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僵硬地坐在椅子裏,身體被什麽東西束縛住了似的無法動彈,腦子則如同被大錘子狠狠地敲了一記,思緒紛紛繁繁簌簌飛過,想停都停不下來。


    某些積壓在心底許久的疑慮豁然開朗。


    豁然開朗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有多蠢。


    怎麽就沒有想到?


    青幫……三鑫集團……它們背後所幹的勾當她分明一清二楚……


    三鑫集團收購林氏的真正目的,她抓破了腦袋瓜子在圍牆外麵繞了那麽大一個圈子,怎麽就死活沒有往這方麵想?


    呆坐了不知多久,阮舒發過去消息詢問李茂:「幾位工廠的老員工前陣子罷工,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


    他的引子,是由工人罷工說起的,也就是說兩者之間是有關聯的。


    李茂半晌都沒有動靜。


    阮舒重新翻看一遍他方才發過來的東西,重點落在「具體情況我不便轉述」等幾個字眼上,猜測他估摸是要明哲保身,不欲做過多牽扯,所以不會再搭理她。


    她準備關微信時,李茂迴復了。


    「阮總……」


    阮舒在他的這串省略號上仿佛讀到了無可奈何和猶疑不定。


    「我知道你的難處,抱歉,不用迴答我,謝謝。」打出這句話,未及她發送,李茂的語音電話撥過來了。


    「阮總,」他嘆了口氣,「我隻能把我從那位老員工家屬處得知的部分事情告訴你。」


    阮舒心裏正堵著,也不知該說什麽,隻能沉默地聽他講述。


    「年前工廠新進了一批包裝工人,其中好幾個,不知是什麽特殊緣由,由工廠副經理單獨管理。」


    進新工人的事情不需要她親自管的,她能看到的就是工廠經理呈報上來的員工名單,她簽字確認後,財務部給發工資。所以阮舒知道有新工人,但並不知道什麽由副經理單獨管理。她對副經理也根本沒有太多的印象。


    「這幾位包裝工人的工作時間和福利待遇與其他員工不一樣。幾位老員工在廠子裏呆久了,多少有些老人架子,認為新人這樣破壞了工廠裏的規矩,所以向經理抗議了幾次。抗議結果無效。後來轉變為幾位老員工和新員工的直接正麵衝突。」


    「我和你提起的那位老員工張叔,就是有一迴看見那幾位新員工在大家都工作的時間裏反而無所事事地晾在外麵抽閑煙聊天,心中憤懣出言教訓了兩句,雙方起了爭執。張叔被揍得受了傷,這才引發其他老員工的罷工事件。」


    中間還有這些區區繞繞?阮舒不禁蹙眉——整件事傳迴到公司裏,隻剩輕描淡寫的老員工倚老賣老。


    「我那段時間不在公司,不是說林總親自前往工廠順利調停了麽?」她插話。林璞就是這麽跟她匯報的。


    「我也不清楚林總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因為據張嬸說,林總到了工廠之後,所謂的調停,其實是拿錢堵了其他老員工的火氣。隻剩張叔,受了傷,不甘心,張嬸膽子小,怕事情大條,所以背著張叔接受了錢,也替張叔接受了工廠的解僱。誰知道不消幾天張叔突然就給沒了,醫院裏給出的說法是當時在掙紮中腦袋可能撞哪兒了,張叔自己沒有留意,其實是腦瘀血,才暴斃。」


    腦瘀血暴斃?阮舒愣怔。雖說不是在工廠裏死的,但追根究底是還是工廠的責任,是林氏的責任。都鬧出人命了……


    「阮總,」李茂猶豫著繼續出口,「張叔暴斃的事情,最後林總以工傷賠償了一大筆錢,大事化小。」


    「工傷處理?」阮舒再度愣怔——她根本完全不清楚這件事。她人正被傅令元軟禁在別墅裏。期間公司的事情全由林承誌負責。


    她這一個多月,真的完全是廢的……


    「看來阮總很徹底地在休假……」李茂輕輕嘆息。


    阮舒無從解釋,問:「那照片是怎麽來的?」


    「是張叔讓自己的兒子悄兒摸去工廠偷拍的。他兒子從小就跟著張叔在廠子裏長大的,對廠子裏的小門小道比自己的家還要了解,所以鑽到了空子。本意是想抓那幾個新工人的把柄,沒想到拍到了這些。他兒子當時嚇得趕緊就跑迴家了,迴家後才發現張叔已經過世了。張嬸膽子小,對張叔的死也不敢鬧,上頭給賠償金他們就收著。我去靖灃的時候,正巧趕上他們要搬家離開,張叔的兒子不想把事情爛在自己的肚子裏,所以給我看的照片。」


    話音收尾之後,靜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阮舒也不曉得自己具體在想什麽,好像很多,而且亂,想去抓,又什麽都抓不住。


    最後是李茂先打破凝滯:「阮總,如果沒有其他事,先掛了,我還要繼續工作。」


    阮舒張了張口,第一下嗓子是啞的,第二下才順利出聲:「好,謝謝。其餘的事情我自己會去處理的……」


    李茂沒有多言,結束了語音。


    阮舒在這之後記起,她都還沒問他「商業間諜」的說法是怎麽迴事兒。


    呆怔著又坐了許久,好不容易能從椅子裏站起來的時候,阮舒隱約聽見自己的指骨發出哢哢脆響。待神思完全晃過來,她已下樓,站在榮一麵前,虛著聲兒道:「麻煩,幫我準備車子,我要馬上去靖灃。」


    見她整個人的狀態異常,榮一根本沒敢立刻應承,關心著問:「大小姐,你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你要去靖灃做什麽?」


    阮舒沒有迴答,瞳仁烏漆漆的,隻重複道:「幫我準備車子。」


    榮一略一猶豫,點頭道:「好的大小姐,我現在就去給你準備,你稍等。」


    阮舒坐進沙發裏,從包裏掏出手機,開了機,通訊錄翻到傅令元號碼的界麵,死死地盯著,手指懸在半空,半晌呆怔。


    「大小姐。」榮一很快迴來,將他的手機遞到她麵前,「二爺讓你聽一下電話。」


    看來是去請示陳青洲了。阮舒定了定神,收起自己的手機,接過他的手機,聽筒貼到耳邊:「陳青洲,我要出門。」


    「榮一說你要去靖灃?」陳青洲那頭不知在哪兒,風唿唿地吹,噪聲很大。


    攪得阮舒的心愈發煩躁:「是,我要去靖灃。立刻。馬上。」


    「我能方便知道,你為什麽突然這麽著急著要去靖灃?」


    阮舒聞言唇角一哂:「一提靖灃,這麽敏感的地方,你不是能猜到為什麽?你不是很早之前就提醒我留意三鑫集團收購林氏的原因?」


    「你……」陳青洲欲言又止,不知是想說「你終於知道了」,還是想問她是怎麽知道的。


    而他這樣的反應,儼然又是一個驗證,驗證了那個猜想的真實性。阮舒頓覺手腳又冰冷了兩分。


    「不要去了。」陳青洲凝聲,「你要去幹什麽?等我迴去再——」


    「我為什麽不要去?」阮舒嗓音幽幽,「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要親眼去看看,我林氏的工廠到底變成什麽樣了。」


    陳青洲提醒:「工廠其實沒有變化,原來什麽樣還是什麽樣兒,保健品的生產線照常運作。那些你想看的那些東西,不是你隨隨便便能看到的。」


    「我是林氏的總裁。領導下工廠視察,有什麽不妥?」阮舒執著。


    「阮小姐,」陳青洲沉聲,直截了當,「很危險。」


    「你有辦法。」阮舒也直接丟了肯定句。此時根本忘記了自己所主張的要和陳青洲保持距離,也根本忘記了交易原則,像是和他已經非常地熟悉,所以有點任性地直接提要求。


    陳青洲沉默。


    阮舒笑了笑:「沒關係,我不難為陳先生。我可以自己去的。是我糊塗了,這事兒原本也不該麻煩你。」


    「阮小姐……」陳青洲無奈,終是妥協,「如果你答應我,一切照我的要求配合,不要擅自行動,我就讓你去。但隻是讓你看你想看的東西,僅此而已。其餘免談。」


    「我明白……」阮舒淡淡自嘲,「我沒那麽傻……」


    她沒那麽傻要跑去鬧跑去聲張。她確實隻是想要純粹地親眼瞧一瞧,。用她的兩隻眼睛,親眼瞧一瞧,陸家父子是如何背著她,用她苦心經營的公司做他們的毒品買賣。


    「好,那阮小姐把手機交給榮一,我自會交待他安排下去。」


    「謝謝。」阮舒如言照做。


    榮一拿迴手機,神色肅然地往外走:「二爺……」


    阮舒往後靠上沙發背,有些無力地捂住臉。


    臉頰被手指上的硬物硌了硌。


    她鬆開手,盯住了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原來她還戴著呢……原來她還沒有摘……她怎麽還戴著這個破玩意兒……


    「丫頭,你這是咋滴了?」黃金榮的聲音忽而神出鬼沒地傳出來。


    阮舒抬頭,收斂神情,麵色無虞地如常問候:「榮叔。」


    黃金榮顯然剛從外麵迴來的,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兩隻烏雞,被他拎在手裏直撲騰。


    他打量她的臉,像是要瞧出個所以然似的,最後先扭頭喚傭人接烏雞:「好好收拾,不要燉一大鍋了,就一隻一盅,燉個兩盅,營養全集中裏頭。」


    阮舒記得他中午說要給她燉烏雞,聞言連忙提醒:「榮叔,不用麻煩了,我晚上不在這兒吃飯。」


    「不在這兒吃飯?」黃金榮的八字眉當即揪得起起的,大步邁著就過來了:「你不在這兒吃飯要上哪兒去?」


    榮一恰在這時進來道:「大小姐,車已備好,我們可以走了。」


    「走?走去哪兒?」黃金榮轉念便兀自有了猜測,霎時激動起來,「不是行李都搬來這兒了答應住下來麽?咋突然又要走?這才呆了不到半天?你這丫頭年紀輕輕說話都不作數的?說反悔就反悔了?哄人的麽?對這裏有啥子不滿意的可以告訴我們,你藏肚子裏直接鬧走人算咋迴事兒?」


    阮舒:「……」


    黃金榮氣咻咻的,沖榮一問:「青洲呢?青洲同意她走了?」


    榮一:「……」


    阮舒扶了扶額,解釋道:「榮叔,不是。我隻是有事現在暫時出趟門而已。不是不住這裏了。陳青洲知道這件事的。」


    黃金榮麵露狐疑,似並不全然相信,拿眼鏡瞅榮一。


    榮一會意,搭腔佐證:「是的,榮叔,你誤會了,大小姐隻是暫時出門,暫時出門,不是要走。」


    黃金榮這才緩了臉色,卻也因為自己剛剛的誤會而有些尷尬,幹幹地咳了兩聲,問:「這麽著急出門去做什麽?」


    「大小姐的公司裏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確實比較緊急。」榮一搶話幫阮舒迴答。


    阮舒瞥他一眼,猜測出多半是陳青洲交待過他什麽。


    黃金榮聞言皺眉,忖了忖,道:「那烏雞還是給你燉好,留著你晚上迴來了喝。」


    去一趟靖灃得倆小時,就算速度再快,趕迴來那也是半夜了。阮舒不好如實相告,卻也不好給他的熱情潑冷水,思量兩秒,找了個合適的藉口婉拒:「榮叔,我晚上不吃東西的。會胖。所以烏雞還是留著明天燉吧。」


    黃金榮卻是對她給出的理由並不滿意,八字眉擰得斜飛:「胖啥胖?你這個樣子再長十斤肉都不算胖。現在的年輕人都咋了?我前段時間在外頭,也是看見像你這樣的年輕姑娘吃飯不好好吃,結果餓暈在大馬路上,還是我給送去的醫院。身體健康才最重要,倒衡量起胖瘦來了。我最早出社會來闖蕩,為的就是每天能吃飽飯,你們明明有條件,還非得餓肚子給自己找罪受。」


    阮舒:「……」


    她真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要和一個長輩在吃東西的問題糾纏這麽久。其實最直截了當的方法是給他冷臉就ok的了……


    榮一瞧出她的無奈,幫忙解圍:「榮叔,時間差不多,大小姐該出門了。你這多磨蹭一會兒,大小姐晚上可就晚迴來一會兒。」


    「行,那你們快去吧,早去早迴。」黃金榮揮揮手。


    阮舒便也就囫圇掉這個問題,拎上包,臨走前聽黃金榮兀自低低地咕噥一句:「那就分開來時間,先給樓上那位的一盅給燉了……」


    ……


    榮一給備了三輛車。三輛不同款式的車,阮舒被安排著坐上中間的那輛。三輛車擁著開出綠水豪庭,於第一個路口時往三個不同的方向的分開行駛。快要到郊區的時候,又給她換了一輛車。


    阮舒不曉得他們這樣做的意義在哪裏,也無心探究。


    心煩。


    心裏煩得很。


    又煩又亂。


    她突然想起林承誌。她暫時沒搞確定,林承誌前往工廠調停是否也被工廠的經理蒙蔽了事實,所以才如此簡簡單單地處理掉了事情。


    值得擔憂的是另外一種猜測——林承誌是不是已經被三鑫集團收買了……


    如果林承誌已經被三鑫集團收買了,那麽是被收買到哪一種程度?是清楚地知曉工廠裏的貓膩,還是隻單純地收好處辦事?


    她認為後一種可能性大點。畢竟倒騰毒、、品這樣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林承誌怎麽夠格兒觸碰到三鑫集團收購舉動背後的秘密?


    如果是單純地收好處辦事,允給他的好處會是什麽?


    狹長的鳳眸眯起,阮舒又很快有了猜測——能夠吸引林承誌的,除了林氏內部的更高職位,還有什麽?而林氏內部的更高職位,林承誌要繼續往上坐的,就是她的總裁之位。


    他想要迴林氏啊,他一直都想要迴林氏……


    阮舒閉了閉眼睛,發現自己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


    還沒確定……剛剛所猜測的這些事情都還沒確定,多思無益,要一件件解決。林承誌真想躥她的位,也不是這一時半會兒說躥就能躥的。她要先去看看工廠,現在最亂她心的就是工廠……


    駕駛座上榮一轉過頭來:「大小姐,二爺說,你就算要用領導視察工廠的理由,一來去得太突然,二來現在這個時間點過去工廠都下班了,三來你就算進去工廠了,也不可能翻到那些東西的。」


    「所以呢?」阮舒問,「陳青洲做了什麽安排?」


    「二爺讓你不必非得自己進去工廠。我們費個兄弟,幫忙拿出來給你看。而且是真的特別危險。廠子裏那些貨,是專門有人盯著的。」


    阮舒沉默片刻,忽然哂笑,問:「你們在林氏上上下下滲透了多少人進去?」


    榮一被問得尷尬。


    阮舒別開臉,望向車窗外,心底驀然生出無盡的哀涼。


    她明明隻是一個普通小老百姓,卻莫名其妙地捲入幫派社團的利益紛爭中,而她辛辛苦苦經營多年的公司,被人拿來當作販毒運毒的工具,可悲她還一直蒙在鼓裏。周邊更是密密麻麻地被織起了網,這個利用她,那個接近她,個個都往她的身側安眼線,個個都往她的公司裏塞人,每一個人都抱著各自的目的心懷不軌。


    她的公司還是她的公司麽?她還有她的人身自由嗎?


    「大小姐……」榮一小心翼翼地出聲喚她,有點著急,「二爺他……他其實……」


    像是要為陳青洲辯解但又沒能組織好語言。


    阮舒沉了沉氣——她明白,從陳青洲的角度,他既然要和陸振華鬥,肯定得從各個方麵擊破。她相信不止是林氏,但凡和三鑫集團有牽扯的地方,陳青洲必要都滲了他的人,比安有消息來源。他若完全處於被動而無所作為,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但她又何其無辜?


    她氣他們的所作所為,更氣的是自己對他們的這些所作所為毫無反抗之力,甚至早被拖進深遠的泥潭沼澤裏沾了滿身的狼狽卻不自知!


    「好,我不進工廠。」阮舒從車窗外重新轉迴來臉,同時也轉迴來正題,神色和口吻雖皆清清冷冷,但其實她心裏清楚,這一趟是真的難為到陳青洲了,不僅得幫她妥帖安排出行安全,而且工廠那邊,一個不小心就會報廢掉他的人。


    她想,她真的得為陳青洲做點什麽事情。即便他再三說過不需要她的迴報,她也得讓自己安心——她不想認自己和陳家的關係,她就得什麽都撇幹淨。


    車子進入靖灃古鎮的區域內時,天色已黑,繞在河邊的公路上,遙遙可見隔著河的那邊的古鎮中心的百家燈火,而且有個地方在放焰火,繽紛地綻放,恍恍惚惚地令她迴憶那個連她自己都記不分明的生日裏,傅令元為她將河麵和夜空全部點燃。


    阮舒定定地盯著,少頃,曇花一現過來,天幕恢復漆黑,不再見絲毫光彩,連星星都隱匿不見,月亮更是被烏雲遮擋得無蹤。


    不多時,車子停下來了,停在了距離工廠還有一段路的林邊樹影下,前後的路燈隔得稍遠,更給這塊地方增添了隱秘性。


    阮舒坐在後座,就著昏暗的光線往外瞅,發現先前分開來行駛的兩輛車不知什麽時候也在。車上的人一部分留守,一部分下來分散到各處負責盯梢。


    靜待兩三分鍾後,榮一下了車,和外麵的人說了兩三句話,然後來到後座的車門外,敲了敲車窗。


    司機立刻幫忙為她搖下了半扇的車窗。


    「大小姐,這是咱們安在廠子裏的一個兄弟。」榮一示意站在他旁側的手下。


    「東西呢?」阮舒沒有任何廢話。


    手下人立刻將手裏拎著的禮盒遞給她。


    十分熟悉。這是公司裏銷量一直很好的一款保健品,阮舒尚記得自己曾經和企劃部以及市場部的人開了無數次的會議,每年還對它進行改良,連外包裝的設計都每季度一換,就是希望它永遠帶給顧客新鮮感。


    阮舒打開禮盒,裏麵鑲著一瓶護肝養血的軟膠囊。


    繼而擰開瓶子,入目的確確實實是軟膠囊,看起來並無任何的不妥。


    阮舒蹙眉,用眼神加以詢問。


    「大小姐,你倒出來。」榮一貌似熟門熟路十分了解的樣子,直接就迴答了。


    阮舒照他所說的將瓶子裏的軟膠囊都先倒在盒子裏。


    在最後,白色麵粉似的一小包東西掉了出來。


    正和她在那張畫質不怎麽樣的照片裏看到的一樣。


    阮舒隻覺心跳驟然加快,手指帶著顫抖將它拿起。


    榮一提醒:「大小姐,二爺說讓你看到了就可以。現在讓兄弟把東西重新帶迴廠子裏去吧。」


    阮舒沒有應他的這句話,而是問:「什麽時候?什麽時候開始的?」


    嗓音異常清冽。


    那個兄弟看了一眼榮一,榮一猶豫著點點頭,他才對阮舒迴答道:「沒多久。之前一直都在試路子,然後才漸漸用起來,順了之後,最近的量才大起來。」


    「這些東西是從哪兒來的?」阮舒又問。


    榮一再次幫忙迴答:「大小姐,這也是二爺安人進來的原因,要搶路子。我們也還沒有搞清楚,你別再問下去了。」


    「搶路子?」阮舒笑了一下,帶著諷意——對啊,她差點忘記了,陳青洲也是幹這個的,他這是在摸陸振華的各種底,打算黑吃黑吧?所以現在全都在按兵不動。


    可他們做他們的生意,搞他們的行當,憑什麽把她的工廠她的公司牽扯在內?!


    阮舒心裏的火氣蹭蹭地直上來。


    「大小姐……?」榮一試探性地喚她。


    阮舒蜷了蜷手指,試圖壓下情緒。


    有手下在這時匆匆跑來向榮一匯報:「哥兒,有輛車開過來了。」


    「路過的?」榮一皺眉。


    「瞧著不對勁。」


    正說著,視野範圍內,黑色的車子停了下來。


    所有人頓時豎起戒備,榮一連忙讓工廠來的那位兄弟帶著東西先走。


    那輛車裏有人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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