來,冷著臉,終是帶上手機出門——不管怎樣都是次機會,她還是去一趟。那個混蛋!真能拿捏她的點!


    ……


    綠水豪庭的麵積很大,而且別墅區和高層樓隔著一定的距離。從陳青洲的家到她和傅令元的新房,五分鍾她都是趕的。


    其實心裏頭明白,他如果是故意拿離婚協議的事誘她過去,他肯定會等她,她花多少時間都無所謂。


    但這個時間限定在那兒,令她忍不住就想加快速度。


    抵達門口,阮舒站定喘了兩口氣稍加平息唿吸,旋即摁開密碼。


    打開門,裏麵的燈光亮堂堂的。


    因為落地窗被打開了,所以相較於上迴獨自一人進來拿東西,裏麵的空氣好聞多了。


    阮舒關了門在玄關換棉布拖鞋,看到了屬於傅令元的鞋子,然而走進客廳和廚房卻並沒有看到他人。


    「傅令元,我來了。」她叫喚。


    沒有人迴應。


    阮舒蹙眉,拿起手機撥通他的號碼,同時邊往臥室走,想找找他人。


    耳中在這時捕捉到他的手機鈴聲。


    然而電話並沒有人接聽。


    阮舒循著鈴聲傳過來的方向走,在放置雜物的那個空房間門口發現了傅令元的手機。


    就放在門口的地上,不停地響。


    這……


    阮舒環顧四周:「傅令元?」


    還沒沒人應。


    阮舒眉頭徹底蹙出小疙瘩。


    這情況,會不會有點詭異?


    彎身撿起他的手機,同時她也掛斷自己的電話,擰開把柄推門而入,突然就愣了一下。


    因為這個房間不知何時已被改成影音室,裝修擺設和傅令元別墅裏的那一件如出一轍,剎那間令她恍惚置身別墅一般。隻不過這個房間本身的麵積比別墅裏的影音室小。


    此時此刻,房間內的大燈沒有開,留的是天花板上四個角的小燈,暖黃色的燈光籠罩整個房間,顯得氣氛曖昧。


    搞什麽?阮舒收斂瞳仁:「傅令元?」


    結果當然還是沒有人應。


    阮舒不耐煩地伸手往牆上去摸大燈的開關。


    房間的音響設備在這時驀地傳出聲音。


    是……女人的叫、、床聲……


    阮舒的額角不禁下來三槓黑線。


    嗯,而且是純粹的音頻,不帶畫麵的。背景還能聽出男人粗重的喘息,但主要還是女人的聲音。


    問題是,為什麽這個聲音聽起來非常地耳熟?


    正如斯困惑,便聽女人喘著氣斷斷續續地喚:「三……三哥……」


    阮舒:「……」


    「傅太太的反應會不會太遲鈍了點?連自己的聲音都認不出來了?」傅令元的輕笑自背後響起。


    阮舒倏然迴頭。


    傅令元當即雙手箍住她的腰,將她攬入自己的懷裏,腳上則往後踢一腳,關上了房門。


    過道上的燈光被阻隔之後,房內的光線便隨之黯了好幾分。


    「放開我。」阮舒掙了掙,質問尚迴蕩在房間裏的嬌聲,羞惱地質問,「你什麽時候錄下這些東西的?你錄它們做什麽?」


    她一氣,胸口就急劇起伏。


    傅令元垂眸審視她。


    她出門的時候估計沒換過衣服,著的是棉質的薄衫,圓形的領口寬鬆,露出她漂亮的鎖骨和修長的脖頸。他斜斜地勾唇:「明明是傅太太自己有一迴提出關於這方麵的想法,不是麽?」


    「別汙衊我,我什麽時候要你錄這種東西了?」阮舒深深擰眉,「你真是夠齷蹉、下流、無恥的。」


    傅令元滿不在乎地笑,好像她越罵他,他就越高興,饒有興味兒地聽她罵完後,他直接傾身下來親她。


    他的唇很涼,阮舒輕顫一下,手抵著他的胸膛,語音含糊:「滾蛋。」


    當然沒用。


    傅令元將她越箍越緊,越吻越深,吻得強悍而不留一絲餘地,密密的,散發出來的全是他那該死的荷爾蒙,令她骨子戰慄,身體發軟。


    少頃,終於得到喘息,阮舒張口第一句還是咒罵:「禽獸。」


    指腹刮蹭著她的臉,傅令元挑起眉峰:「傅太太今天罵人的詞彙比以前豐富了,不再隻是『混蛋』和『變態』。看來是時刻準備著和我見麵時能用上,專門更新過庫存。」


    阮舒:「……」真沒見過比他還要自以為是臭不要臉的男人了……


    緩了緩唿吸,她沉氣,拍掉他的手,追問:「你到底什麽時候錄的?」


    「傅太太聽不出來?」傅令元的手轉而沿著她腰後柔軟起伏的曲線來迴輕撫。


    阮舒側耳凝聽,現在正好在播放一組他們的對話。


    「傅太太還是不願意告訴我,你返迴宴會廳裏找我,原本是要和我說什麽?」


    「三哥明明全都知道的……」


    「可我想聽你親口承認。不承認,那就繼續海綿體大戰括約肌,到你服軟開口為止。」


    「好啊。」


    「看來傅太太很喜歡。」


    「喜歡。」


    「傅太太現在變得這麽坦然,會讓我更加欲罷不能。」


    「那就別『罷』。」


    接下來是新一輪的旖旎動靜。


    阮舒:「……」是從江城坐私人飛機迴來海城的那次……


    傅令元挑起她的下巴:「記起來了?」


    阮舒冷漠臉:「然後呢?特意錄下來,現在又放給我聽,是想怎樣?」


    「沒怎樣。就是想讓傅太太迴憶迴憶自己曾經講過的話。」傅令元把玩著她鬢邊的一綹髮絲,湛黑的眸子凝住她,不瞬又低頭,碾壓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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